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后衣领被人抓住,表面上原地挣扎试图逃脱,实际上悄悄解开衣带上下活动,等到察觉燕王手劲儿那么一松,马上就向下一缩脖子,金蝉脱壳迅速脱身。
燕王只觉手上相互拉扯的那股力度猛地一松,下意识拽了一把,却扑了个空,再去看时候,侄子都跑出去数米远了,手上徒留一件外衣在微风中飘荡,并燕王本人一起在风中凌乱。
晋王妃笑得肚子疼,周王妃也是忍俊不禁,太子妃抿着嘴替儿子道歉:“这孩子太皮了……”
燕王僵硬着摆摆手:“没事,咱们做大人的,不必同小孩子斤斤计较。”
他心里边憋了一股郁气,非得扳回这一局来不可,刚打完瞌睡,第二天上天就送了枕头过来。
燕王夫妇这两日劳苦,自然也是功高,素日里只能任由东宫出入的乾清宫,此时燕王也成了常客。
这日午前,他照例将处置完的公文送到老父处,一转身的功夫,就见内侍总管正持着拂尘责骂一个年轻小内侍。
再往地上一看,好家伙,老爹最喜欢的那枚玉镇纸摔了个四分五裂。
燕王到底是不忍心,便踱步近前:“怎么这么不小心?”
内侍总管见他过来,忙躬身见礼,又道:“可不是?这小崽子毛手毛脚的,竟坏了东西,好在不是皇爷最喜欢的那枚,而是尚宫局送过来的仿品……”
燕王眉头微动:“啊?仿品?”
内侍总管道:“是呢,不然这小崽子哪儿还能有命活?”
燕王又低头去看地上那枚玉镇纸,却没发觉与老爹惯用的那枚有什么区别:“我瞧着倒是很像啊。”
内侍总管道:“不像的话,尚宫局怎么敢送过来?”
又因为与燕王相熟,便多说了几句:“此物精巧绝伦,雕工细致,只是易碎。皇爷着实喜爱,便令尚宫局仿制数枚,用来赏赐诸王,尚宫局刚送了个样品过来,便叫这小崽子失手砸了,好在是皇爷瞧过的,不然……”
燕王心思微动,向他示意地上的碎片:“这事儿就你们俩知道?”
内侍总管微微一怔。
燕王却已经知道了答案,弯腰将那枚玉镇纸的残骸收起,又拍了拍那小内侍的肩:“得了,这事儿本王替你担了,以后做事小心点,下次可没这么好命了!”
说完,便背着手进了乾清宫。
作为东宫嫡长子、天家皇长孙,英哥儿在乾清宫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而燕王因为近来与诸王一并居于宫中,又时常往来于乾清宫内,便也得了一张午歇的床榻。
彼时已经临近午膳,燕王料定父亲必然留饭,遵从母亲指定的政策,紧随其后的就是午睡……
他瞅准时机,悄悄将那枚四分五裂的玉镇纸塞到了大侄子的床褥底下。
为了吓他一下,还专门偷了本大侄子常看的薄一些的书册将其夹住,营造出一时读书神迷,不甚将其带上床榻,继而失手压碎的假象。
英哥儿毫无察觉。
怀着一种计谋得逞的得意感,燕王躺到了自己的塌上,目光却紧盯着相邻小厅里的英哥儿。
他怎么还不睡?
怎么还不睡?
还不睡?
不睡?
睡zzzzzz……
燕王没等到大侄子睡下,近来养成的生物钟倒是起了作用,大侄子这年纪吃嘛嘛香,他可是还加班熬夜了呢!
眼皮困倦的颤抖几下,他睡着了。
朱棣眼瞧着四叔睡下了,这才放轻动作,将隐藏在自己床褥下的那本薄书取出,瞄了眼里边的东西,又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提起茶壶,缓慢走向燕王……
……
燕王一觉睡醒,睁眼之后,忽然察觉不好。
坏了!
怎么睡着了?!
英哥儿发现玉镇纸碎掉的事儿没有?
