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叶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吗？”颜莹艰涩地出声。
她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颜叶，于是下意识减少了接触，只准备了足量的信用点。
但她心知肚明，这些小小的补偿，和颜叶所吃的那些苦头比起来，根本是杯水车薪。
“颜莹贵女，您希望得到怎样的回答？您希望小叶好，还是希望她不好？”
颜叶定定地问：“您又是以什么身份问出这句话的？是关心小叶的大姨，还是——陷害小叶，让她去顶罪之人的妻子？”
颜莹被问得哑口无言。
颜叶却放缓了声音，温声道：“当然了，我能理解您的选择。”
“您应该是疼爱小叶的，但当天平的那端放的是您在意的丈夫和宝贝小女儿，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您也无法为了外甥女，牺牲自己的家人。”
颜莹想反驳，抬起的手臂却无力地垂落了下去，鼻尖酸涩难言。
小叶的师父说的是对的。
尽管口口声声说疼爱颜叶，但权衡利弊之下，颜莹还是选择放弃了她。
颜莹知晓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在流放的那架星舰离开以后，她才发现，自家小女儿竟然还好端端地留在水蓝星，被阮青云安排在了一个隐蔽而安全的地方。
代替软软去流放的，是颜叶，她妹妹颜宁唯一的亲生女儿。
颜莹虽然痛苦，虽然当即和丈夫阮青云闹翻，私下派了许多人去寻颜叶，却没有当众揭开一切，而是哑巴地做了帮凶。
在收到颜叶的通讯、发现颜叶被丈夫阮青云改变记忆之后，颜莹也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将错就错，试图用信用点来弥补心中的负罪感。
“对不起……”颜莹颤声道歉，眼眶通红。
颜叶很想怼一句，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可惜，话语即将出口的时候，颜叶才想起来，星耀帝国是没有警-察这一职位的。
她想为原身讨个公道，只有自己亲自动手。
但看见颜莹湿润的眼睫，颜叶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心软之意，心脏酸酸涩涩的。
原身对大姨颜莹，还是有着不浅的感情的。
可是，这份感情无法阻止颜叶复仇的打算。
要不是她机缘巧合之下绑定了签到系统的金手指，原身早就彻底地死在了偏僻无人的荒星，死在了那场星舰事故中。
其中，造成那场事故的云依依是主犯，利用原身、让她顶罪流放的阮青云，多多少少也算个从犯。
颜叶狠下了心肠：“颜莹贵女，您在乎您的家人，我也偏疼我唯一的徒弟。于她而言，这当真是一场无妄之灾，实在是太冤枉了！”
“按照星耀帝国律法，故意算计贵女导致贵女重伤或死亡的，当依情况处以流放或者死刑。”
“以阮青云的所作所为，至少得流放边缘星系五十年，甚至连他的直系亲属，都会受到一定的拖累。”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私下协商解决，半个月时间内，随便你们活动走人情，但半个月以后，我要阮青云离开二等星水蓝星，在边缘星系待足五十年。”
“第二，一个星期内，我会出手解决阮姿和阮家，公开重审半年前的净化大阵损坏事故，阮青云可以和阮姿一起，去虫潮前线发光发热。”
“当然了，颜莹贵女，以您的身份和地位，您也可以选择和我对抗，执意护下阮青云，但最后鹿死谁手，就看谁的本事大了。”
颜叶的语速不疾不徐，不带任何威胁，但其中的决然和坚持，只要长了耳朵就能听得出来。
颜莹抿唇，指尖微麻，眉眼间添了些犹豫和纠结之色。
颜叶给她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
只是，颜莹在迟疑的时候，颜叶“随手”召唤出了圣阶朱雀契约灵。
朱雀契约灵化成巴掌大小，立在了颜叶的右肩，周身流光溢彩，氤氲着极其危险的气势，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炽烈几分。
圣阶契约灵一出，颜莹还没能做出决定，阮青云却上前一步，率先有了反应。
他干脆果断地双膝跪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沉的重响。
阮青云垂着头，声音沙哑，满是恳切。
“贵女大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害了小叶，我对不起她！您要罚我，我心服口服。”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阮青云的动作却是利落得很，十分能打动人心。
尤其是他的样貌清俊儒雅，犹如君子翩翩，此时做出这般神情，更显得格外的真诚。
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让颜莹动心，心甘情愿嫁给他为妻子，还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人。
阮青云凭借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星球主父亲和俊美的样貌气质。
他向来能屈能伸，听完颜叶的话语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逃脱惩罚的可能性不大。
圣阶朱雀契约灵的出现，更是断绝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既然只能认罪，不如他主动些，还能进一步赢得妻子颜莹的心，还有这位陌生贵女的部分好感。
