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欢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我这儿是药堂,不是客栈。”
沈离夜深邃幽暗的眼眸中划过微光,他看向她:“那你这缺打杂的么?包住就行。”
慕云欢不解地蹙了眉,哼笑道:“就你这身子骨,我可不敢请。”
恐怕活儿没干两下,人就倒了。
沈离夜看着她,神色平静,垂眸掩下情绪:“那…临风呢?他什么都会,人挺勤快的。”
临风用力点头,表情严肃:“慕姑娘,我什么都会,任劳任怨,上到保镖下到厨子,我都可以的。”
慕云欢好笑地看着主仆俩,她就善心大发救了个人,这是反倒要被赖上了?
沈离夜眉宇间是掩不住的躁郁,忍着胸中的戾气,语调平稳:“其实,我分辨药材,写药方这些做得都还不错的。”
字里行间隐隐带着失落。
配上他那张冷白俊朗的脸,慕云欢竟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罪恶感。
她捏了捏眉心,直接道:“要留下来可以,要治病也行,但是要收钱,你的病都得用名贵药材,一天一千两,概不赊账。”
她就不信,一天一千两傻子才会非要住在这儿。
这还吓不走你们?
“好好好,多谢慕姑娘收留!”临风忙不迭点头,递上银票笑得跟个招财猫一样。
看着那银票,慕云欢扯了扯嘴角,收下银票无奈地说:“你们就住在一一楼客房,没事别往二楼跑。”
这年头人傻钱多的冤大头都被她给遇上了?
一天一千两也甘愿给。
行咯,有便宜不赚王八蛋,还没她不敢收的钱。
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沈离夜撑着头,看着她的背影,一改刚才温润乖巧的模样,浑身娇弱气息散尽,桃花眸越发幽冷,眸中情绪复杂晦暗。
慕云欢冲回房间。
“师父,揽月阁来信了,江湖上有人在追查「慕云欢」的消息。”林琛带上房门,低声禀报。
慕云欢递给他杯茶,嗓音微冷:“对方是什么人?”
“经过多番追查,查到了定北侯,定北侯出身不高。但十二岁进入军营,历经大小战役上百场,战功赫赫,一路从小兵卒打上来,官拜正一品镇国将军。但在三年前突然身中奇毒,大宋皇帝念其功绩,加封为定北侯。”林琛神色严肃。
闻言,慕云欢拧眉看他:“沈离夜……有点意思。”
大宋国向来重文轻武,兵力极差,之所以能在七国中立足,极大部分的功劳都在沈离夜身上。
林琛皱紧了眉头,担心道:“传言沈离夜喜怒无常,残忍暴戾,极不好惹。我们向来和他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怎么会突然对您下手?”
“上次偷了他府中的东西,任由他查。”慕云欢微挑了挑眉。
有揽月阁在,他也查不到什么深层的东西。
……
第二日,是沈家七郎来下聘的日子。
慕云欢一下楼,瞧见沈离夜真的坐在木制轮椅上整理药材。
当得上芝兰玉树几个字。
捡个病秧子养养眼似乎也不错?
她眸光落在门外某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心下冷笑,已经猜出了大概。
看来还被监视了呢。
见沈离夜穿得单薄,临风手里拿着大氅,着急道:“主子,冬日夜里凉,您的身子又不好,得把衣服披上!”
沈离夜冷声道:“那件红披风呢?”
临风出来得急,随手就拿了一件,哪里还管得了颜色,“红色的……留在客栈了。”
临风无奈,自家侯爷向来肆意妄为,皇帝来都拦不住,更是谁劝都不听。
不过,那红披风是慕姑娘的。
他为难地走到慕云欢面前,低声请求:“慕姑娘,我家主子身子弱,恐怕会染上风寒,您帮属下劝劝吧?”
慕云欢冷眼看向沈离夜,见他衣衫单薄,才说了句。
“别闹。”
又是这句,他说要娶她,她也说别闹。
沈离夜对上她的眼眸,眉眼清冷寡淡,嗓音低沉:“不冷。”
她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给他披上大氅,继续道:“身子弱就要好好爱惜自己,身子冷得像冰山一样,还穿这么少?”
一句话成功让沈离夜安静下来。
临风惊讶,自家主子还挺有演戏的天赋,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说完,慕云欢递了张药方给临风:“按这张药方抓药,一日两次。”
临风急忙收下,忙不迭点头:“谢谢慕姑娘!”
慕云欢交代完就要走,沈离夜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转头,凤眸清澈明亮,视线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饶有兴趣地开着玩笑:“怎么,又要跟着我?”
