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白了,还是她有了证,苏妍心里挺不得劲的,但还是看了她的问题,湿疹。
她给拿了些蛇床,说了方子。
对方拿钱,她接了,也就告别了。
“你说这姑娘邻里邻居的,给她钱还真接了,一点都不会做人,还是太小家子气。”杨闵看着她背影道。
“闭嘴吧你!”杨奶奶喝道。
人家姑娘眼明心亮着呢,今儿个要不是她舍下这张老脸,估摸着都不会帮这女儿看这个诊。
下午一大家子坐着瞎聊,吃了晚饭,走时苏爸几乎把周东阳带去的东西拿出了一大半,非要苏妍带回去自己吃。
他们自然知道这丫头带回去不会吃独食,可人家拿这么多东西上来,他们也不好收,借着丫头的手,算是还回去一部分。
苏妍开开心心地收了,也不管旁边周东阳如何使眼色。
这样他拿来的礼说得过去,大家也都有得吃。
而且别说他老这么大包小包的往自己家提,但她住在周家却一直没送过什么东西,她心里一直觉得挺不得劲。
所以培训这几天,她还跟人换了点布票。
不想吃完饭马上就坐车,她便拉着周东阳又去了一趟百货商场。
周东阳看她在看一条藏青色的裙子,剪裁倒是很不错,就是颜色太暗沉了些,他觉得还是旁边的粉红色更好看。
可人一眼进来就相中了这件,他也不好提,而且她回去后用发圈和丝带扎的头发,却是非常好看。
让人内心不由自主地平静柔和下来,不过虽然如此,他仍觉得如果有红色花发圈带上,她肯定更好看。
看她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一脸满意地让售货员把东西包起来,他走上前准备付账,却被她拦下来了。
“这是我买来有用的,必须得我自己付。”说着已经眼疾手快掏了钱。
票是些零零散散的,但算下来还刚刚好,显然是准备了很久的。
周东阳摸了摸自己荷包,还真没这么多布票。
他之前的衣服都是他妈做的,佟秋梅不收他工资后,却会收他的票和每个月一定数额的伙食费。
家里的事几乎都是他妈在操持,他也就没过问,不知道布票原来那么难得。
在他的复杂思绪中,苏妍拉着人走出了商场。
路上周东阳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那裙子?”
他记得她说的是拿来有用而不是用来穿。
“嗯嗯,我买来送给佟婶的。”
周东阳沉默了,他也大概猜到她这么做的原因了,还是有些愧疚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是知道她现在的收入,这条裙子二十几块,几乎占去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大部分工资了。
更别说那些大小不一的票,一看就是到处换来的,他一直急着表现,希望能让苏家人尽快接受自己,所以每次都会尽量多带一些东西,却忽略了她的难处。
如果真是那些见钱眼开的,或许见到东西就尽快往自己家里扒拉了,可她不是,这明明是个和自家搭伙吃饭,几两米都会担心他家因为不好意思找她要而吃亏了的傻姑娘呀!
苏妍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种反应,只是困惑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早就想买点东西送给佟婶了。”
毕竟那么多香喷喷的饭菜,实在是让她大饱口福,而且她可是看出来了,佟婶这个人不仅长得漂亮,仍还少女心十足。
她一直感念这些日子来她对她的照顾和关心,想着送些东西给人,想来想去可不就买这最合适,毕竟哪个女人不爱漂亮裙子呢。
她原本工资虽然不多,但算上药材收购站这季度这几笔分红下来,她也存下来了一百多,难得的就是票了。
然而这次培训,可不就是最好的换票时机嘛!
借着这个机会,她不仅换来了一堆布票,甚至还换了两张毛线票。
前世她是不学无术了些,可是热爱手工DIY的她,织个围巾和简单的毛衣不在话下。
周东阳不知道想了什么,没有再提这事,倒是见到裙子的佟秋梅,好好数落了她一番。
说她浪费钱,又说自己老了不用穿这么花哨,有这么些钱和票,还不如苏妍自己多买两身漂亮衣裳,年轻姑娘穿上才好看。
苏妍笑着听她数落完,才道:“哪里就老了,佟婶您可是村里一枝花,咱俩外出别人都要叫你一声我姐的,我可不许您这么说自己,裙子买了也得穿,不然我会觉得您这是不喜欢我的眼光,那可是很严重的。”
“好好好,我穿!”佟秋梅笑着点点她鼻头,小心翼翼地拿起裙子试起来。
一旁的周东阳看着他妈一脸肉疼却又忍不住笑意的眼角,若有所思。
两人聊完天,佟秋梅这像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儿子似的,问道:“你没事了吧?”
苏妍惊讶看向他:“你怎么了?”
