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一份小凉菜不值什么钱,拿来吸引顾客,老板一家只赚不赔。
醉鹅可以开锅了,味道确实很不错,鹅肉软烂入味儿,皮软软糯糯,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辣味将这份香味又激发到了极致,渴了再喝一口老板娘家自己做的柠檬水,冰冰凉凉,去腻解渴。
在吃饭期间,林舒月跟杭嘉白聊了很多,从之前的一些案子,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吃完饭杭嘉白去收银台结账,付钱时杭嘉白来电话了,他接起来后看了林舒月一眼,挂了电话,他对林舒月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
林舒月今天是要回家一趟的,她有点担心曾小艺。
杭嘉白把她送到门口后就走了,娄凤琴她们都在家,曾小艺已经回来了,正在房间里写作业,林舒月敲了她的门,曾小艺给她打开了门。
林舒月进房间后,仔细看曾小艺的脸色,她的情绪还算好。
曾小艺坐在书桌面前,林舒月坐在她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
“小艺,妈跟你说了你亲妈的事情了吗?”
曾小艺点头:“说了,我一回来她就说了。”
曾小艺把散落在耳垂边的头发勾到耳朵后面,说:“我挺感激她的,要不是她寄回来的那么多钱,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这句话,曾小艺说得很真诚。她已经仔细想过了,要不是有吕英兰的这笔钱,吕二彩跟曾国柱恐怕连小学都不能让她读毕业,光这一点,曾小艺就无法对吕英兰产生恶感。
更何况这一次,吕英兰猜到了吕二彩会吸她的血肉,特地来给她撑腰。曾小艺是真的感激她,尤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生后。
曾小艺换位思考想了很久,如果她是吕英兰,她是做不到吕英兰这个地步的。
林舒月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
林舒月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她情绪稳定,林舒月就出去了。曾小艺在林舒月出去之后,又投入到了繁重的课后作业当中。她落下了好几天的课程,她得赶紧补回来。
娄凤琴跟林舒星在客厅看电视,白文华还没回来,白萍萍林舒阳跟曾小艺一样,都在房间写作业。
林舒月一过去坐下,娄凤琴就问了:“吕英兰怎么样了?”
“还在配合调查呢,要是没有问题,明天她就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她也挺不容易的。”娄凤琴天生就能共情女性,今天吕英兰说的那些事儿,让她很是难受了一阵。
跟娄凤琴看了两集电视,期间一直在跟杭嘉白联系。一直到她上床睡觉,才中断。
次日一早,林舒月去了一趟报社,而后直接往吕屋村去。
吕屋村在台江区,这个村子发展得还没有那么好,村子周围有不少的农田,一条小溪从农田中穿过,里面的东西到了现在,农田中种了许许多多的不同品种的菜,长势都很不错,几个带着竹篾帽子的人蹲在菜地中拔草。
一辆车子从后面驶过来,停在林舒月的身边,车窗被摇了下来:“林记。”
林舒月转头去看,来人是汪警官跟张警官,他们俩靠边停下,来到林舒月的身边。
“汪警官,张警官,你们怎么今天来?”林舒月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汪警官他们昨天就会来呢。
张警官从副驾驶上拿了一瓶水喝::“昨天来过一次了,但那会儿已经是晚上了,没什么收获。”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吕屋村的人还挺遵守作息规律的,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关灯睡觉了。他们七点多来的,敲了吕英兰家的门,人家开都不开,只是在屋子里说睡下了。有事情明天再说。
这不一大早,忙完手里的事情,他们就来了吗?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会遇到林舒月。不过既然都遇到了,目的地肯定也是一样的,那就一起走呗。
“那你们去莞城那边了吗?”
“已经有同事去问过了,她之前的同事,工作的上司以及她的丈夫都能证明她这些年里极少回来鹏城,她外婆村里的人,证明她只在十年前回来过一次,参加她外婆的葬礼。”
林舒月点点头:“你们调查她老公的贸易公司了吗?做什么的?”
