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白了他一眼,指着史书记载跟他说:“你自己看啊,周国的史书记载的清清楚楚,这是六皇子,后来的继任之君自己跟周帝说的啊……”
皇帝更急了,但还是耐心跟他辩解:“你好好看看,不是这样的,这是六皇子在用计,他意图以此威胁朕不要赐死他的生母,你要是信了,那就中计了!”
对方撇撇嘴,说:“要是没这回事,六皇子怎么能编的出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这个周帝肯定是浪得虚名……”
还有人说:“不过周帝对全妃确实用情很深啊,为她,居然假死离宫,真的好浪漫啊!”
皇帝:“!!!”
皇帝额头上全都是汗:“怎么会?你们别胡说啊,朕是皇帝,肩膀上承载的难道只有一个女人吗?至于变法,你们只需要对照一下全妃进宫的年份就一清二楚了!”
对方没理他,继续啧啧称羡:“你看《全妃传》了吗?周帝真的好爱她哦,别看他们俩差了十几岁,但其实全妃入宫的时候,周帝还是处男……”
皇帝:“……”
皇帝:“蛤???”
皇帝懵了:“那之前几个孩子都是打哪儿来的?!”
对方以一种“你怎么这么蠢”的语气,不耐烦的告诉他:“都是周帝让暗卫代替他圆房生的啊,他怎么可能碰别的女人呢!”
皇帝没办法用道理说服他,遂决定用物理说服他,面目狰狞,抬手一拳砸了过去:“我去你妈的!王八蛋——朕忍你很久了!”
对方惊叫连连:“你怎么打人啊……”
皇帝呲着牙,恶狠狠道:“朕不止打人,朕还要挖个坑,让人把你们这群嚼舌棍的狗东西统统抓起来埋了!埋了!!埋了!!!”
旁边不知道什么人过来劝架,皇帝却是愈发恼火,拳头动作不停,却觉得整个世界忽然间剧烈摇晃起来。
怒气冲天的再一睁眼,见到的就是头顶的床帐。
侍奉的近侍小心翼翼的摇晃着自己,看自己醒了,有些不安的道:“方才陛下睡梦中极不安稳……”
皇帝大汗淋漓的瘫在塌上,神情阴鸷,抬手捂住面孔,久久无言。
至此一夜未眠。
如是到第二日上午,首相江茂琰忽然求见。
皇帝以为他是有什么大事要请自己拿主意,哪知道见面之后,对方却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陛下以为,君主的声名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否重要呢?”
皇帝昨晚一夜未眠,有些头疼,抬手揉着太阳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是重要的。”
江茂琰于是整顿衣冠,正色向他行大礼道:“既然如此,还请您爱惜自己的声名,为周国保全声誉吧!”
皇帝:“?”
皇帝只觉莫名其妙:“什么?”
江茂琰见他好像是真的不懂,只能将话说的更明白些:“昨晚,史官往臣府上去了——您怎么会生出改史这样的想法呢?上一个留下这种恶名的还是崔杼,您是煌煌正道的行者,何必如此?”
皇帝眼前一黑。
皇帝大声咆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江茂琰:“……”
江茂琰没想到皇帝的反应居然这么大,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只说他秉笔直书,陛下却让他改史,并夺走了记录的记板。”
“又说他不敢有辱先祖的名声,已经将昨日之事再度默下,让两个儿子分别送到别国的两位史官处,而他自己留在周国,不只是昨日之事,连同陛下意图改史的事情,都要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陛下大可以杀掉他,却不可以增减史家之书……”
皇帝:“……”
越描越黑了……
跌坐.jpg
人心怎么会坏到这种程度啊……(默默流泪)
他都可以想象到后世人的嘴脸了。
“六皇子说的肯定是真的!”
“为什么?”
“不然周帝干嘛那么一个劲儿让史官改?他就是做贼心虚!”
“有道理嗳!”
皇帝:有你妈个头啊!