佟秋梅见人这反应,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瞒着什么都没说呢,真是跟他那个死鬼爹一模一样。
她也没有从中转圜的意思,拍拍手把东西放好,就去厨房烧水了,把空间留给年轻人。
她儿子是个傻的,不知道有时候男人适当的示弱,其实更能引起女孩的母性泛滥,从而产生同情怜爱,渐渐不就转变成爱情。
他不懂,可不得她这个做娘的帮一把。
果不其然,听说他出了事,苏妍急忙上前扒拉准备看看他哪里受的伤。
她看那些小说里写的年代,可不就是这样混乱,外出跑货车一个人是绝对不敢去的,因为很容易遇到拦路抢劫的。
只是抢走财物还算是好的,就怕遇到那些亡命之徒,还会杀人灭口。
周东阳被她扒拉几下,有些不自在道:“没,我没什么大事。”看似镇定,耳根早已红透了。
苏妍看他面色有异,却是不信,非要自己检查一番才放心。
周东阳不想她这么坚持,到底把事情始末跟她粗略讲了一下,当然略过了很多惊险部分。
可饶是这如此,苏妍还是被他所说的东西吓到了。
她只知道过几年后会有一次严打,那时很多作奸犯科分子得到了应有惩罚,很多人都说是因为返城队伍过于庞大造成。
可现在看,很多事情显然不是一蹴而就,这些社会阴暗面也一直存在。
见人情绪低落起来,周东阳怕她吓到,忍住心中的异样,把人手拉到胸膛上,粗声粗气道:“不是说要检查吗?”
说完,整个人别过脸去。
苏妍看他这硬着头皮的作态,突然“噗”得一声笑出来,见人瞥了自己一眼,连忙收住,认真给他检查起来。
虽说是自己主动让苏妍检查的,可此刻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前摸索,时不时还捏捏戳戳,问他疼不疼。
周东阳觉得,便是个和尚,他也有些忍不住。
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他不自在地咳了咳,低声道:“好了吗?”
苏妍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问话里品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可他说当时胸膛着地,她觉得有必要检查一下胸腔附近。
因而很认真回他,“再等一会儿。”怕他是不信,还解释,“虽然我擅长的是接骨,可其他方面也不错,身体身上的骨头构造,我十五岁时就记得一清二楚了,你就放心吧!”
说着还不忘邀功:“你看我这手法,是不是够专业?”
这句话成功把周东阳关于她十五岁怎么就学的人全身骨头构造的思索,转移到她的手上。
游走的小手宛如灵动的羽毛,在他身上四处点火,透过外层的短袖背心,他能清晰看到里面的五指凸起。
再抬头,是她认真工作表情严肃的小脸,额间还有一滴汗水将落未落。
喉结不自主地滚了滚,他把目光看得更远,再次问道:“好了吗?”
好在这次没有煎熬太久,苏妍又确认了两下,松开了他。
“初步看来你这骨头没什么大事,你这段时间也没有感觉到异常吧?”
周东阳点头,他是比较能忍疼,可也不是个不爱惜自己身体之人,如果真有问题,他早就去医院看了。
不过倒是没想到,她还有摸骨这招。
虽然没什么问题,苏妍觉得还是可以给他补补气血,刚好她最近得了点芎?,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周江怎么样了?”这人她就见过一面,也是他的某个隔房堂哥,不过他既然说起一起遇的难,她也就问上一问。
“被割了一刀,情况稍为严重些,但也是皮外伤,现在还在家里休养,估摸着应该可以拆纱布了。”
听他这么说,苏妍就放心多了,不希望他有事,也不希望和他一起的伙伴有事,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流言蜚语在他身上。
周东阳自然也知道她的担心,只是既然已经发生,他知道说再多话都没用,他既不能不干这活,也没法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出事。
只摸摸她头,安慰道:“放宽心。”
苏妍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危险重重的岗位,还有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进来。
“不过我觉得你们也可以每次都确保有三个人,这样卸货也方便些,而且准备些家伙,必要时候有大用。”
原本想的是必要时候可以保命,话到出口却拐了个弯,不愿说出那样的话,即便只是个设想,也让她觉得害怕。
原她是不信这些吉利话忌口话的,每次她母上大人让她早上别说死,她都不以为意。
可现在,心里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敬畏之心,不想成为那个一语成谶的乌鸦嘴。
夜晚已经开始渐渐转凉,她换了个长袖,开始加入庭院夜话。
佟婶一般是不参与她们的,今晚却破天荒的来了。
说起来也是她那老姐妹的事。
别看佟婶现在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佛系得很,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社交牛杂症。
她的老姐妹遍布公社,到现在常联系的也不少。
而这次的话题人物说来也巧,正是周东阳前一个相亲对象队里的。
苏妍原本是不知道这事,只是佟婶说着说着想起来这回事,还主动给她解释了起来。
中心意思就是当时是她请人介绍的,两人就见了两面,第一面算是打个招呼彼此认识一下,第二面周东阳就把人给吼哭了。
末了还不忘补一句:“你看这小子,是真的遇见正事有些严肃不顾及小姑娘面子了些,但也不正说明他对那姑娘一点意思都没有嘛!不然你看,对你就从来没有凶过。”
后面这话苏妍可不赞同,哪里没对她凶过,分明凶得要死。
不过她现在知道他不会打人骂人,只是脸看起来吓人了些,也不会怕他就是了,大不了他凶她她再凶回去就是。
周东阳正为他妈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感到尴尬呢,对旁边自己对象的想法丝毫未觉。
只是在听到她妈说想请苏妍去隔壁队里看看她那个老朋友,略有些紧张地提及那人就在前相亲对象隔壁的时候,突然发现小丫头眼里竟迸发出几许期待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