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英走到旁边屋里，翻箱倒柜，很快就从柜子最底下翻出了几本书，然后兴致勃勃地拿着书去找周宝珠去了。

　　“宝珠啊，奶让你爹教你读书，以后你肯定比那个赔钱货更出息。”张秀英一脸兴奋，她觉得乔微能考上大学不过是占了比宝珠出生早几年的便宜，没道理自己金疙瘩孙女还比不过一个赔钱货聪明。

　　周宝珠看着张秀英的样子，突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这个时候周宝珠还不知道自己的噩梦要来了。

　　很快就到了要开学的时候，乔微先是去了苏老师家里，和苏老师拜别后，才和周卫国一起去的京都。

　　这是乔微第一次坐这个时代的火车，不得不说很慢，但周卫国却异常兴奋，在这个买卧铺需要级别的时代，乔微和周卫国只能一路坐硬座。

　　周卫国不觉得累，他只觉得兴奋，至于乔微就无所谓了，古代的马车她都能受得了，火车的可要比马车好多了，最起码不会颠簸。

　　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叠草稿纸，乔微开始继续自己求解莫德尔猜想。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带着一副眼镜，穿着中山装，很是儒雅的样子，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翻阅，见到乔微几分钟就用完一张草稿纸很是惊讶，好奇之下扫了一眼乔微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纸，紧接着就移不开视线了。

　　“同学，我能看看这些吗？”老者礼貌地对着乔微问道。

　　乔微看了对方一眼，点头，这些不算是她运算的核心，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你在尝试证明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老者看了一眼后，精准地说出了乔微正在做的方向。

　　这个时候乔微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老者看完最后一页纸，“看来你对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证明已经有些眉目了，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你应该就能完成证明。”

　　“我也这么觉得。”乔微没有谦虚，要完成莫德尔猜想的证明，首先要完成的是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只有在这一基本有限定理上得到突破，才能够突破莫德尔猜想。

　　看完后，老者放下草稿纸，然后看向乔微，“你对数学感兴趣？”

　　“我要去京大的数学力学系报到。”乔微点头。

　　“哦？”老者看到乔微的年纪，恍惚间想到什么，“你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周微？”

　　这回惊讶的是乔微了，现在不是后世，媒体信息发达，在这样的时代能知道她是高考状元还能看懂她数学证明的人少之又少。

　　“您知道我？”乔微好奇地问道。

　　“我是京大的老师，我教数学，我的主要研究方向是微分几何，我叫颜湛。”老者自我介绍道。

　　乔微听后挑眉，她没想到自己随便坐个火车也能遇到这个时代的数学大佬。

　　“原来是您，我在市图书馆看过您的在圆素几何和球素几何上方面的文章，让我学到了很多，没想到在这火车上能够遇到您。”乔微赶紧道，这位是货真价

　　实的大佬，是国内几何理论的奠基人之一。

　　颜湛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按照他的级别是能够做卧铺的，只不过最近临近开学季，而他买票的时候又买晚了，所以只能一起挤硬座，不过却没想到这趟令他累得腰酸背痛地硬座却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可惜我在拓扑学上的研究不多，不能给你更多的建议。”颜湛有些遗憾，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数学家，专攻的领域是不一样的。

　　“你的拓扑学非常好。”颜湛感叹道：“当初京大招生的时候就有人和我说过，学校要来一个小天才，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夸张，没想到是我狭隘了。”

　　数学是天才的领域，颜湛也是其中翘楚，所以身为天才才对天才之说不以为然，他们本身就有着身为天才的自傲。当初他听说京大要招一个神童的时候，还觉得是吹嘘太过，却不曾想是他小看了这孩子。

　　“我更希望大家将我的成就归结于我的勤奋。”乔微玩笑道。

　　听到这话颜湛也笑了，他没想到小姑娘还挺幽默。

　　旁边的周卫国原本还担心这老者是坏人，但是听到颜湛的自我介绍后他就不怀疑了，颜湛一看就像是有学问的人，倒是他多心了。

　　特别是听到颜湛是京大的老师，还听说过乔微，对乔微夸赞，他就觉得余有荣焉。

　　“你这是去京大报到？”颜湛问道。

　　乔微点点头，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父亲。”

　　周卫国赶紧道：“您好，老先生。”他不太会说什么场面话，打了个招呼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颜湛倒是不介意，笑呵呵地道：“同志你倒是好福气啊，养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这话让周卫国又是骄傲又不好意思，只能挠挠头道：“是孩子自己争气。”

　　许是看出了周卫国的笨口舌，颜湛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而和乔微讨论起来。

　　“你对去番图方程感兴趣？”颜湛一眼就看出了乔微真正感兴趣的方向。

　　乔微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方向，“我之前在市图书馆看到过去番图方程方面的书籍，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之后我又看了莫德尔猜想，就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解开它。我知道这有些不现实，但我胆子大想要试一试。”

