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冬日,老天爷总算是放了晴,院外澄澈微凉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斜斜地落在地上的那张画作上。
房里的两人在缠绵,屋顶上临风和四大死士在听墙角。
一切似乎都已经雨过天晴,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慕云欢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巧是晚膳时分。
她和沈离夜径直去内堂,还没进门就听见一群人在里面热闹极了,像是在讨论什么一样。
若耳挠着头,“你说这张纸上到底画的是个什么呀?”
“这画你从哪儿捡的?”侍卫甲问。
若耳皱着眉:“从主子的书房捡的啊!我碰巧路过,在门口就瞧见这张画了,一瞧这种水平也不是主子能够画出来的!”
“你小子弄错了,主子书画皆是七国一绝,怎么能够画出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四不像?而且主子的书房闲人接近不得,肯定是你弄错了。”侍卫乙极为肯定地说。
临风眼尖地瞧见门口的慕云欢和沈离夜,只能好心地提醒他们:“主子的书房……闲人不能靠近,但还是有人能够靠近的。”
“诶,临风你来瞧瞧,这画的是个啥?”若耳抓着临风问。
慕云欢听得好奇,凑到他们面前,认真地问:“你们在看什么啊?”
若耳瞧着慕云欢,倒也不觉有他,笑着拉着慕云欢问:“夫人你看,这是我今天在主子院子里发现的一张画。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画了个啥,夫人能不能看出来?”
“什么画呀,来给我看看!今天你们侯爷刚夸过我天赋异禀,艺术理解非常人能比呢,我说不定能看出来。”慕云欢自信满满地说着,接过那张画。
定睛一看,整个人石化住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她刚才给沈离夜画的那张吗?!
这么明显还认不出来,他们眼睛都不太好吗?
若耳他们见慕云欢很久没说话,都不太理解,若耳问:“夫人,看出啥了?”
慕云欢勾唇挂上「慈祥」假笑,问道:“刚才谁说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来着?”
侍卫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笑意地回答:“我说的我说的,夫人。”
“说得好,以后不许说了!”慕云欢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问他们:“这很难认?你们是不是被沈离夜虐待过,怎么这么明显都认不出来啊!”
若耳和临风他们被慕云欢问的一愣一愣的:“夫人……这不会是您画的吧?”
慕云欢扬了扬下巴,颇有些傲娇:“怎么了?就是我画的!”
“没什么,没什么,很好,画得很好。”临风急忙低头。
若耳倒是想说,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们看看,这眼睛,你们怎么就看不出呢!”慕云欢苦口婆心地指着某一处,认真地和他们说。
若耳眼睛直接睁大,脱口而出:“这是眼睛?”
慕云欢气结,看了他好几眼,又指着另外一处:“那这个嘴巴你们总能看出来吧!”
“这不是鼻子吗?”若耳愣愣地回答。
“……”慕云欢被若耳一本正经的模样噎得说不出话来,转头看向沈离夜:“你是不是没给他们检查身子啊!怎么一个个连眼睛和嘴巴都认不出来啊!”
沈离夜眸底泛着笑,语气宠溺得不行:“是,他们确实眼睛都不太好,明日就让鬼医给他们瞧瞧。”
若耳自来熟,和慕云欢经常打闹开玩笑,老老实实地抓着慕云欢问:“夫人,您要罚我之前,先告诉我这是谁,好让属下死个明白……”
慕云欢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看着,有没有觉得可能和你家主子有点像?”
若耳还真仔细看了两眼,老实巴交地摇头:“没有。”
慕云欢:“……”一声低笑,像是从胸膛深处传来,沈离夜含笑道:“这是夫人心中的本侯,你们懂什么?”
第161章 讨欢儿欢心的区区手段
成国公府。
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先是失踪了三年的秦大爷突然回到府里,接着查出秦芊芊和秦世恩私自动用暗势力去刺杀慕云欢,最重要的秦世恩竟然不是成国公亲生的儿子,反而是允国公的儿子……
一整天所有成国公府的下人都震惊于这戏剧性的发展。
秦振勇更是被深深打击到了,一蹶不振,秦今歌只能带着伤出来主持大局。
先是将秦振勇的病情稳定了,再是将秦芊芊打发卖了,再去彻查这些年二房的账目可有差错。
秦世恩在户部的账目都出了问题,在府中的账目也极有可能有亏空,果不其然——
“岂有此理!”秦今歌看账本看得青筋暴起:“我成国公府一年进账才多少,秦世恩这一年亏空就抵得上府里三年的进账!这些年账房都是怎么查的账?”
王管家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您十八年前病倒之后,公爷也一直心绪不宁,府里有不少事务都是二房在主持查办,公爷和您都不太关心这些,二房便趁机在其中捞油水,之前二公子那边也算是有分有寸。虽说免不了捞油水,但总还有个度量,账房的人虽然知道,但也不好说什么。直到三年前您去了五台山清修养病开始,二公子就开始变本加厉。甚至是无法无天地挪用府中财物,亏空了一大笔钱,二公子那里拦着账房的人没法开口,上交给公爷的账本都是假账。”
秦今歌走了之后,所有人都认为秦世恩承袭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府里的人不免要给他面子。久而久之秦世恩在府里竟是有些一手遮天的趋势了。
管家说的这些,秦今歌不想也明白了,要怪只怪秦世恩贪欲太重,他将账本给了管家:“上报给皇上,就说秦世恩欠我成国公府十几万两银子,要清查他名下财产相抵。”
“是。”管家应下了,秦今歌回来,他做事都踏实些。
整个成国公府,谁不知道十个二公子也抵不上一个大公子。况且如今大公子的罪名已经平反了。假以时日大公子肯定会带着成国公府东山再起的。
“对了,欢儿呢?”秦今歌处理完事情,才发现自己又忽略了宝贝女儿。
他捏了捏太阳穴,果然还是有些不太清醒。
管家一听就知道秦今歌问的是慕云欢,回答:“回大公子,侯夫人已经离开了。”
“走了?”秦今歌眉头紧皱,“何时走的?”
