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掘的过程很缓慢,到九点多的时候直接出动了挖机,到了中午,已经挖掘出了超十二具残骸,其中时间最长的一具尸骨,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林舒月听到了当地百姓对刘屋村的人的评价。
“他们现在哦,全部都搬到了乡政府的大楼门口搭帐篷。现在整个村子都被封了。”说话的这个是吕屋村的人,他们两个村子相邻,哪个村子有个什么大事儿,对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我就说,租他们老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搞非法行动的,他们还是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好了吧?每年的租金是给的多,但你看看,人家给他们送了多大的礼啊。我听说啊,他们村那地里地雷多得很,好几十箱子呢。现在就算是解放军来排雷,排不干净怎么办啊?”
“他们村那地谁还敢去种啊,啧啧啧。”吕屋村的人在幸灾乐祸,他们两个村子挨得近,以前天气干旱的时候,两个村子因为抢田水这样的问题,哪年不得打两架?现在刘屋村的人倒霉,吕屋村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舒月没再听她们多说,跟李伟生一起去接李明芳吃饭。
李明芳请了下午的假,这会儿正在楼底下站着等她们,她打开门坐上副驾驶,李伟生一踩油门,带着她们到最近一家蒸菜馆吃饭。
男朋友即将远行,李明芳的精神不太好,但在下车后,还是跟林舒月道:“这个菜馆是新开的,菜的分量很少,但是真的很好吃。”
“闻到了,好香啊。”这家饭馆不大,二十多平,店门口是两个大蒸锅,两个服务员站在蒸锅,一个收钱,一个拿菜。菜的分量确实不大,但价格也不贵,肉的三块,素的两块,米饭一块。
林舒月要了一个粉蒸肉,一个回锅肉跟一个炒花菜,李伟生跟李明芳也要了两三个自己喜欢吃的,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李伟生从冰箱里拿了三瓶豆奶。
吃饱后,李伟生开着车子带着他们去火车站,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李伟生拿着车票就走了,李明芳一直看着他走向检票口,等他的人消失不见了,才跟林舒月一起回去。
李明芳不会开车,回去的车由林舒月开,车子刚刚开出火车站范围,李明芳就哭了。林舒月没安慰她,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路过卖糖炒栗子的摊子时买了两斤栗子,看到有盐水花生后,她又买了点一斤。
“回去喝点?”
“好。”李明芳重重点头,然后低下头去扣手机,跟李伟生聊天,不知道李伟生给她发了什么,李明芳又笑了起来。
李明芳之前就买下了西江公寓林舒月隔壁的房子,但她很少过来住,于是两人提着啤酒进了林舒月的家,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两人就着糖炒栗子跟盐水花生以及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零食喝了起来。
李明芳没什么酒量,两瓶啤酒下肚她就醉了,拿着手机到卫生间给男朋友打电话了。林舒月则拿出报纸出来看。
报纸的头条头版文章叫做《盘点炸不响雷王王炳昌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发表时间是十年后。
但故事却发生在2004年的十二月底。这篇报纸的开篇,就写出了王炳昌的过去。
他是越南人。父亲死在当年越南对华夏发起的战争中,他的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在上山干活时踩到了当年战争时埋下的地雷,被炸死了。他处理完母亲的丧葬事宜后翻过山来到了华夏境内。
后来他有了钱,找到了买卖信息犯罪的组织,买了王炳昌的这个身份。
王炳昌是西南山区的人,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加具有真实性,他还跑到了真正的王炳昌的家附近,学他说话的习惯,观察他的日常。在觉得自己差不多后,王炳昌直接就把真正的王炳昌给从悬崖上推下去摔死了。