“出口日用品到东南亚那边的国家的,手续很齐全,仓库里还堆了很多东西。”
三人聊了一会儿,索性就把车子在附近能停车的地方停着,然后一道儿往吕屋村里走。
吕屋村的高楼不多,都以2楼3楼居多,村子里的每一条路都是水泥路。进到村子里,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水井,水井边种着榕树,今天天气热,这会儿已经有老头老太拿着蒲扇坐在榕树下聊天了,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绕着水井跑,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在水井的出口处洗衣服。
汪警官他们都穿着制服,林舒月手里拿着照相机,一进来,便给水井跟榕树来了个合影。
老头老太太们连天都不聊了,围着水井奔跑的小孩子们也不跑了,洗衣服的人动作也停顿下来了。
汪警官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老头老太太们的中间:“阿叔阿姨,我找你们打听点事情行不?”
汪警官这句话一出,老头老太太们也没有了刚刚的沉默了:“什么事情啊警察同志?”
“你直说就行咯,我们知道的,都会跟你讲的啊。”
老头老太太七嘴八舌,几个小孩子对汪警官的衣服特别好奇,凑到爷爷奶奶身边身后好奇的看。
“我们来打听吕英兰的事情。”汪警官道。
“吕英兰啊?是吕大海家的那个吧?”
“能让警察来查的除了那个还有谁?”
“就是哦,那丫头漂亮得很,可惜了可惜了。”汪警官问一句话,他们就自己聊起来了。汪警官跟张警官都习惯了。
每次走访群众,他们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汪警官笑呵呵的:“对对对,吕大海家的那个吕英兰。”
“那个妹崽啊,她不知道跟谁生了个孩子,那个孩子给二彩养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咯。”
“是啊是啊,每次问大海跟他媳妇,他们都说那妹崽没半点消息,大概是死在外面了。”
“说起这个事情,当初有一年是不是有电话打到村里,说她掉进海里了,医院说她人不行了?”
“是有这个回事,当初电话打到小卖部的时候我正好去买酱油。大海跟他媳妇不是都没去吗?后来也没音讯了。”
“又过了两年,不是说她犯罪了吗?警察都来调查了,查了两回呢。”
“那妹崽哦,毁了毁了。”老头老太太们都不用汪警官继续问,各自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给问清楚了。
张警官在本子上记录他们说的话。
汪警官则继续问:“这些年,她没回来过啊?那她跟家里联系过没啊?”
“没有回来过,跟家里联系应该也没有吧?反正那年大海生病住院,就没见着她,事后我们问了,她们都说很多年没有英兰的音讯了。”
这些说法,明显跟汪警官他们从吕英兰那边得来的信息相违背,他们昨天已经拉过了吕英兰的银行卡流水,这些年里,她给她的大姐二姐小妹都打过钱,这显然是吕家说谎了。
林舒月打开善恶雷达,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的善恶值都不高,但是迎面走来的一个四十二三上下的女人,善恶值却有百分之二十。林舒月总觉得她面熟。
在林舒月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也见到她了:“春刚媳妇你来了?这两个警察同志来问你家英兰的事情呢。你快跟警察同志讲一讲。”
吕春刚媳妇叫做曾秀梅,她手里提着一桶的脏衣服,此时此刻,她的脸色变得万分惊恐。
还没等汪警官他们说话,她就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警察同志,我们家英兰又犯了什么罪了吗?警察同志,你可得明鉴啊,吕英兰犯的罪,跟我们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啊。”
汪警官跟张警官对视一眼,汪警官的神色严肃了下来,张警官跟林舒月说:“突破口来了。”
林舒月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张警官,张警官一看到这个薄荷糖眼睛刷的就亮了。上个月他们查旧案查得天昏地暗的,吴冬艳她们队的这个糖可给了他们不小的帮助呢。
张警官直接就吃了,汪警官看了,拿眼神去撇林舒月,林舒月连忙朝他笑:“还有呢还有呢,等一下给你。”
汪警官满意了,他径直朝曾秀梅走过去。
“有没有关系,得你先说出来。”
曾秀梅抿了抿嘴,紧紧地捏着桶:“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曾秀梅说完就跑了,这下子,老头老太太们坐不住了:“秀梅啊,曾秀梅,你跑什么啊?你跟警察同志把事情说清楚啊!”
都不用汪警官她们追,那些生活枯燥乏味只想天天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老头老太太们就追上去了。
林舒月追上一个跑得比较慢的:“阿姨,这个曾秀梅是哪个村的啊?”