“皇上走了不久,侯夫人就走了,说是侯府还有些事情等她回去处理。”管家观察着秦今歌的脸色。
“备马车,去定北侯府。”秦今歌拍案而起,一心想要去接慕云欢,“对了,别叫侯夫人,那是嫡大小姐。”
管家微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秦今歌已经出门了。
二公子不是公爷亲生的,那芊芊小姐定然也不是成国公的血脉,这他是听说了的。
但是,定北侯夫人怎么就突然成了嫡大小姐啊!
定北侯夫人是成国公府嫡小姐……
这姑娘来头不小!……定北侯府。
“主子,秦府递了拜帖。”临风给沈离夜呈上拜帖。
沈离夜瞧了一眼,手里拿着慕云欢的「惊世」画作,只问了一句:“他一个人来的?”
“是。”临风回答。
“请进来,怎么说都是本侯未来岳父,总不好晾着。”沈离夜拿着画作认真比了比,随即对临风吩咐道:“找两个人,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在书房,若是有半点破损,本侯唯你是问。”
“是。”临风接过那幅画,点头应下又想起来,急忙追出去问:“主子,挂在书房哪儿啊!”
“中堂!”沈离夜长腿一迈便去了。
临风看着那幅画作,一脸复杂地看了看,小声道:“这哪儿像侯爷了?侯爷说得对,夫人的艺术理解非常人能及。”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碎碎念:“幸好主子的书房闲人免进,别人要是看见侯爷书房中堂挂这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破产了,买不起好画儿呢。”
秦今歌被若耳请到了茶苑。
一进去,沈离夜递过来一杯茶。
秦今歌坐着瞧了一眼,没接,淡淡道:“你这侯府要破产了?”
瞧瞧沈离夜这待客之道,给人上菊花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穷的只上的起菊花茶了。
“成国公府破产了,我定北侯府也不会。”沈离夜毫不留情地回怼。
“那便是侯爷不欢迎我。”秦今歌有灵均的记忆,他记得定北侯府寻常用的都是君山银针,鬼医用的是西湖碧螺春,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菊花茶。
“看来是瞧不上了。”沈离夜倒不惊讶,眉眼疏离冷淡道:“欢儿平日不爱茶叶,说是喝不惯,也懒得品鉴那些名贵茶叶。不管是在江州还是来了侯府,喝的最多就是菊花茶。这可是欢儿亲手晒干的菊花做的。”
秦今歌半点犹豫都没有,迅速地端过那杯茶,望着沈离夜:“你想要说什么?”
“倒是本侯想问,秦大爷今日所来作何?”沈离夜轻饮着茶,端的一副慵懒狷狂的模样。
他只坐在那里,就好像什么都了然于胸,世间人性皆在他方寸帷幄之间。
秦今歌与他不同,岁月的痕迹倒让他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气息,“我要接欢儿回府。”
他说的肯定,并不是商议。
“欢儿说了要随你回成国公府?”沈离夜眸光幽冷料峭,直接反问他。
秦今歌抿唇:“并未。”
“欢儿叫了你爹爹?”沈离夜眉眼未变,继续再问。
秦今歌停顿:“未曾。”
“那就是欢儿说要认你?”沈离夜薄唇轻勾,笑得邪肆。
秦今歌没说话,沉冷着眼眸盯着沈离夜。
他不说话,已经给了答案,沈离夜收了笑意:“既然如此,还敢来向本侯讨人?”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疯起来连岳父都敢打。如今有人要抢慕云欢,他只是怼回去已经很是给面子了。
“侯爷的意思,是不肯让我接欢儿回去了?”秦今歌神色微冷,怒声问。
“欢儿不肯,本侯自然不肯!”对于慕云欢,沈离夜是连半分都不会让。
两个男人对峙,秦今歌眸色深沉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年纪虽轻,他周身的气势竟是毫不逊色,甚至隐隐要压他一头,那一身的压迫感竟会这般强大!
汴京城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般的人物了。
他虽是刚刚想起来,但也听了不少关于沈离夜的传闻。
沉默了许久,秦今歌才开口:“你认为自己一个人护得住欢儿吗?”
“护得住,护不住,本侯都护了。不劳你费心,本侯没心思针对你,但是欢儿她暂时不愿认你,本侯就不会放人。”沈离夜沉声开口,今日欢儿从成国公府回来,情绪就一直不对。她虽然没说出口,他也是感觉得到的。
她很矛盾,她有期待更有害怕,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阻止血亲相认,你不觉得你这样大错特错了吗?”秦今歌怒气冲冲地问。
“本侯不认对错,只求欢儿开心!”沈离夜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