之后的他,来到了广粤省发展,在冯俊鹏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冯俊鹏这个人了。在组织里,他的级别可比冯俊鹏的要高得多了。
在鹏城,他的女人有很多,甚至冯俊鹏的老婆除了那个叫做吕英兰的以外,他是想睡就睡的,但他一个孩子都没有生。2004年,王炳昌三十八岁了,他的爸爸就是死在的这个年纪。于是他从2004年的年中开始,便往返于东南亚跟鹏城之间,从东南亚搞到了许多当年华夏越南战争时用到的地雷。
他将这些东西埋在了刘屋村附近的地里。之所以是刘屋村,一个是他厌倦了刘屋村村长刘振林的贪得无厌,第二个,是因为刘屋村里有好几家,是烈士军属。他特地打听过,这些死去的烈士就隶属于当初跟他爸爸对战时的部队。
他将房子特地租在刘屋村,也有这个原因。
报纸上叙述完王炳昌的生平,又开始说起了他埋地雷被发现的始末。
林舒月将揭发王炳昌埋地雷的人的名字翻来覆去的看了两三遍,然后咂舌不已。
揭发王炳昌的人是徐方达。徐方达这人吧,是东北那嘎达的,他的父亲是一名伤残的退伍军人,在他还在世的那几年,他教导了他许多枪械方面的知识。
在他当逃犯逃跑到了鹏城后,他同样被刘云军吸纳到了组织里,因为这个地方管吃管住还给个新身份,徐方达就同意了。然后在有一天,他起夜跑肚子的时候看到王炳昌鬼鬼祟祟的在土里埋东西。他特好奇,于是在王炳昌回去后,他就去把那玩意儿给掏出来了,一看是炸弹,徐方达整个人都吓蒙了。
他把东西带到了宿舍,然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在逃罪犯,现在也加入到了一个黑涩会组织,但他的良心还是大大的在。落草他是无奈的,是没得选的,但发现地里有炸弹这种事情,他要是不上报的话,他对不起他爸爸。
毕竟加入到黑涩会组织,吃了黑涩会组织的饭,人家需要他他就得给人家卖命。但这个卖命可不包括这个,王炳昌在田里埋地雷这事儿,一看就不属于组织中间的火拼。
这徐方达就接受不了了,所以第二天哄了刘云军让他出去,他直奔公安局去了、
因为带着地雷,公安局对他的举报十分重视,当天就组织了警力对刘屋村进行了暗访排查,在发现果然有地雷后,迅速联系了附近的部队进行拆除爆破。与此同时,毫无准备的王炳昌也被警方控制了。
这一次,没有林舒月的出现,鹏城警方对信息买卖一事毫不知情,没有吕英兰的提前出现暴露这件事情,冯俊鹏跟阮许玲也没有被抓,王炳昌没有丝毫的提前准备,在睡觉中就被抓住了。
之后,他埋下的地雷被及时拆除,顺着他这根藤,也摸到了信息买卖案的那个瓜。但由于知道的太少,这个组织在国内的保护伞太强大,警察在抓捕他们的同时,也遭到了他们猛烈的反扑,警方损失惨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互联网的到来,这件事情每年都会有人拿出来盘点,而后世的网友们,也称呼王炳昌这个披着华夏外皮的越南人为“炸不响雷王”。
在这篇报道之下,就是关于买卖信息案的事情了,林舒月大致看了些,然后在李明芳出来之前,松开了报纸。
李明芳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林舒月则拿出电脑看起了信息。
杭嘉白是在傍晚的时候给她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审过了王炳昌了,得到的信息跟林舒月在报纸上看到的大同小异。
挂了杭嘉白的电话,林舒月接到了徐方达的,他说他要回去了。
林舒月去送他,李明芳已经从李伟生嘴里知道了徐方达是卧底的事情了,对他很是好奇,也闹着要去。
林舒月在地下停车场拿了车,去公安局门口接徐方达,徐方达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露出他那口大白牙。
一上车,都不用林舒月说话,他就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鹏城这边的警察给我们村委打了电话,知道我真的没有把人打死以后,就说了我没有罪的事情啦。我们村支书知道我被拐进黑涩会以后吓了一跳,给我打了回去的路费。”
“鹏城的警察说我揭发有功,要给我送钱跟锦旗,钱我没好意思要,要不是因为林记者你,我还不知道会跟着他们干出什么事情来呢。但是锦旗我要了,到时候往我家房子里一挂,肯定光宗耀祖,给我妈长面儿。”
可能是在报社卧底的那几天实在是把徐方达给憋坏了,林舒月发现他是真能说啊,关键是还让人没有插嘴的余地,李明芳等他说完自己家的家乡美景后,立马开口。
“徐方达,之前我还觉得你挺腼腆的,怎么现在才发现你那么话痨呢?”
