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关节曲起，泛起用力过度的青白。
姜曜被迫退了回去，扬起笑容看向急急叫住自己的人。
“傅叔叔，这么着急是赶着要还我积分吗？”
她面上带笑，眼睛里却是冷的。
“还是急着商量我怎么把命还给你的事情？”
傅醒抓着她的手宛如被火烧到，猛地收了回去。
他看着姜曜眉眼间的戾气，深知她正处于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不能硬碰硬，于是活了二十七年，他头一次试图柔和语气，用更低的声音道：“都不是，我……”
“那就闭嘴。”
姜曜可不管他放下了什么身段，没有给他说教的机会，声音抛却小女孩惯有的清透元气，尖刻扎人地截断他的话题。
“你是给人当爹上瘾吗？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
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傅醒皱起眉头，却因笨嘴笨舌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严厉地叫她的名字：“姜曜！”
“不用你提醒我叫什么！”姜曜连着退后两步，跟他拉开足够的距离，恶狠狠道，“别惹我，不然我杀你两次还你一次，也不欠你！”
她甩手离去，真的是一秒都不愿意再跟傅醒耽搁下去。
傅醒下意识要追，被从门里出来的张黎二人叫住。
“傅队！”
傅醒停下脚步，回过头。
张黎和程千帆跑过来，两人神色都很难看，尤其程千帆，眼神都有些恍惚。
“先去修复。”
程千帆点点头，魂不守舍地去了，张黎却没有，指着排行榜没动过MVP数量，满脸惊愕。
“MVP为什么不是你？”
“不是。”傅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口吻恢复正常，“我们后续的行动全都依托于姜曜找到的幸存者，关掉仪器的不是我们，还是幸存者，贡献率结算在姜曜身上很正常。”
经他提醒，张黎再一想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不爽。
“这狗屁结算制度，累死累活有什么用？”
“主导者拿MVP，出力者拿积分，这是异次元世界唯一公平的事情，没有必要不满。”傅醒结束话题，“去修复，我先走了。”
张黎拦不住他，只能冲着他的背影喊：“她要是不乐意听你就别说了——”
傅醒越走越快，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交易屋前的两个男人已经完全呆住了。
姜曜居然活着出来了？！
这么多人包括四个MVP的胖哥一起进去都拿不下她吗？！
艹了！
姜曜直奔“放松一下”，进门便对常年守在大堂的李经理道：“我要见思是姐姐，安排一下。”
李经理不明所以，但作为察言观色很有一套的老社会人，立即应下，并请人带她到休息室去稍等片刻。
他想了想，一面安排店里的小姐去找邢思是，一面让人去看排行榜。
邢思是来得很快，李经理一看到人就凑上去。
“姜小姐情绪不太好，我已经让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了。”
邢思是点头，大步往前走，高跟鞋在地面叩出利落又坚定的声响。
李经理压低声音接着补充：“她有五个MVP了，现在排行十五。”
这可是个大消息。
邢思是侧目，“她刚从副本里出来？”
“是。”李经理也很不解，“按理说刚拿了MVP应该开心才是，可我第一次看到她阴着脸……”
“我知道了。”
邢思是的手按上门锁，刚要推门又停下来，低声问：“送酒了吗？”
李经理一愣，摇摇头，“她之前喝的都是牛奶和果汁。”
“那送两瓶酒过来，烈一点的。”
说完她便推门进去，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李经理挠挠头，想不明白这是哪出，带着一脑袋疑惑去办了。
邢思是进来的时候，姜曜正在用哈密瓜上的竹签扎圣女果，好好一个小番茄，刺猬似的立在茶几上，微红的汁水顺着竹签流下来，在反着光的玻璃桌面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茶几映着姜曜的脸，水渍倒影着姜曜手中尖锐的竹签。