但颜叶却并不吃他这套花言巧语，冷静地反驳道：“阮青云，不是我要惩罚你，这是星耀帝国的律法规定。”
他是罪有应得。
当然，颜叶也清楚，这是因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能压得过阮青云的全部靠山，这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星耀帝国与颜叶曾经生活的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这里实力至上，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哪怕是帝国的律法，也得为之让步。
正因如此，即使看着阮青云下跪认罪，颜叶也没有太多大仇得报的痛快之感，只有平静。
“贵女大人说得对。”阮青云苦笑一声，垂头应是。
不知道是不是从颜叶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他不再做表面功夫，而是直接回答说：“贵女大人，我选择选项一。”
“我会去边缘星系待够五十年，为我犯下的过错赎罪。只是，阿森、阿淼和阿焱是无辜的，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阮青云伏地恳求。
他有千万般缺点，心机深沉，虚伪阴险，但对儿女们的疼爱是真的。
抛却其他因素，他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慈父。
颜叶敛睫说：“可以。”
她本来也没打算对阮森、阮淼和阮焱他们赶尽杀绝。
“谢谢您，贵女大人！”阮青云深深地跪了下去，而后抬眸，充满了歉意地看了颜莹一眼。
“阿莹，对不起！是我的自私造成了这一切，将你推到了如今的境地，毁了你和小叶的情谊。”
他眸中含泪，嗓音哽咽，字字句句满是真心实意。
颜莹蓦地失去了全部的力道。
她扶着阮青云起身，眉宇间的犹豫逐渐消散，摇了摇头：“不，不仅仅是你的错，还有我的装聋作哑。”
颜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想通了什么，一刹那见松快了许多，心头坠着的大石头好像都不见了。
她对着颜叶道：“作为水蓝星的七阶净化师，瞒下李代桃僵一事，是我不忠。”
“作为小叶的大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睹小叶承受不属于她的罪责，是我不义。”
“你是小叶的师父，见到她的时候，可以帮我传达一声‘对不起’吗？我是个不称职的大姨，亏欠她许多。”
“像我这种不忠不义之人，又有什么颜面厚着脸皮当成一切没发生？我会陪青云去边缘星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阮青云只是个三阶精神异能者，在边缘星系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但颜莹是七阶净化师，是边缘星系最急缺的人才，能做出巨大的贡献。
颜叶无声沉默。
阮青云的这番表现，有多少是顺势而为的表演，颜叶不知道。
他也许是见自己无力回天，所以费尽心思演了一场认罪的戏。
也可能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所以真诚地忏悔和道歉。
而颜莹的选择，有几分是因为对外甥女小叶的愧疚，有几分是对丈夫阮青云的担心，颜叶也不清楚。
但这样的结局，也算差强人意。
“好。”颜叶承诺：“我会传达的。”
夜色如水，清清凉凉地洒落地面，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银辉。
因为用的是“叶烟”的马甲，回去的路上，颜叶召唤的不再是圣阶中期青龙契约灵，而是圣阶初期的朱雀契约灵。
朱雀是火属性的，坐在契约灵的背上，颜叶可以感觉到一阵阵的暖意由下而上，好像可以直接传达至心间。
月色下，颜叶鬼使神差地取出了那块天青色的逆鳞，轻轻地握在了掌心。
青龙逆鳞触手温润，表面光滑，氤氲着澄澈清淡的颜色，光华流转，和它的主人给人的感觉很像。
颜叶仰头，看见了天边悬挂的月亮，外圈覆着一层银色的光圈，像是漂亮的圆盘。
她突然想到了颜宁。
颜宁失去了音讯八年多，所有人都以为她出了意外，但至今仍然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换句话说，很有可能，颜宁仍然还活在星耀帝国的某个角落，只是受限于某种原因，没办法传达出信息。
‘一步步来。’颜叶认真地想：‘两天内解决净化大阵和阮姿的事情，然后，就回记忆里原身居住的地方看看。’
如何找寻回原身过去的记忆，如何发现颜宁可能留存的线索，都得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是先联系边缘星系T-9888星球的唐欢，凑够申请使用“记忆提取器”所需要的人数。
裴野是圣阶中期白银巨龙异能者，从颜叶那儿买了好几瓶九阶净化药剂之后，他的辐射值稳定在了80左右，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水蓝星遇到的危机只是一个半圣阶的变异兽，不出意外的话，于裴野而言，堪称手到擒来、轻轻松松。
短短一天时间内，裴野便顺利地寻到了半圣阶变异兽藏匿的地点，彻底地解决了它，挖出了变异兽的兽核。
但他并没有立马动身离开。
一是辐射值稳定，距离他在一等星预约的净化日期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二是颜叶亮出了八阶阵法宗师的身份，主动提出可以帮忙补全水蓝星的净化大阵。
裴欣是介绍的中间人，准备全程陪同，裴野自然也就多留了几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