　　听到这话颜湛笑了，随后摇了摇头，“你不是胆子大，你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他并不把乔微当作一个小孩子，也不觉得乔微想要解开莫德尔猜想是不知天高地厚，相反在看过乔微在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上的研究，已经证明了她绝对的数学能力。

　　“你自学完了高等数学？”颜湛问道，问出这话后他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如果乔微没学完高等数学，怎么可能对去番图方程和拓扑学的研究如此深入，他敢说乔微在这上面的水平就是国内的各个数学教授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算是吧。”乔微谦虚道：“我现在只是在去翻图方程和拓扑学上的研究比较深入，像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这些方面都还只是入门。”

　　颜湛不相信乔微说的这些真的只是入门，就算是入门也比还在上学的大学生们好太多。

　　“以你的水平，大学的普通课程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了意义。”颜湛感叹道，“回头你入学来找我吧，我觉得不该耽误你，你的课程安排我要好好想想。”天才有天才的培养方式，他不仅是京大的数学教授，更是京大数学力学系的系主任，所以更要好好考虑为国家如何培养人才。

　　看着乔微的这些演算，他仿佛看到了国家未来的希望。如今国家建设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人才，如乔微这样的天才更是要好好培养才行，他相信以乔微的聪慧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独当一面。

　　之后颜湛并没有太打扰乔微的演算，只是在乔微写完一张草稿纸放在桌子上后，颜湛都会拿起来细看，慢慢地他就发现，乔微的运算能力远超常人，他本来以为

　　乔微要用一个月的时间解决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现在看来他是低估了乔微的能力，以乔微现在的速度，最多半个月就能够完成。

　　接下来的时间颜湛都没有打扰乔微，也不再和她说话，让她专心演算。

　　甚至颜湛在周卫国舍不得买火车上的盒饭，拿出何盼弟给带的干粮咸菜的时候，自掏腰包给乔微买了饭。

　　周卫国哪里好意思让颜湛付钱，这火车上的饭菜多贵啊，不仅贼贵还要粮票，这怎么能好意思？

　　颜湛组织了周卫国的嚷嚷，小声道：“别打扰她，我跟你讲周微同学现在是研究的关键时期，她又是小孩子，这营养一定要跟上。”

　　“老先生，我们不是没钱，不能花您的钱。”周卫国一听颜湛说女儿现在是研究的关键时刻，不能缺了营养，生怕因为自己小气让女儿供不上营养影响脑子转不起来，耽误了大事，赶紧将来之前何盼弟缝在他衣服里的钱拿出来给女儿买饭。

　　看着周卫国确实有钱，颜湛也就没坚持。

　　“这都是阿微自己写稿子赚得钱，我不舍得花，觉得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想都给她存着。”周卫国不好意思道。

　　听到这话，颜湛也有些好奇，“周微同学还会写稿子？是数学方面的吗？我回头得读读。”

　　周卫国挠了挠头，“这个我不知道，也没读过，我原本不识字，也就是这两年阿微教我和她娘认字，才开始学，但也读不懂文章。”

　　“有进步就是好事。”颜湛点头，鼓励道：“只要人肯进步，不管什么时候学习都不算晚。我有一个老乡，都有孩子了还追求进步去读了夜校，她是个女同志，学得是护理专业，现在就在医院做护士，干得很好啊，可见人只要开始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周卫国听了也很震惊，“这女同志嫁人生娃后还能读书？”

　　“这怎么不能？”颜湛想起什么问道：“之前国家不是规定在生产队开展扫盲班吗？你去学了吗？那也是夜校的一种啊。”

　　“我们大队的扫盲班因为没有人学，就办了几天就不办了，我也没学。”周卫国不好意思，柳家大队在出乔微这个天才前，确实不重视教育的啊。

　　颜湛听后叹了口气，现在人民群众对教育确实不够重视啊。

　　“周同志啊，不管什么时候追求上进都不晚。”颜湛语重心长地说道。

　　周卫国点点头，原来这世上不止有留在家里种地一条路，还有很多别的出路，并没有人将的路堵死，而是他从来没有去找别的路。

第49章 六零年代，国宝学霸

　　从红旗公社所在的市出发到京市, 这个路程并不近，这个年代的火车速度又不快，乔微整整坐了一个星期才到达京市。

　　别说是乔微和颜湛, 就是干惯了农活的周卫国都觉得有些腰酸背痛，随着列车员通报到达的时间，乘客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和周卫国一样是第一次来到京市。

