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之前的地主婆子,也没这样做的。
“老姐姐,他们可不像能听进去你话的人。”
赵大娘被祝婆子洗了一晚上的脑:“那你说咋办?”
“我老婆子活了这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老姐姐,我跟你说,像他们这种人,咱们就得冷着他。等咱们上下左右都不搭理他了,周围也没人理他们,慢慢地他们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了。”祝婆子眼斜着,“老姐姐,你放心,有我在这看着呢。他们要是敢咱们辛辛苦苦种的菜,勾搭赵芸不学好,我铁定跟老姐姐一起赶他们出去。”
赵大娘皱眉,犹豫开口:“没到那份上。”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哪儿到那份上了。
“对对对,是没到那份上,这不是以防万一么?”祝婆子讪笑两声,眼珠微转,出主意,“现在他们刚来,煤票什么的都还没来得及补办。这可正是给他们下马威的时候,煤票要是没了老姐姐你,谁也给他们办不下来。老姐姐,你可得好好吊一吊他们。”
现在天暖和,不说烧煤取暖,就是平日里烧火做饭,谁家能离得了煤?祝婆子算盘打的叭叭响。
他们家属院用煤都是每年年末,居民带户口本、供应证、粮证去就近设置的居民代表处办。
赵大娘是家属院的老人了,在居民代表处也待了快三十年了,名副其实地管事的。
“我再想想。”
赵大娘没松口,都活了这么久,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事原则。
正正经经的老实人想法,别人的日子甭管怎么过,至少现在没犯到他们家身上,她也不可能先一步破坏邻里团结。
祝婆子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屋里传来赵芸教育孩子的声音,赵大娘脸色瞬间变了,没再听她继续说,匆匆关了窗。
与此同时,江芝一行人刚倒完垃圾。
小男子汉子城提着桶,剩下两小的走过去容易,走回来的时候都不愿意动。
尤其是,糯糯怕黑又怕摔。
走过去的时候,江芝拎着垃圾桶,小姑娘还能勉强懂事。只是拿小手扒着江芝一边袖子,恨不得整个人挂上去。
回来的时候,却怎么也不愿意走。
江芝倒不是不想抱糯糯,只是帆帆比糯糯大了不到一岁,也是个小奶娃娃,害羞内向。
邝如许不在的时候,小帆帆只认江芝一个舅娘。
抱起了糯糯,帆帆就抿着小嘴不愿意动,坚持要糯糯下来,牵手手一起走。
“nene,走。”
帆帆喊妹妹还不太熟练,只会喊“nene”。
“不!”
眼见着两个小团子就要因抱谁不抱谁而关系破裂,江芝和闻禾都有些无奈。
“都不抱,自己走好不好?”
江芝把糯糯放下来,糯糯伸着小腿不愿意,本就还没张开的小脸皱成一团,委屈巴巴。
“糯宝,自己走。”
江芝蹲着把她放下来,糯糯软着脚不使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里迅速泛上泪光。
“站好,自己走,”江芝把她扶起来,明确告诉她,“不可以坐地上。”
“抱!”糯糯往她身上歪,“妈妈,抱!”
“好好走,妈妈牵,”江芝起身,牵她小手。
她从早一睁眼到现在都没闲着,多长个脑子都不够她用的。
已经很累了。
“妈妈。”
糯糯就是害怕不想走,她个子矮,眼睛看到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再加上,小姑娘一路都是被人放手心里捧着长大的,不可能不娇。
小姑娘眼泪哒哒往下流,也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不跟帆帆牵手,也不愿意江芝牵她走,甚至感觉又想一屁股坐地上。
“邝糯糯,”江芝是真的想发脾气了,耐着性子摇头,“不可以这样。”
“呜呜,抱,”小孩子耍脾气哭起来多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糯糯却不一样,是真的有泪往下淌,哭声也不大,不会扯着嗓子,就像个小奶猫呜呜咽咽,可怜人。
就这,她还都伸着两个小手还都朝江芝方向:“妈妈,妈妈。”
“伯娘抱,好不好?”闻禾跟自己孩子分别了几年,对什么小孩都狠不下心,更别说是聪明懂事会撒娇的糯糯,更是心都软了,一点儿都见不得她哭。
“糯糯,伯娘抱着去看前面有什么好不好?你看前面那是什么呀?”
糯宝不哭,江芝都不会抱。更别说,糯宝哭了,她更不会妥协。
“嫂子,你别搭理她。”江芝拦着闻禾,没让她再哄。
生气是真的,但不心疼确实假的。
小孩子本就是一张白纸,她随意画两笔哄两句都能影响糯宝未来的性格。
“芝芝,糯糯还那么小,你要不抱...”闻禾紧紧看向糯糯,却见糯糯被人从后面抱起来,“深哥儿回来了。”
邝深颔首:“大嫂。”
“邝深,你把她放下来。别管她,让她继续哭。什么时候哭够了,咱们什么时候再回家。”
“?”