沈离夜微怔,随即扯住她的衣袖:“不是。”
慕云欢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心想果然是古代男人,问:“那是?”
“你昨日说要医药费。”说着,沈离夜拿出一个玉雕塞在她手里,“这玉雕应该能抵几日的。”
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玉雕狐狸,通体泛青,触感温润细腻。
临风大惊:“主子?”
第9章 沈家七郎和定北侯抢着要娶她
沈离夜脸色冷白,眉宇间冰冷疏离,没搭理临风,径直看向慕云欢。
慕云欢挑眉笑道:“出自大燕国玉雕大师昭君之手,最低也值个十万两,想不到你还挺有钱。”
临风疑惑,她竟认得出这玉雕出自谁的手,不简单。
沈离夜嗓音低沉微哑:“我觉得,它像你。”
小狐狸。
慕云欢也不推脱,刚走没两步又转头看向他,“你叫什么来着?”
他看向她,狭长隽黑的桃花眸微微含笑,像是融化了眉间蕴着的寒冰:“阿七。”
“知道了,等我回来给你针灸。”慕云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另一边慕府。
“怎么样,可有看见什么?”慕思思满是着急地看向那小厮。
她偏偏不信,那贵人真的能如他说一样对待慕云欢。
那小厮急急忙忙跑回来,气都没喘匀:“小姐,我…我看见慕云欢亲手给那贵人披上大氅,动作非常亲密!”
“什么?!”慕思思的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拔高了好几度。
“而且,而且那贵人还送了个东西给她,看着极为贵重的样子,说是出自什么…玉雕大师昭君之手……”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说着。
“大燕国玉雕大师昭君?!”慕思思气得眉头拧在一起,那贵人难道真的对慕云欢如此痴心?
昭君的玉雕那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啊!
“我说是谁一大早上就在我济善堂门口鬼鬼祟祟呢,原来是妹妹指使的!”
说着,慕云欢长腿一迈,强势走到慕思思面前。
慕思思只能堆出满脸笑意:“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会做出偷窥这种事情。”
慕云欢手里拿着那玉雕狐狸,带着邪肆的笑意,故意刺激她:“极为贵重的东西,妹妹说的是这个?”
那玉雕狐狸做工精致,通体温润,一看见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慕思思死死攥紧手帕,气得脸上笑容都僵了:“姐姐大概是听错了吧,姐姐自然是值得这等玉雕的。只不过妹妹还是要提醒姐姐,姐姐怎么说都是有婚约的女子,还是不要和别的男子亲密的好。若是哪一日突然传了出去,恐怕那杀猪匠都不会要姐姐了。”
她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东西?
慕云欢何德何能能得到贵人的青睐?!
慕云欢摸了摸耳朵,挑衅地说:“那多好,那就妹妹去嫁沈家七郎。”
慕思思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像她这样知书达理,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要嫁也要嫁给像那贵人一样,出手阔绰气宇轩昂的世家子弟!
煞星嫁给杀猪匠,才是正正好好!
“不着急,那沈家七郎马上就来给你下聘了!”李氏得意洋洋又讽刺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李氏扶着慕周烨走了出来,脸上满脸嘲讽的笑容。
慕云欢不在乎聘礼,反正她也不会真的嫁给素未谋面的沈七。
“慕老爷,慕小姐,七郎前来下聘了!”慕府门口响起媒婆满是喜气的声音。
李氏快要忍不住嘲笑,但还是端着管家夫人的模样道:“周媒婆,快快请进!”
媒婆笑得灿烂,身后小厮抬着三个箱子:“原本提亲下聘这事,得沈家长辈来。但是你们也知道,七郎身世凄惨,孑然一身,所以就请了老婆子特来下聘。”
李氏吩咐着丫鬟给媒婆上茶,接过媒婆递过来的聘礼单子,瞧了两眼,忍不住嘲讽出声:“哟,生猪两头,礼饼一箱,粗布十匹,这聘礼配我们家云欢真是刚刚好啊!”
沈七的这些聘礼,果然也只有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煞星才会争着抢着要了吧?!
杀猪匠配煞星,可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慕思思一听,心里的愤懑瞬间消散,忍住笑意说道:“姐姐,沈家七郎身世本就凄惨,又是个杀猪匠,能给得起这些聘礼想必也是挖空了心思,姐姐不要嫌弃才是啊!”
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且不说他是个杀猪匠,就凭这些聘礼。若是传出去都要被旁人笑掉大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