“怎么了这是？”邢思是坐到她对面，神情自然地翘起二郎腿，“不高兴？”
姜曜放过那颗圣女果，抬起头来。
大大的黑色虹膜光芒尽敛，本就比常人白一些的眼白色调更纯了，黑是黑白是白，诡异得很。
“不愧是思是姐姐，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笑起来，“我想跟姐姐借几个可靠的人。”
邢思是挑眉，“干什么用？”
“盯梢，报仇。”
“……报仇？”
邢思是上下扫了姜曜几眼，猜测证实，她啧了一声，道：“也对，你一个人单枪匹马胡来，团队跟不上MVP的数量，是该有那么些人会对你下手。他们组了多大的局对付你？”
姜曜看看她，往后面一倒，软在沙发上懒洋洋道：“六个人。”
“还剩几个？”邢思是很懂地问。
“三个。”
“咦，挺厉害的嘛，一口气反杀了三个？”
姜曜摇摇头，“我只杀了一个，其余两个是正常死在副本里的。”
邢思是愣了愣，“副本本身很危险？不是，比起拿MVP你应该先把那些人弄死，不然镇不住他们，后续会很麻烦的知道吗？”
说完后她看看姜曜那张稚嫩的脸，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怪我，我应该早点提醒你的。人我借了，你把名单给我，我让老李去广场蹲着。”
姜曜摇头，“一个不够，我要三个人分别盯，不盯广场，而是盯目标都跟谁见了面，现在就要。”
“现……”邢思是哑然，被自己脑子里跳出来的大胆想法惊到。
她仔细看姜曜的神色，心情复杂地发现这丫头极有可能真是那么想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真想好了？”
“战书我都已经下好了，姐姐~”
姜曜双手交叉，嘴角上扬露着两个笑涡，眼底黑黢黢地染着癫狂，俨然是个小疯子的模样。
邢思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她捏了捏眉心，缓了片刻才接上，“下战书，原来你是故意留着人，铁了心要把这事儿闹起来……小妹妹，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姜曜又笑了。
“弱肉强食，愿赌服输，这个道理我懂的呀。”
真的疯了。
邢思是决定把自己这个“疯女人”的名号让给面前这丫头。
“你这事儿有点严重，你先告诉我，你想闹到哪个地步，我再决定要不要把人借给你。”
姜曜轻描淡写道：“听他们的口风，杀我就是怕我破坏当前的利益划分情况。我仔细想了想，合理猜测这个利益应该与资源本挂钩，再进一步推测，资源本的利益或许跟各团队的MVP数量挂钩……”
邢思是听得心头直跳，这丫头真的太聪明了！
“他们怕什么，我就破坏什么。思是姐姐，我打算去资源本里玩一下~”
“……”
想着她再疯也就是在挑战本里疯的邢思是终归还是没猜到她的打断，倒抽一口凉气，“资源本潜规则不内斗，你要在资源本里出手，真的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姜曜微笑反问：“诶，我现在不是吗？”
邢思是：“……”
她靠在沙发上，扶着额头好好缓了缓。
头疼。
姜曜没事人似的前倾身体，把两个果盘推到茶几中间。
邢思是被她的动作吸引，拧着眉头看那两盘水果。
姜曜拣了几个圣女果扔到蜜瓜盘里，隔了一秒，又慢条斯理从蜜瓜盘里重新拿出两颗圣女果塞进嘴里吃掉。
“坏事我做，资源变多，何乐而不为呢？”
巨大的利益摆到了面前。
邢思是眸光闪动。
不可否认这很让人心动。
她放下二郎腿，探身拿起被扎成刺猬的那颗圣女果，摆到普通圣女果中间。
“你是真敢跟我说，就不怕我也是你盯梢对象的联络人之一？你又怎么全身而退呢？”
这丫头能这么信任她？
她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猜疑，坦坦荡荡质疑姜曜是不是另有打算。
姜曜露出一颗小尖牙，“无所谓你是不是，我都当你不是。”
邢思是来了兴趣，“怎么说？”
“利益是人类永恒的追求。”姜曜用了从她爸那儿听来的一句话，“对手的敌人就是朋友，思是姐姐，我只动那些打我主意的团队，就算之前你跟他们合作，但他们能许诺给你的只是固定的份额，而我能带给你的，是原本属于他们的份额再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