面熟的相貌,加上这个曾的姓氏,让林舒月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见过的曾国柱,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像。
“她是从曾屋嫁过来的。”老太太显然思维特别发散,一句话说完,她立马朝着这个话题发散出去:“她堂弟娶的是她的亲小姑子。关系乱的很呐。”
林舒月捧场的应了两声,等老太太过足了说话的瘾头,她又问:“阿姨,当年吕英兰未婚先育的事情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怎么能不知道呢!这个小姑娘可怜得很哦,去看田水回来的时候被禽兽糟蹋了。老吕家人也不厚道,对她差得很。要不是她大姐二姐当初照应,她早就没有了。”
“阿姨,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糟蹋的啊?我之前好像听说,她是跟别人谈恋爱,人家睡了她,她就翻脸不认人了。”林舒月说的这句话显然就是瞎扯淡。
但她一点也不怕被拆穿,因为她敢百分百肯定,她说的这个可能,在当初肯定是被人传过的。
果然,老太太没有怀疑:“瞎扯哦,哪里是谈恋爱,英兰那孩子在当初可乖了。要说当年那事情也怪,这老吕家一家子都好好的,怎么就轮到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去看田水?这天黑路滑的,他们也不怕出点什么事情。”
说话间就到了吕大海家,林舒月没在问老太太话,老太太也挤到了人群的跟前。
吕家是二层小楼,整个村的院子都没有封起来,墙角种了一棵龙眼树,一对老夫妻坐在龙眼树底下摘花生,善恶值都在百分之十五上下徘徊。
林舒月觉得有意思得很,在吕英兰口中,冷血冷漠冷肺的吕大海两口子善恶值居然还没有曾秀梅高!这让林舒月更加好奇了,这个曾秀梅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的善恶值这么高的。
见到被人群簇拥来的两个警察,吕大海跟他的妻子丁小花的脸色都变了,只不过她们并不慌乱。
吕大海叫丁小花去倒茶,然后让汪警官跟张警官进屋里说话,同时跟着追过来看热闹的老头老太太们赔笑,把他们都请走了。
林舒月也跟着进了屋。
吕家的堂屋有一组红木沙发,没贴瓷砖,但打扫得很干净,水泥地上纤尘不染,汪警官他们落座,丁小花也把水端上来了。她没走,到吕大海的身边坐下。
不等汪警官说话,吕大海就开口了:“警官,我知道你们来是要问什么。”
昨天,吕二彩已经给吕大海打过电话了,昨晚警察找过来的时候,吕大海没有出来,他心虚,不知道怎么面对警察。
经过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吕大海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因为他知道,吕英兰一出现,警察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
汪警官点头:“那你说说。”
吕大海道:“十多年前,医院给村里打来电话,说英兰不行了,让我们过去。我们没去。又过了半个月,有一个人找到家里来,说让我们把她的身份信息卖出去,给我两千块钱。”
“我同意了。”吕大海当时想得挺好的,吕英兰已经跑掉了,他之前畅想的用她来换彩礼的事情也就没用了。卖掉她的身份证信息也可以,基本上跟彩礼可以持平了。
他拿着这份钱跟多年的积蓄,起了这两层楼的大屋子。
吕大海后悔,是在1994年,警察找来,说吕英兰抢劫杀人,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害怕。
他当时都不用想,就知道抢劫杀人的事情不是他女儿做的。等到后面又来了一起,吕大海肠子都毁青了,他觉得他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小市民,怎么就卷进了这种事情里面呢?
这么多年,吕大海一直他提心吊胆的。提心吊胆之余,他对吕英兰的不满也达到了顶峰,他觉得这个女儿就是来讨债的,好处家里拿不到,麻烦倒是惹了一大堆!
吕大海数次为这件事气得发抖。吕英兰怎么样都没事,影响到他的儿子孙子可怎么办!
林舒月从包里翻出电脑,打开吕英兰的企鹅空间,这个企鹅号是昨天她在送吕英兰去公安局的路上加的,昨晚上吕英兰就看过了,企鹅空间里有不少她跟她丈夫的照片。
“来找你买身份信息的是这个人吗?”林舒月问。
吕大海以为林舒月也是警察,对她的问话不敢怠慢,他找来老花镜仔仔细细的看,丁小花也凑过来,半晌后,他道:“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人,他脸上的这个痣我还记得呢。”
吕英兰的现任丈夫冯俊鹏的左眼眼眉上有一颗黑黑的痣。
汪警官听了这句话,立马走出去给前往莞城的同事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