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漂亮的女人闭着眼睛摸了两把落空,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唔……”
她看着徐行三两下套上短袖, 拎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好, 几步就走到了门边, 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队长你去哪儿?”
门打开,再砰的一声带上。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么大的动静, 死人都要被闹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为了方便沟通, 张黎在距离书屋不远的地方新建了个房子, 被吵醒后第一时间去了傅醒那里。
后者六点前就起了,本来要去晨练,在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噪音出现后改了主意, 洗漱完后留在了书屋。
“傅队!”张黎急匆匆进门,见人就喊, “这么大阵仗, 难道是姜曜搞事?”
“是。”傅醒亲眼看着敲脸盆的三个人走过去, 确实是跟着姜曜的那些玩家。
虽然早就猜到了, 但事情真摊到面前张黎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刺激。
“真……不愧是她啊,我还以为昨天那些人闹得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还能这么搞。”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有意思,摸摸下巴道:“这个姜阳阳,有击鼓鸣冤那味儿了。”
三层小楼,铺着长毛地毯的卧室。
邢思是穿上皮衣,一手抓起长发扎高,皮筋刚绕了两圈正要套第三圈,门把手转动,睡在三楼的邢思非顶着凌乱的鸡窝头冲进来。
“老姐!外面那是姜曜的人吧,她搞什么东西啊——”
最后一圈完美箍住浓密的秀发,发尾扬起落下,利落无比。
邢思是回头,素面朝天的脸带一丝疲倦,眼神却锐利如刀,“我说了多少次了别直接开我的门!”
邢思非瞬间嬉皮笑脸,“你是我的姐呀,你快说姜曜她想干什么,这咣咣的,不好收场吧?”
“要收什么场?”邢思是恨铁不成钢,巴不得用这个垃圾弟弟换姜曜这个妹妹,“她本来就是去砸场子的。”
等所有人都从床上爬起来后,敲脸盆的人在广场中央落脚。
姜曜的人倾巢而出,围着神像坐成一个圈,每个人都拿一个不锈钢盆,手里提着棒槌又是一阵乱敲,敲到大家带着怨气到广场上看热闹时,已经能够敲出很整齐的节奏感了。
在他们身后,摞着好几摞折叠椅。
无影神像脚下摆了张宽大柔软的沙发椅,扎了个花苞头的女孩手里拎着喇叭,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
最早来到广场的玩家把懒洋洋的姜曜看了个分明。
她难得穿了身黑的,宽大的外套拉链拉到脖子,把下巴藏起来,一只胳膊倚着扶手,脑袋半垂,浓密的睫毛挡住眼睛。
沙发椅是黑色的,衣服裤子是黑色的,唯有人是白的,小小一只坐在那里,存在感又强烈到足可跟身后的神像比肩。
不声不响,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会儿又要干什么。
有机灵的想到昨天传起来的那件事,幸灾乐祸的等着看热闹。
人越来越多,本来打算进挑战本的玩家都打消了念头,留下来看她大摆龙门阵。
几个人从人群中挤到最前面,周雨麟整了整挤乱的衣服,努力恢复成姿态优雅的样子,卢曦瑶时常嫌他龟毛兮兮,索性把人挤开自己站到最前面去。
她好久没见到姜曜了,现在一看,比起当初又像变了一个人。
气势太足了,威势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
紧闭的人群不断分开再合起,排行榜前列的玩家基本都到了最前排。
梅佩佩绕着敲脸盆的玩家们走了一圈,众人收手。
平安小镇终于安静下来,备受折磨的耳朵得以解放。
早已把平安小镇每一位大佬认熟的梅佩佩带着扛起折叠椅的小弟们,挨个儿给“赏脸”凑这个热闹的大佬们看座。
到了南区,梅佩佩客气地给徐行和杜琳仪都摆了位置。
徐行人模狗样地坐下,杜琳仪在他旁边笑得花枝乱颤。
徐行眯起眼睛,“琳仪,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咳。”
杜琳仪立刻抿直嘴角,藏起看笑话的心严肃道:“你看姜曜,像不像古代等着附属国来朝拜的土皇帝?”
徐行:“……哦?你有臣服之心?”