他手肘撑住床榻,翻身坐起——
就在这时候,却听“咔嚓”一声脆响,自自己身下传来。
燕王:“……”
燕王:“…………
什么b动静。
马上拉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第169章
这一瞬, 燕王大脑的运算速度达到了顶峰。
刚那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压碎了?
尼玛不会是——
他心里边将将浮现出一个猜测,就见那边儿大侄子跟诈尸似的从塌上弹起来了,然而二话不说直奔他这边来, 脸上还挂着一种看似亲近、实则奸猾的笑容:“呀,真巧!”
“四叔你也醒啦?”
燕王:“……”
皮笑肉不笑.jpg。
嘴上不言不语,他心思转得倒快, 飞速的盘算着——被自己压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自己先前偷偷藏在他被褥底下的那块四分五裂了的玉镇纸?
这小子什么时候挪过来的?
等等。
要真是这样的话,这事儿也没什么可怕的啊!
毕竟他自己知道,那玉镇纸是假的嘛!
也就是英哥儿不知道, 才觉得是拿住了自己的把柄。
燕王想到此处,心绪顿松,眉宇就此舒展开来,徐徐坐起身道:“是啊, 真巧, 英哥儿你也醒了?”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底下人是怎么做事的, 把地龙烧得这样热。”
朱棣一边附和他,一边轻声埋怨着,用手中那册薄书扇风。
就是这么一动, 书页里边哗啦啦掉出来几块碎玉。
他好像是给惊住了,下意识后退几步:“这什么东西?!看起来仿佛是件玉器?四叔见多识广,您要不要来看看啊?”
燕王:“……”
啊这?
又缓缓躺回去。
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我准备的碎玉还在他那儿, 那这会儿被我压碎的东西是什么?
尼玛, 大侄子不会是把真品给弄过来了吧?!
燕王想到这儿,生生给惊出来一身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连带着身下都有些潮湿。
再转念一想, 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打算用玉镇纸来戏弄他的?
他真敢捋老爷子的虎须?
燕王如此思量,一时之间却也不敢下定结论,人就跟被施了咒似的被困在床上,进退两难。
偏朱棣就在这时候过来了,还虚情假意的关心道:“四叔还不起身吗?偏殿里宫人们想来已经晾好了茶,侄子跟您一起去喝?”
燕王:“……”
燕王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我还想再躺会儿,你先去吧。”
朱棣脸上关切之意愈浓:“四叔,您没事吧?我看您脸色仿佛不太好?要不要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看看?”
燕王惊得险些从塌上跳起来:“不必了!我没事,我很好,英哥儿,你且去吧,我稍后便来。”
朱棣嘿嘿笑了两声,不仅没有离开,反倒一屁股坐到他床边上了:“我看四叔脸色涨红,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他试探着伸手去拉燕王盖在身上的被子。
燕王猛地发力夺回那被褥一角,咬牙切齿道:“小兔崽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朱棣身体前倾一点,不怀好意道:“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却也简单,四叔只需要跟我说一句‘我输了’便可。”
燕王听他如此言说,便知道今日之事必定是这小兔崽子蓄意设计,一时真真是恨得牙痒,至于这小子所说的什么讲一句“我输了”即可——笑话!
皇甫家的男人绝不认输!
燕王死死的扯住被褥,梗着脖子紧盯住面前的大侄子,宛如一只斗战中的公鸡,通身都在警惕着。
朱棣压根没跟他硬碰硬,见状马上就扯着脖子开始摇人:“爹?爹?!你快来看看,四叔躺在床上起不来,是不是生病了啊?爹?!”
燕王:“……”
燕王下意识就要去拦他,可是那小子鬼精鬼精的,离得又远,要想抓他,就得起身。
这一旦爬起来,身下的东西可就隐藏不住了!
燕王一张脸都憋红了,却愣是拿他没办法,更可怕的是,他真把太子招来了!
太子本也是午睡刚醒,听见动静过来一瞧,就见弟弟躺在塌上,面容扭曲,一副挣扎着想要起身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太子惊了一下:“怎么了这是?”马上就要使人去传太医。
燕王一把拉住哥哥的袖子:“别!大哥,我没事儿!”
太子狐疑的看了儿子一眼。
朱棣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