徐方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我从小话就多,我妈老说我把她烦死了,小时候甚至还想去求黄大仙儿给一个毒哑我的秘方。之前在报社我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啊。”
徐方达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来:“那些个什么电脑啊,键盘啊,报纸的我是真的搞不懂。秉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可不得闭上嘴么,都给我憋坏了。”
可能是北方人自带着一股幽默气质,尤其是徐方达,说话说着说着就蹦出那么一两句谚语来,把林舒月跟李明芳逗得哈哈笑,李明芳都暂时忘记了跟李伟生分离的忧伤。
林舒月把他送到了火车站,陪着徐方达等了一个多小时,徐方达走之前,特别郑重地朝林舒月鞠了一躬:“谢谢林记,把我从沼泽里拖出来,等我回家了,我一定给你们寄我们家乡的特产。”
不等林舒月说话,他就笑嘻嘻地道:“林记者,明芳姐,我喜欢鹏城这座城市,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林舒月跟李明芳对视一眼,双双笑着道:“欢迎你再到鹏城来,我们在鹏城等着你。”
徐方达朝他们摆摆手,大步离开。
离家五个月,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以后,他终于回家了,徐方达的内心格外欢呼,雀跃。
第130章 (二合一)
正准备回去, 林舒月接到了娄凤琴的电话,吕英兰前天送去坚定的鉴定文件下来了。吕英兰请娄凤琴跟她一起去拿,因为这个地方离林舒月比较近, 她索性就给林舒月打电话了。
林舒月接到电话, 跟李明芳一块儿从火车站出来, 林舒月接到吕英兰跟娄凤琴, 李明芳也下车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下午不用上班,李明芳要去商场逛一逛。
林舒月开车载着吕英兰她们往亲子鉴定机构去, 路过了曾经红极一时的吉瑞商超。
自从路易斯的事情曝光以后,许多人已经将吉瑞商超从自己的必逛地点中剔除,现在的吉瑞商超门口冷冷清清的, 以前随时随地停着的豪车也变得寥寥无几。这段时间以来,吉瑞商超新来的总裁想了很多的方法,但依旧挽不回颓势。
曾经要在羊城建造的分店,也已经不了了之,据媒体报道, 吉瑞商超已经有了要撤出华夏的念头, 现在据说天天都在跟总部开会研究。
吉瑞商超的落寞, 预示着国内同类型商超的崛起,鹏城现在比较大的几个商超现在的客流量比起之前要大了很多。这是所有人的喜闻乐见的事情,尤其是鹏城政府这边, 现在正在大力扶持本土商超发展。
到了鉴定中心, 吕英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 签字拿了资料。都没出鉴定中心的大门, 她就打开了鉴定结果,毫不意外的, 曾国庆果然是曾小艺的亲生父亲。
吕英兰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此并不意外,她跟娄凤琴道:“娄姐,阿月,又要麻烦你们陪我去报案了。”
“麻烦什么,走吧。”娄凤琴这几天跟吕英兰相处得多,吕英兰做的这个决定,她是百分百的支持的。她没有那种女人被男人糟蹋了,就脏了的思想,更没有女人被糟蹋,是因为女人本身不检点的观念。
她只知道,在从小她受到的教育里,发生这种事情,错肯定在男人身上。
三人到公安局,进门时正好有一行人从里面出来,为首的男人看到吕英兰以后愣在原地,吕英兰不认识他,跟娄凤琴说着话走进去。
“吕英兰。”男人匆匆叫住吕英兰。
吕英兰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身过来看,见到是个陌生的男人,她挑眉:“你认识我?”