邝深皱了皱眉,当着闻禾的面,没跟江芝争辩,但也没放下糯糯。
“夜里凉,先回家。”
江芝到底是亲妈,也怕糯宝吹风,又是在外面。她不再说话,也不理会糯糯喊她的声音。
邝深心疼孩子,抱着糯糯贴近她:“你抱抱闺女,别让嗓子哭哑了。”
江芝对着糯糯还能压着脾气,对着邝深那才是真正的脸都冷下来了。
眼风都不带给一个的,弯腰抱起来孤零零的帆帆。
她不抱帆帆还好,一抱起帆帆,糯糯瞬间就炸了,哭声都变大了。喊着要妈妈,闹着要下来。
江芝充耳不闻,怀里的帆帆心思敏感又脆弱。
“舅娘,下。”
“想下来是不是?”江芝见怀里的小团子懂事地点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先不下来好不好?前面灯坏了,你不跟糯糯牵手,孤零零的自己走,我担心你害怕。”
帆帆似懂非懂。
“快到家了,到家就让你下来好不好?”
江芝抱着帆帆,没搭理走在身边的爷俩,也不管恨不得扑着半个身子在她身上的糯糯。
好不容易到了家,江芝跟闻禾打过招呼后进屋,糯宝踢着小脚下来,挂着一脸的泪追在亲妈后面。
“快进去看看。”闻禾冲邝深笑了下,很是体贴。
邝深点头,推门进去,就看见自家闺女被她娘拎到墙角。
江芝蹲在她面前,不让她乱动;“邝糯糯,你给我站好。你刚刚可以耍脾气么?可以突然就嚎啕大哭吗?”
糯糯根本站不好,身子歪不到江芝怀里,就瘪瘪嘴,又要哭起来。
“妈妈,要,妈妈!”
“邝糯糯。”
邝深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次把糯糯抱起来:“大晚上的,别让孩子哭了。两岁都不到的孩子,她能懂个什么?别那么上纲上线的。”
他就不明白了,就一个抱的事,怎么就让他闺女路一路不够,还得再哭一次。
“是我上纲上线么?邝深,你能不能别说话?”
江芝看向他,彻底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糯糯下个月就两岁了,虚岁都是按三岁算的。她现在一哭你就抱,一哭你就妥协,那等她长大了,你有想过她的性子会变成什么样吗?”
邝深单手轻拍糯宝后背,坐在长腿凳子给糯宝准备泡奶粉,没说话。
“是我们把她带到世界上的,”整日的奔波,江芝都有些疲惫,“邝深,我们得对她负责。不能拿着自以为是地疼爱去一味地纵容?你以为你那是在惯她吗?你以为你那就是疼她了吗?”
“不,你那是在害她!”
邝深倏忽看她,握奶瓶的手猛一紧。而后,自若松开。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糯宝哭的江芝心里难受,想抱又克制着,心里火越烧越旺。
邝深的不说话让她更是烦闷,还有整理不完的账本,即将开业的服装店,多重压力下,她胸口郁郁,透不过来气。
结婚几年,不说之前的糊涂事,这还是半年多来,她跟邝深第一次的“吵架”。
起因是糯宝,激烈点在于双方的互不认同。
江芝背过身子,不敢再看糯宝,也不想搭理邝深,闷闷地生气。一股脑的都怪在邝深身上,下地决心要跟他冷战到底。
邝深把袖子揉软给糯宝擦了擦小脸,接着起身,把糯宝几乎是强硬地塞到江芝怀里。而后,他又走到储物柜上,拿起茶瓶,开始兑热水。
“妈妈。”糯糯往江芝身上爬,小脸都哭红了,还带着两分小心翼翼,抱着江芝就不肯松手,抽抽噎噎又开始哭起来。
江芝一颗心都泡在了她的泪水里,酸酸涨涨,什么气都没了,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憋了半天的委屈也慢慢开始发作。
“糯宝乖,妈妈在这,不哭了啊。”
“妈妈。”
糯糯伏在江芝脖颈处,两个小胳膊死死抱住她,闻着江芝身上的甜甜香味,才抽噎着平息哭声。
邝深沉默着递过奶瓶,低头一看,就是两双红眼眶。
啧。
说的头头是道,还以为多大能耐。
他重新拧干毛巾,递给看糯糯喝奶的江芝。
江芝没接,糯宝都不哭了,再擦就该擦疼了。
“别动。”
邝深按着她肩膀,弯腰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浅浅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