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芹惊骇不已,“二姐,你孩子都七岁了,上的什么学”
周婉心说:“我考上大学了,你觉得嫁人和上大学之间,我选什么?”
按照周小芹对周婉心的了解,她既然去考了,还考上了,绝不会半道嫁人。
周小芹挫败,房子是非还不可了。
周婉心从包里把提前准备好的信封拿出来,推到周小芹面前的茶几上,说道:“这是妈补发的工资,我分成了三份,这一份是你的,收条我写好了,你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笔和印泥周婉心都带着,钢笔递给她,打开印泥盖子等着她按手印,一步步逼到周小芹不得不签字。
信封里是一千五百四十二,周小芹清点后,在收条上签字按了手印,平分了遗产,意味着周小芹必须将三楼的使用权还给周婉心。
她不想还,但没有理由,母亲是有遗嘱的,原件在父亲手里收着呢。
隔天,周婉心去纪家把小洋楼的第三层收回来。
趁着开学还有几天时间,她找工人把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封起来,三楼一共有两个房间,她和女儿住其实正好,但是这里离学校远,而且她也不想和周小芹做邻居。
除了房间,三楼有自己独立的卫生间、一个小的会客厅、一个储藏室,走道的另外一头通往外面的大露台,还有一个小小的阁楼,阁楼上有个圆形的玻璃天窗,母亲说她小时候,很喜欢躺在阁楼松软的床上,透过玻璃天窗看星星。
二楼通往三楼封闭起来,周婉心找工人在院子里重新做了直通三楼的楼梯。
因为是室外楼梯,日晒雨淋,她选择的防腐木,改造好之后,三楼露台上的那扇大门,她挂上了一把大锁。
做完了这些,周婉心给父亲打去电话,告诉父亲属于她的房子已经收回来了。
周小芹之所以妥协,乖乖的把三层的房子还回来,是知道父亲有人脉,如果不是父亲做后盾,房子要的不会这样顺利。
这一刻,周婉心才明白母亲的深意,她是想她的孩子无论多大,身后都有个坚定的依靠。
周婉心在电话里跟周平原说:“爸,谢谢您。”
周平原很欣慰的笑道:“傻孩子,跟爸爸有什么好谢的。”
时间到了九月一号,周婉心先送林若去学校,房东梁奶奶也要送孙子去学校,本来离的这么近,四年级的小孩可以自己去学校,但是梁奶奶不放心孙子,依旧早晚接送。
林若又是插班,班级里都是不认识的小朋友,周婉心有些担心,“若若,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找老师。”
林若道:“不会有麻烦的,我能适应,妈妈,你快点去学校报道吧。”
梁芬突然开口道:“我晚上要接家华,给你家若若一起带回家吧。”
住到梁奶奶家二十来天,这位老人家对她这个租客一直很冷淡,今天主动提出帮忙,周婉心受宠若惊,“会不会太麻烦您?”
梁芬道:“顺手的事,你要不放心就算了。”
林若连忙说:“妈妈,我跟梁奶奶和家华一起放学,你就不用急着从学校赶回来接我了。”
周婉心接受了梁奶奶的好意,说道:“那若若就麻烦您一起接了。”
梁芬跟孙子说:“放学后,你先去二年级找若若,然后一起出来。”
聂家华忙点头,跟林若说:“我带你去教室吧。”
看着孩子进了学校,周婉心去了同济报道。
今天九月一号,大学的校门口拉了横幅欢迎大一的新生,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在门口帮着新生拎行李带路。
周婉心不住校,所以只背着一个斜挎包,她的样貌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二十五了,和这些刚进校园的大学生差不多,没人能想到这竟然是一位有个七岁孩子的妈妈。
但有个学长是认识周婉心的。
纪广深那天听说周婉心来海市是考上大学,没想到她考上的是同济,和自己做了校友。
看到周婉心走进学校的一刻,他就愣住了,其实在很多年前,他见过一次周婉心。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周婉心被她母亲带着来看房子。
那时候他从洋房门口经过,听到里面优美的钢琴声,听入迷了,一直等到琴声停了,走出来个仙女一样漂亮的小姑娘,穿着洋气,衬的他满是泥点子的灰裤子格外狼狈。
小仙女并没有嫌弃他满身的泥巴,拉着进院子里玩,还给了他一颗进口的巧克力,他一直没舍得吃,后来化掉了。
当时他.妈妈打趣他,说那是有钱人家娇养的孩子,他要想娶太难了,除非他能考上大学。
他.妈其实是为了激励他努力读书,但年幼的纪广深记在了心里,还考上了重点大学。
后来知道大嫂是小仙女的妹妹,还带着全家住进了小仙女弹过钢琴的房子,纪广深不愿意跟过去,所以他住了校。
如今小仙女长大回来了,但她也不记得他了。
纪广深鼓足勇气上前,自我介绍后说道:“周同学,我家里的事给你添麻烦了。”
周婉心后来了解了一下纪家的情况,纪广深算是他家三观比较正的,不愿意住周小芹用母亲鲜血染红的房子,高中就去住校了,周末回去看父母,并不留宿。
她道:“没事儿,你去帮别的新生吧,我自己可以办好入学手续。”
周婉心把自己离异有孩的情况跟系里说明了一下,加上周平原找了老熟人,她可以不住校,不过周婉心还是分配了宿舍,这样中午可以回宿舍里午休、看书,东西也有地方放。
中午去食堂吃饭回宿舍后,碰到宿舍里一位土木工程系的同学,说她的腕表不见了,急的哭了。
周婉心进来后,大家都看着她,问清楚是丢了东西后,周婉心问道:“你们怀疑是我拿的?”