(悲愤)(委屈)(憋不住哭了)(委屈)
皇帝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神色沮丧,面有颓唐。
江茂琰道:“您看起来,好像比知道旧勋贵势力意图造反还要难过啊。”
皇帝只觉身心俱疲:“这能一样吗?那些个腐朽的老东西,朕略费些心神,就能让其灰飞烟灭,可口舌和言论这东西……”
江茂琰忽然间大笑出声:“好叫陛下知道,昨夜史官的确往臣府上去了,不过却被臣暂且劝下了,他要记,那就让他记嘛,自有后来人来处置此事,陛下何必心急?”
皇帝听罢,当真是绝处逢生:“果真?!”
又疑心道:“后来人……”
江茂琰近前几步,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是当局者迷了,您不希望这件事被后世知道,六殿下难道会希望如此吗?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去头疼吧!”
皇帝:“啊?”
江茂琰:“六殿下是个体面人吗?要脸吗?”
皇帝:“……”
皇帝迟疑着说:“他要不要脸这件事,真是很模糊啊……”
……
被质疑不要脸的嬴政,此时正在自家书房里,踌躇满志的令人持皇帝手书去征召英侯家的子弟。
受命的郎官特意前来向他请安,又询问他:“殿下只说是想要征辟英侯家的子弟,却不知是英侯府上的哪一位公子呢?”
嬴政自觉要得一个英才,心情愉悦至极:“是英侯本家的公子,并非旁系的。”
郎官又问:“敢问殿下,是英侯本家的哪位公子呢?”
嬴政被他问的一怔:“英侯本家不是只有一位公子吗?”
郎官也怔了,几瞬之后,才道:“据臣所知,英侯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位善于作文弹琴,一位善于武艺击剑,却不知您看中的是哪一个?”
“嗯?一擅文,一擅武?”
嬴政不解道:“我看他两样都很精通啊?”
郎官:“……”
郎官:“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会?”
嬴政瞥了眼屏风上刺的名字,很确定的告诉他:“那人名叫严肃,乃是英侯府上的子弟,素日里勤勉于读书,天不亮便往弘文馆去,闭馆的时候才肯离去,文武双全,如此奇才,你难道一无所知?”
郎官:“……”
郎官的神情愈发微妙,甚至于添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同情。
他看着嬴政,小心翼翼的问:“殿下,您是不是不知道英侯的两个儿子是双生兄弟啊?”
嬴政:“啊?!”
郎官:“一个只喜欢弹琴,肩不能挑,一个只喜欢剑术,不谙文墨。”
嬴政:“啊?!”
郎官:“兄弟俩一母同胞,长得一模一样。”
嬴政:“啊?!”
郎官:“且是出了名的惫懒,虽然从英侯处领了入第二层的资格,但是从来不肯好生就学,兄弟俩加起来才能凑一天课业……”
嬴政:“啊?!”
空间里刘彻笑出了猪叫:“始皇,一个无情的复读机。”
李世民与李元达也是忍俊不禁。
朱元璋不怀好意道:“这俩人的人设,我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一个善于弹琴,一个善于击剑,前一个有点像高什么,后一个有点像荆什么。”
嬴政:“……”
嬴政:“啊?!”
刘彻:“以为人家是卷王,没想到是兄弟俩轮班啊。”
李元达心有戚戚的问嬴政:“始皇,需要法律援助吗?”
李世民:“……可能更需要杀手。”
朱元璋:“那怎么办,我帮你摇荆轲?”
嬴政:“……”
嬴政:“…………”
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真是好多刁民啊!(气)
第198章
皇帝的手书已经降下, 撤回也来不及了。
嬴政不想再去退货——想也知道刚在他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的皇帝会怎么取笑他!
嬴政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那就把英侯家的两个子弟一起召来——有一个唤作严肃,另一个名叫什么?”
郎官擦了擦汗, 在文书上写了名字:“叫严格。”
嬴政恶狠狠的把这两个名字记在心里,继而便使人持了那郎官刚写就的文书,往英侯府上去征召严肃严格兄弟俩。
持皇帝手书公开征召门客这件事对于一位还未成年的皇子而言, 是具备相当意义的。
不是储君,却得到皇帝的特许,可以征召一位顶级侯爵家的子弟为自己效命, 这本身就是皇帝在表达自己的政治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