　　京市是首都, 这里住着解放全国的最高领袖，是全国人民的精神支柱，这样的地方不仅是全国的政治中心, 更是人们的精神中心。

　　周卫国从进入京市的郊区开始就不断地往窗外看去, 但火车道周围的景色大部分都是田地之类的, 和他在红旗公社见到的差不多, 这让周卫国有些失望。

　　不过这个时候，不管是颜湛还是乔微都没有时间宽慰周卫国的情绪, 两人一个拿着纸笔飞速的运算，另一个正在一点点地验证，特别是最后这一两天，颜湛也坐不住了，因为到后面乔微的演算过程越来越跳跃, 让他也不得不拿起纸笔细化过程, 推敲乔微计算地正确性。

　　两人这种状态，让周卫国不敢打扰, 他现在就像颜湛告诉他的一样，他只要做好女儿的后勤工作就好。之前在家里他还不觉得有什么, 觉得女儿学习还挺轻松的, 甚至还能抽出时间来带带弟弟妹妹, 但现在看着这两天乔微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放下纸笔，他就知道他和何盼弟以前有多耽误女儿时间了。

　　之前乔微确实是特意抽出时间来教导周灼和周齐慎，解开数学猜想重要，教育问题也同样重要。

　　完成数学猜想证明这种事情很需要灵感，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乔微基本上是在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等真正上了火车才算是正式步入核心问题的证明。

　　这几日她渐入佳境，灵感喷涌，所以才会在这样着急，对于一个数学家来说不是每时每刻都有这样灵感迸发的状态的，这种时候她思路清晰，计算更快，是用来完成在证明的最好时机。

　　最后一天，乔微甚至夜里连觉都没睡，还在一直计算，颜湛也跟着一起熬着，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谁又不想一起见证一个奇迹呢？而且他本人虽然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但是乔微给出了证明过程，他也能看懂，他想亲自见证这个历史的时刻。

　　如果就在今天乔微证明了多变量多项式的Tate猜想，那么莫德尔猜想的证明将会翻开一个新篇章。

　　甚至等到乘务员宣布火车到站的时候，乔微手中的笔还是没有停下来。

　　周卫国想要叫女儿先离开，回头再算，但是却被颜湛教授阻止了。

　　“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了，她现在灵感正好，绝对不能打断。”颜湛教授拒绝了周卫国下车的要求，“就算坐过站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大事，坐回来就是了，没有什么比她现在完成这个证明更重要。”

　　这几天相处，颜湛都是一个和颜悦色的老者，这是周卫国第一次见颜湛有这般疾言厉色，一时间有些呆住了，他本身的性子就不是那种能跟人硬对着干的，所以很快就乖乖听话坐了回去。

　　列车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看着乔微几十秒钟就用完一张纸，旁边的颜湛一边帮她整理演草纸，一边带着老花镜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看怎么怪异。

　　“几位同志，京市到了，你们不下车吗？”列车员皱眉，“这可是终点站了，你们的票拿出来我看看，不会是坐过站了吧？”

　　周卫国赶紧解释道：“我们就是到京市的，没坐过站。”说着就把自己手里的火车票给列车员看，生怕被当成逃票的。

　　列车员看到火车票，然后皱了皱眉，“那怎么还不下车？”

　　颜湛见周卫国应付不过来，只能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列车员，“同志，麻烦你宽容一下，我们现在学术研究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停下来。这不是

　　终点站吗？您再给我们一些时间，马上就好了。”

　　列车员见到颜湛的工作证，肃然起敬，现在不是之后的十年，现在的普通人对于高级知识分子还是很尊敬的，特别颜湛还是京大数力系的主任。

　　“老教授，这虽然是终点站，但回头还是要发车的啊，你们要多长时间？”虽然疑惑做研究的不是颜湛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而且他们这边说这话，这小姑娘丝毫不受影响，手中的笔就没停下来过，而且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

　　说实话颜湛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刚想要问什么时候再发车，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

　　“十分钟。”

　　乔微说这话的时候头都没抬，说完后也没有理会任何人，接着计算。

　　颜湛一听又惊又喜，他最开始看到乔微的演算以为她一个月才能攻克，后来他见乔微进展神速觉得半个月就行，没想到最后乔微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比他最新预估的快了几倍不止。

　　随后颜湛看向乔微的目光越来越亮，几乎发光，像是看到什么大宝贝一样。

　　感叹完后，颜湛又想起来列车员还在旁边，赶紧打商量道：“同志，你就再宽限我们十分钟怎么样？十分钟以后我们一定下车。”

　　“那行吧。”反正他们还要打扫卫生检查车厢，下次发车要一两个小时之后呢，列车员就没有太为难。

　　说十分钟的时间，实际上乔微在八分钟左右的时候就停下了笔。

　　“好了？”颜湛双眼迸发出惊喜，盯着乔微手上的演草纸，很是激动。

　　乔微也没有耽搁，将手中的演草纸递给了颜湛，颜湛赶紧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