没人看到、找不到赃物,自然不能随便冤枉同学。
丢腕表的同学支支吾吾的说:“程同学说她出门的时候,还看到过我的腕表在桌子上,到我回来前,只有你和我家人进来过,就是问下,没说是你偷的。”
周婉心说:“大家考上大学不容易,没有确凿的证据,请不要乱怀疑,你找了没有?”
“找了,都没有找到,那块手表买了八十多呢。”关键还是老家对象给买的。
周婉心帮着找了一会,很快同学的家长给她买蚊帐回来了,说今天都是送学生的家属,人多又杂,“我看你洗手把个手表乱放,就压到床垫底下了。”
一翻床垫,手表果然在下面,同学红着脸给周婉心道歉,“抱歉啊周同学,我也是被程百灵的话误导了。”
“误导什么?”程百灵买日用品回来了,手里大包小包的。
周婉心听声音熟悉,回头一看,这个叫程百灵的同学,竟然是周本能的妹妹,那个和自己同姓同音字的同学,当初估分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她的成绩够不上一本,却来了同济这所重点大学,还改了名字叫程百灵。
稍微一想,周婉心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顶替了另外一个女孩的学籍后,连名字都改了。
程百灵看到周婉心同样吃惊,全国那么多重点大学,她没想到会在同济遇到周婉心,周婉心知道她原本的名字,也知道她的估分成绩,查一下学籍就能知道她顶替别人成绩的事。
她抢先一步给周婉心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说:“周婉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怎么样呢?
顶替周婉心的想法失败后,她家又找了另外一家顶替。
顶替太恶劣了,程百灵和那位被顶替的女生,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果不知道就算了,被当场撞见还当看不见的话,良心不安。
周婉心说:“你抢了另外一个女孩上大学的希望,你是自己跟学校坦白,还是我举报?”
程百灵说:“我知道你正义感十足,这样,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可以吗?”
周婉心同意给她一天的时间,除了撞见程百灵改名顶替,开学的第一天都很顺利。
林若也很顺利,同学们对她这位新同学很友善,林若六岁上学,今年七岁都上到二年级了,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比她大一两岁,她个头比不过人家,被安排在了老师讲台前的第一排。
若若还跟周婉心说,今天在学校里,有比她高的孩子欺负家华,林若跟个小狮子狗一样用头撞人家的肚子,然后被老师一起带去办公室了。
林若说:“老师好好哦,叫了高年级哥哥的家长,说他打我,他家长把他揍了,我跟老师和他家长说,是我先用头顶他,他才推我,但是他无缘无故骂家华是不对的。”
“然后呢?”周婉心好笑道。
林若歪头想了想自己一下午在学校的壮举,说:“家华他们班几个爱欺负他的同学都怕我,因为不管谁先动手,老师都骂他们,为什么呀妈妈?”
周婉心说:“大概是因为若若一看就是温柔无害的,你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先动手呢。”
林若心虚道:“但确实是我先动手的呀。”
林若还把这件事提前写到给顾年的信纸上,以前跟顾年一起上学的时候,没人敢欺负她,现在,林若在信里说:
“顾年哥哥,我都能保护人了,我厉不厉害?”
林若现在给顾年的信不是一天写的,哪天发生些她觉得有意义的事,会先写下来,所以等到寄信的那天,给顾年的信是最厚的,她把今天的事情也写下来了。
后来顾年给她回了信,信里说:“我不在你打得过谁呀,当心被报复。”这都是后话了。
早上,梁奶奶端了一盘她做的鸡蛋饼给若若吃。
林若吃着鸡蛋饼,喝着外公出钱给她定的鲜牛奶,问周婉心,“妈妈,牛奶我可以分一半给家华吗?”
租好房子的那天,周平原就给若若定了一年的鲜牛奶。
每天早上人家送到家门口的牛奶箱子里,外公跟若若说过,喝牛奶能长高高。
周婉心说:“那是你的牛奶,你自己做主就好了呀。”
“那我分一半给家华。”
林若把一瓶半斤装的牛奶倒在两个碗里,平时能喝一碗,今天分成了两个半碗,送了半碗给家华,跟他说:“喝牛奶可以长高高,我外公说的。”
“真的吗,那我要长高,长高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家华一口就把牛奶喝掉了,梁奶奶甚至来不及阻止。
周平原给若若定的牛奶要六毛八一斤,半斤鲜牛奶三毛四,若若每个月的牛奶费就要十块钱了。
聂家华不知道这一口下去就喝掉了一毛七分钱,这是他第一次喝新鲜牛奶,喝完他添了添唇,“好香哦。”
梁奶奶看着孙子期待长高的模样,问林若,“喝牛奶真的能长高吗?”
林若说:“我外公说可以呀。”
梁奶奶咬咬牙,从房租里面拿出一部分钱,给聂家华也定了鲜牛奶。
早上她都没要周婉心去送孩子,自己把林若和孙子送去学校,还说:“今天买筒子骨炖汤,晚上给你们包馄饨吃。”
周婉心跟程百灵都是建筑系的,公共课和专业课都在教室碰到了。
程百灵装作没看到周婉心,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才跟周婉心说:“中午在学校外面的米线店门口见,我会给你交代。”
周婉心去了程百灵说的那家米线店,看到程百灵和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在里面吃米线。
那个女孩应该就是被她顶替了学籍的同学?
周婉心点了一碗过桥米线,坐到了她们俩的对面。
三个人先吃,吃完了店里没有其他客人,程百灵指了指身边的女孩,跟周婉心说道:
“她以前叫程百灵,现在改了名字叫周万林,我们换了身份,我上了大学,她在我们家的安排下,在延平找了份好工作,把录取通知书让给我,是她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