又来了。
杜琳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神情十分端庄。
“我脑子又没毛病。”
徐行笑了一声,收回瞄她的余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姜曜身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天才的棍子,要落在多少人身上。
“都来了。”
梅佩佩小声地在姜曜耳边提醒。
“哦。”姜曜换了个姿势,抬头看了一圈。
目光触及,一把年纪的白老三做惯了交涉的角色,咳嗽了两声率先开口:“姜曜小友,你这一大早的把大家叫起来一定有话要说吧。”
他开了头,意思是现在人都来齐了,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早吗?”姜曜偏偏不按他的节奏来,看似顾左右而言他,“现在都快六点半了,人家四点钟就起来了耶。”
有人忍不住,克制地怼了一句:“姑奶奶,我们普通人和您不一样,不进本的时候都不会四点钟起的,就是六点半,也应该还是睡眠时间。”
姜曜看了他一眼,长叹道:“唉——”
不好。
机灵的意识到刚才那人无意中被引导,给姜曜递话了,怕是不要发作了!
姜曜叹完气,举起手中的喇叭,对着喇叭说话,把自己的声音都传出去。
“其实人家也不想四点钟起的,可是人家睡不着了。”
众人无语。
你睡不着就要把所有人都喊起来陪你也太霸道了吧!
熟悉姜曜的人却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那只陪醒那么简单。
果然,姜曜下一句就来了,语气哀怨。
“我一想到大家都想让傅醒哥哥杀了我以儆效尤,我就难受得睡不着。”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她乖巧地叫了一圈人,声音更低更轻,好像委屈地要哭了,“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这样对我……”
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成年人,其中一半比姜曜至少大十岁,没有称呼的时候还好,毕竟这地方实力为尊,谁敢把姜曜当小孩儿,可她这么一叫,别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总是挂不住的。
他们昨天的行为可以叫“惩奸除恶”,也可以叫“欺负小孩”。
还是这么一大帮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
就挺下作的。
就在众人的良知被唤醒了一点点,背后的始作俑者们暗嘲姜曜在这种时候也会怕,拉下脸利用年龄优势打感情牌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坐直身体,将喇叭也举正了。
“我真的想不通。”
姜曜的声音变了,音调拉长变高,和她的眼神一样,从仰视变成俯视,轻蔑地扫视众人。
“你们怎么敢拿我当靶子。”
“又是怎么想的,把我当枪使?”
众人脊背一寒,多少有点儿后悔了。
虽然说人多势众,可万一被逮着杀了的就是自己呢?
不该蹚这趟浑水的!
徐行的手不着痕迹地捏紧扶手,定定地看着姜曜。
他早知道姜曜不是会忍气吞声的性格,打赌她是要来硬的,眼下的情况完全符合他的预判。
横吧,越横越好。
尽管扫射,尽管报复,仇恨拉得越多越满才好,这样才是定时.炸弹,或者毒瘤的本分。
傅醒不是想改造这个早就定了型的异次元吗,那就改吧,说到做不到才不是个东西。
就算被两人看出他推波助澜,故意要让他们提前对上又怎么样,姜曜被恶心了这么一回能不出手报复吗,傅醒能放任姜曜明知故犯吗?他们就算不想对,也一定得对上。
徐行嘴角上翘,通体舒畅。
姜曜这杆枪,这个靶子,都当定了。
已经把姜曜得罪死了,只能继续得罪她从而抱紧答应保他的大腿的新人颤颤巍巍出列,指着姜曜义愤填膺道:“你还理直气壮威胁人!你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简直就是个魔鬼!”
姜曜笑了。
“哇,你给谁当狗呀,这么卖力?”
新人脸涨得通红,“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这是……伸张正义!”
“伸张正义?”这也是姜曜喜欢的话题,顺着接道,“那就来伸张一下正义,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
她再次转向众人,把大家恢复理智的心口一把抓住。
“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对吧?”
“那……那当然!”
姜曜说话不会无的放矢,众人把心悬起来,猜测她这个“道理”会怎么讲。
讲道理?
徐行心中有些异样,讲什么道理?
姜曜还需要讲道理吗,这么多人要把她推上绞刑架,这么多仇人,她跟仇人讲什么道理?
她只要像刚才那样放下狠话,敲打在场的每一位玩家,把傅醒的小队踩在脚底下不就好了,还讲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