这天回家,任娇娇有把遇到郑蔓的事和陈国伟说了,两人聊了会,都决定暂时不和公公说。
任娇娇对丈夫说:“我感觉郑蔓的改变挺好的,在这边应该生活的不错。”
只是她也不敢说多好,背井离乡打工的心酸,不是当事人是无法切身体会的。
她下意识嘀咕了句:“你说爸要是知道钟静阿姨一家这样,会不会难过自责?”
陈国伟没办法回答,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大概率是会的。
挂了电话后,任娇娇长长叹了口气。
生活生活,可真是生和活。
两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任娇娇即将回家。
从在酒楼遇到郑蔓到现在也有些日子,郑蔓并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任娇娇明白,那是对方不想联系了。
其实也好,既然不能在一起了,分的彻底点也好。
本来她想在离开广州前再去酒楼吃一顿饭,遇一遇郑蔓,好好道个别。但是突然想通后,决定不去了。
就让一切随风慢慢淡去吧。
她不知道,在和自己偶遇后,郑蔓心里其实一直都其上八下,就有一种怕自己的窘困被发现的难堪。
和任娇娇的偶遇,让郑蔓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母亲和陈坚分手时坚决不肯接受他的补偿。为什么坚持,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把这笔钱还回去。
没有受过他人金钱上的恩惠,过得好与不好都能够挺直腰板示人。
郑蔓的忐忑还是被钟静察觉了,追问之下知道和任娇娇偶遇的事。
钟静没说什么,现在她在广州也还是干着帮人煮饭的工作,和女儿两个人工资加起来还算不错,至少比在老家赚的多。只是要还上陈坚那笔钱,还是要攒个几年。毕竟三人现在,衣食住行都要花钱。
钟静问女儿:“最近有给高伟打过电话吗?”
郑蔓嗯了声,说前天用酒店的电话联系过一次。
“他打算怎么样?”
说到那个不争气的丈夫,郑蔓就来气,有些赌气道:“不知道,估计想和那帮猪朋狗友一起做生意吧,我也不想管他了。”
最需要他的时候不在,现在生活安顿下来了,高伟来不来都没所谓了,不在身边还可以眼不见为净。
钟静却有些担心,夫妻两人长期分居两地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让女儿还是劝高伟早点过来。
这一点郑蔓也知道,闷闷嗯了声。只是一想到丈夫来了,可能找不到工作,又或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就莫名烦躁。
世上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就她嫁了个这样的男人。任娇娇在嫁给陈国伟之前,不过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乡下姑娘。因为嫁了个好丈夫,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作家,还走上了编剧之路。一本小说赚的钱,比她们一年的工资还高。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她的命太苦了。
*
被郑蔓不知觉拿来比较的任娇娇回到家属大院后,发现自己最近动不动就打喷嚏。
陈国伟看到就提醒她多穿件外套,毕竟已经十月,天气转凉了。
任娇娇觉得自己穿的挺暖和的,虽然没有穿上厚外套,但也会在里面套一件薄毛衣。
不过打喷嚏的次数多了,她还是听从丈夫的建议,乖乖换了件比较厚的外套。说也奇怪,换了厚外套后还真是比较少打喷嚏了。
这天晚上,陈国伟下班回来,吃着晚饭的时候突然对妻子说:“报纸上说就今年的冬天是十年以来最冷的,入冬后你要不要去县城那边生活?”
山里的冬天本来就比较冷,今年气温还是近十年来之最,陈国伟有点担心向来怕冻的妻子会难过。
任娇娇问丈夫:“有多冷?”
往年这边的冬天零度左右,她还勉强能受的住。
听到丈夫说可能比往年要低个五六度,任娇娇整个打了个冷颤。还没降温呢,只是想到那温度,她都觉得冷了。
可是两人分别了这么长,才一起几天呢,她不想那么快做决定,于是说:“等真降温再说吧,也许我受的住呢。”
任娇娇想着现在才十月,离入冬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不用那么着急做决定。
谁知道,今年冬天确实反常,十月下旬,家属大院的所有人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入冬’。
一觉醒来,冷的穿最厚的棉袄都不暖,很多人炭火都烤上了。
任娇娇不喜欢烤炭火,因为会把皮肤薰的黑黄,但也遭不住这寒冷,美和暖和之间,还是选择了暖和。
陈国伟看着冷的嘴唇都泛白的妻子,决定这个周末就送她出县城。
这次任娇娇没嘴硬,只是对丈夫说:“如果时间允许,我们去看看车吧。”
她的编剧费收到了一半,加上夫妻两之前的存款,还是能买一辆便宜点的代步车的。
本来买车就在计划之内,只是后来接二连三发生各种计划之外的事,当然了都是好事,让她买车的计划一而再耽搁。但是这个寒冬,让任娇娇决定不再拖了。
买了车,丈夫至少放假能安心出县城,不用跟现在一样,因为担心单位有突发时间,周末也基本留在这边,不敢轻易远行。
陈国伟本来就不反对妻子买车,听了她这番分析,竟是这样为自己着想,感动的不行,当夜就狠狠拉着她一起运动取暖。
十月底的一个周末,任娇娇和丈夫冒着严寒,早早坐上大巴出县城。
在县城的家休息了一个晚,第二天两人就去了一手车行调车,以极高的效率订了一辆车。
因为要半个月后才能提车,中午吃过饭,陈国伟就不得不踏上了回研究中心的路程。
