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肉入口即化,火候正好,Q弹鲜香的味道瞬间在味蕾间弥漫开。
她迫不及待地用叉子卷了一口焗饭,芝士粘连出长长的拔丝,美味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真是出人意料,赫尔墨斯大人!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吃掉一整只贝鲁卡兽。”
少女贪心地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不少食物,脸颊鼓鼓的,说话也有些含混不清。
赫尔墨斯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垂眸专注进食的模样,眸底晦暗无光深处的冰冷一点点融化。
他眉眼舒展,将酒杯推到她手边:“慢点吃。”
“嗯嗯。”金发少女敷衍地点了点头,一边草率答应,一边眼也不眨地抬起手臂便朝着红丝绒蛋糕伸出了魔爪。
谁来教教她怎么慢?
在梦境里过去那么久,除了一开始狂吃了一阵子,就只剩下中途她用两个N级道具勉强饱餐过一顿。
四舍五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好吃的了!
就像是把一个饿了一个多月的乞丐扔进自助餐厅。
她恨不得一口气暴风吸入。
但下一瞬,少女的动作猛然一顿。
“叮当”一声,金叉从她指尖滑落,坠在桌面上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金发少女的神情凝固了一瞬,似乎有点反应不过来,一双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指尖好像有一点迷茫。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唇畔溢出来。
赫尔墨斯脸色骤变。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尖利的“刺啦”声响,他赫然起身。
“你怎么了?”
他三两步赶到少女身边,骨节分明的指节扣住折叠好的餐巾。
他脸上没有显出多少慌乱的情绪,有条不紊地将餐巾印上她下颌,试图擦去那些血痕。
然而在没有人察觉到他角度,指尖却微微发着颤。
无论他如何动作,那些流淌出来的血迹却像是永远无法止歇,不知疲倦地浸透了他手中纯白色的餐巾。
血液氤氲开,像是一朵朵盛放的曼陀罗花。
少女稍有些迟钝的眼神注意到赫尔墨斯的动作,像是意识到什么,缓慢地伸手抹了一下唇角。
她垂眸。
一片刺目的鲜红。
“啊……这个……”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一时间也没有想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余光瞥见不远处被她叉了一小块的红丝绒蛋糕,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懵懂的眼睛一亮。
“这一定是蛋糕的颜色!”尽管稍微有点虚弱,可少女语气斩钉截铁。
不过她刚才好像还没来得及吃红丝绒蛋糕就这样了。
嘴巴里也没有蛋糕甜甜的味道,反而有点难闻的血腥味。
而且浑身都有一点痛。
少女瞥一眼餐桌上摆着的酱料碟,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了,一定是酱汁……”
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愈发汹涌溢出的血液淹没了。
滴答,滴答。
越来越多从唇角涌出来,顺着下颌滴落,坠在纯白色的桌布上,瞬间洇开一大片不规则的暗红色痕迹,眨眼间就将纯白色的桌布浸透。
一团一团的暗红色痕迹从她的方向朝着对面辐射,血花蔓延,暗红色的痕迹一点点无声地侵蚀着仅剩的纯白,向着远方攀爬。
金发少女愣愣地低下头。
视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点模糊了,她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一片一片的深红色,就像是一个个从地狱中爬出的狰狞鬼面。
她尖叫一声下意识后退,但小腿撞在椅子边缘上,她重心不稳间不受控制地朝着一边倒去。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从斜地里伸过来,稳稳地托住她的身体。
赫尔墨斯眉间紧锁,再次将餐布轻轻按在少女唇边,替她将那些刺目的血迹擦拭干净。
然而她体内的血像是流不尽一般,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依旧顷刻间便将干燥的餐巾染红了大半。
他心口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恐慌,指节轻颤着试图去堵住她唇畔不断涌出的血液。
然而几乎是瞬间,他手中纯白色的餐巾便被彻底染红。
它无力吸附的血液黏腻顺着他的手腕向下流淌,滴滴坠落在他身侧的地毯上。
“赫尔墨斯大人……”
少女的手轻轻按在他心口,缓慢抬起头来。
赫尔墨斯愣住。
不只是唇边,就连少女挺翘的鼻尖、莹白的耳廓边缘都开始渗出鲜血。
还有那双剔透得像是紫水晶的眼眸,此刻安静倒映着他的倒影,眼角却蜿蜒而下两行血泪。
竟然是七窍流血。
赫尔墨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下一秒便用力攥紧。
这画面看上去凄厉恐怖,但对他来说却并不算陌生。
曾经,每个月他都会见到这样的惨状。
——那些曾经无声无息死在他房中的“未婚妻”,最终都会走到这一步。
对于他来说,最麻烦也充其量不过是第二天唤女仆进来替他更换一套崭新的床单。
然后将沾染着大片血迹的床单包裹着逝去生机的身体,用他方式无声地处理掉。
但是,她怎么会……
他昨夜分明没有动过她分毫。
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赫尔墨斯倏地抬眸。
他看着少女苍白的脸,向来游刃有余的语气地沉下去,一字一顿从牙关中挤出来:“昨夜,你……”
说到这里,赫尔墨斯猛然顿住。
像是领悟了什么,但又不愿面对不想承认,他用力攥紧了她后心的衣料,反常地沉默下来。
被魔渊之主选中的“食物”拥有着自主权。
她有能力主动将体内蕴含着的气息渡给它最终的去处。
但从未有人做出过这种选择。
——这无异于慢性自杀。
空气在沉默中陷入诡异的死寂。
像是默契地猜到了赫尔墨斯还没说完的话,少女艰难地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与以往无异的明媚笑容。
温黎其实也不知道突然间她身上出现了什么变故。
但是现在她就像是大出血一样的症状的确非常唬人,大口大口的血像喷泉一般不要钱地往外流。
而且浑身都有些隐隐作痛,不过这种痛比姨妈痛好上很多,有点类似于吃坏肚子的程度。
她还能接受。
——虽然看上去吓人了点,但温黎确定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她沉吟片刻,突然醒悟过来。
温黎点开游戏背包栏,不出意外地看见红色怪兽图标周围的边框已经被荧光填满。
[泉水里的红爸爸]道具生效。
也就是在这一刻,温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简介里那句“惊险刺激的过程”指的是什么。
原来不只是赫尔墨斯,对于她来说同样惊险。
——只有打败了红怪,游戏里的玩家才会真正开始体会红buff的效果。
所以,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个此消彼长的道具技能?
好巧不巧的,她成了那个“消”,映射着被打败的红怪。
但赫尔墨斯却似乎误解了什么。
或许,这与她不知道的背景信息有关。
她好像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
“有点累了。”
金发少女没有否认,而是轻声转移了话题,“赫尔墨斯大人,抱歉,今天我可能吃不下一整只贝鲁卡兽了……”
说着,她淡金色的睫羽小幅度地震颤了一下,视线飘向被鲜血染红的桌面。
她的目光从大片的血痕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她还没来得及品尝的红丝绒蛋糕上。
蛋糕被她用叉子戳出了两个小孔,在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稍微有点滑稽。
她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却有更多的血液顺着她的动作从她鼻腔和唇边涌出来。
赫尔墨斯直接用袖摆替她抹去血迹,皱眉低声道:“我带你回去休息。”
顿了顿,他声音低哑,却蕴着什么少女读不懂的深沉决定。
“别怕。”赫尔墨斯拨开她凌乱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