县城的气温要比山里高约莫三度,就是这三度,就已经是冰柜和人间的天壤之别。
任娇娇住在县城的舒适新家里,想着丈夫在山里是怎样受冻受累,心就隐隐犯疼。可是除了在保暖上尽量为他做足,根本做不了什么。
晚上,接到陈国伟到家的报平安电话,任娇娇心疼问:“冷不冷?晚上一个人睡,要不加多一床被子吧。我买的电暖器可一定要用,少烤摊,会把你烤黑的。对了,用电暖器皮肤会比较干燥,记得擦润肤乳,还有多喝水。骑单车去上班记得戴手套,早晨太冷了,不戴手套你的手会被冻成冰棍。”
任娇娇一口气交代了很多,陈国伟也不觉得不耐烦,甚至越听笑容越灿烂,时不时应一声。
等到妻子说完,他才笑着开口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太冷的话睡觉记得开电热毯。”
电热毯保暖,但是任娇娇不喜欢,嫌弃它用多了上火。
“知道啦,城里气温要高几度,而且商品房是做隔热的,待在屋内没那么冷。”
“总之你要健健康康的,这样我才能安心工作。”
“知道啦,你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吧。”
“好,那,提前说晚安啦。”
“嗯,晚安。”
两人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任娇娇心里甜滋滋的,抱膝窝在沙发上细细回味。
他们真是傻,这么无聊的话也能聊的不舍得挂电话。
回味完,任娇娇反应过来,天气降温,还没给在另一个城市的公公打过电话,也不知道他有没着凉。
电话拨过去,很快就被接起。
听声音,精神还不错,但任娇娇还是提醒公公,今年冬天是十年以来最冷的,让他一定要注意身体。
电话那头,陈坚爽朗应道:“放心,爸会注意的。”
“爸,你有好好吃饭吧?”钟静不干后,陈坚没有再请阿姨,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头吃,偶尔回家就简单凑合一餐。任娇娇和陈国伟其实是想他再请一个阿姨照顾的,但陈坚不愿意,两人只得叮嘱他必须要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
“当然有好好吃饭,不然下次见到瘦了,你们不得说我。”说完自己,陈坚又问任娇娇在广州的事,两人聊的不亦乐乎。
听声音,任娇娇觉得公公整个人应该是缓过来了,放心不少。她犹豫要不要说在广州遇到郑蔓的事,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不提。
谁料,她没提,陈坚却忽然来了一句:“你钟阿姨一家也去广州了,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
他给的那几千块钱,应该够他们一家几口生活半年。半年的时间,应该足够让他们安顿下来吧。
任娇娇敏锐捕捉到‘广州’二字,问:“爸,你怎么知道他们去广州?”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陈坚也不隐瞒了,把自己去找过钟静的事和儿媳妇说了。
任娇娇听完,在心里无声叹气,告诉公公:“其实我这次去广州,有天和同事去酒楼吃饭,遇到了郑蔓。”
“这么巧?”陈坚很意外,问:“她看上去过的怎样?”
“挺好的,在酒楼做服务员,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自信多了。”
“那就好。”听到儿媳妇说郑蔓过的好,陈坚想钟静应该也不会太差,放心了许多。顿了顿,他还是问:“你们是在哪家酒楼遇到?”
任娇娇把酒楼名字告诉公公,没多问什么。
不管公公是想去找人,还是仅仅想知道对方在哪里,她都没问。
转眼,任娇娇在县城住了五天,因为年底单位事情多,周末陈国伟不能出来陪她。
天气冷,任娇娇也不打算出门,准备宅在家里写新书。
计划做的很好,却在周日这天早上来了两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
开门见到他们,任娇娇脸霎时冷了下来。本来美好的心情,因为他们的出现,变得非常糟糕。
“你们来干什么?”她语气冰冷,丝毫没隐藏自己的不悦和厌恶。
让任娇娇如此不欢迎的两位不速之客,正是那两次抛弃‘她’而去的亲生父母。
陈二丽柔声喊了声女儿,立刻被任娇娇制止:“停,别这么喊我,我不配。”
“娇娇,我们担心你,所以想回来看看。”
这话骗鬼都不信,任娇娇一脸警惕看着二人。
上次装病,他们毫不犹豫再次丢下她回港城。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的人,却突然出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陈二丽眼红了,继续说:“其实我们上个月就回来过一次,但是等了几天都见不到你人,没办法只得先回了港城。”
这话本意是想表达他们折回来找她的诚意,但任娇娇次才不会心,心中更是警铃大响。
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才会让他们上个月扑了空,这个月锲而不舍继续。
任娇娇冷冷道:“谢谢你们的关心,但不需要。拜托你们就当我不在了吧,以后不出现就是最好的关心。”
原主确实已经不在了,他们所谓的关心永远的迟了。
陈二丽伤心欲绝,两行眼泪缓缓滑落。
“娇娇,你别这样,我和你爸真的后悔了。这次回来,我们发誓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你生病了,我们带你去医院,去港城最好的医院检查,好不好?”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