男人见到这一幕,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踉踉跄跄的走了,吕英兰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跟娄凤琴吐槽:“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肯定是曾秀菊的老公,那个叫做何志勇的男人。”
林舒月关闭善恶雷达,刚刚那个男人,善恶雷达不过百分之十,善恶值不高,也是挺惨的。但这份惨到底最不罪有应得,林舒月不知道他跟曾秀菊的婚姻全貌,不予评价。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他跟吕英兰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回,现在做出这一副深情的样子来,说实话,挺恶心人的。
吕英兰继续道:“什么毛病,显得跟我多么情深似的,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到。”
娄凤琴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男人,特别爱自我感动。 ”
两人说着,进到大厅里,今天的派出所大厅,来报案的人不少,基本上都是被扒手偷了钱的。
在何玉玲走了以后,新换上来的接待女警叫何芳芳,跟林舒月也还算熟悉,她百忙之中跟林舒月挥挥手。林舒月则给吴冬艳打电话。
吴冬艳很快就下来了。
案件都有一个追诉期,按照刑事案件所需要付的责任分别为五年十年十五年二十年。想强J罪,一般情况下是判三年,追诉期是五年。吕英兰的这件事情都已经过了十多年了,追诉期已经没有效了。
吕英兰不知道还有追诉期一事,一时间,脸色苍白,她紧紧地抓着手上的亲子鉴定:“原来犯罪过了一定时间就不能再去查去问了是吗?所以那些被伤害后却一直不知道凶手是谁的,在多年以后发现了这件事情,所以只能自认倒霉是吗?”
吴冬艳当警察很久了,这种类似的话她听到了太多了,可每次,她都觉得难受不已:“对不起。 ”
吕英兰呆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身走出去,林舒月跟娄凤琴走赶忙跟了上去,她们到门口,正好看到吕英兰上了一辆出租车。
林舒月赶紧开车跟了上去,娄凤琴她们都知道,吕英兰这是去找曾国庆去了。
娄凤琴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出租车,在每次拐弯时及时给林舒月做提醒。
吕英兰所坐的出租车如同林舒月所想的一样,是朝着曾屋去的。曾屋村跟吕屋村在同一个方向,但是曾屋村比起吕屋村,要富裕得很多。林舒月追到的时候,吕英兰已经下车了,她站在一户人家面前,林舒月赶紧停车,还没停稳,娄凤琴就先跑下去了。她抓着吕英兰的手,反复劝说她不要太冲动,不要做傻事。
吕英兰已经冷静下来了,但她依旧到了曾国庆家,气总要出出去,她的一生被毁了,曾国庆又怎么能够安安稳稳的过那么多年呢?
“娄姐,你放心。”吕英兰阔步走进曾国庆家,林舒月也追了上来,跟娄凤琴一起踏进院子。一斤屋子,她的善恶雷达就打开了,善恶雷达之上,除了曾秀梅这个善恶值百分之三十的意外,还有一个善恶值高达百分之七十的人。
林舒月一时间都愣住了,一个强J犯,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善恶值?屋内的动静,打断了林舒月的思索。
“大哥,我就想知道,曾秀菊干的这些事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声音林舒月曾听到过,就在几天前的吕屋村,这是曾秀梅的声音。
“我上哪里知道去,她犯罪的事情她能告诉我?阿梅,现在阿菊出了这种事情,你不担心也就算了,回来质问我做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阿梅。”一个男声在曾秀梅说完话后开口,语气中蕴藏着淡淡的失望。
曾秀梅已经不吃曾国庆这一套了,她叉着腰:“曾国庆,你不要跟我讲这种话,当年,你说何志勇是个老板,有钱,配秀菊正好,给我出了个主意破坏他们的婚事。你自己也把吕英兰糟蹋了。我当初就应该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不是个东西成这样!”
“曾国庆,我问你,上周,我让小玲来家里拿东西,你对小玲做了什么?”曾秀梅嘴里的小玲,是她的女儿,今年十二岁。
曾国庆的声音半点也不慌:“阿梅,你这句话就说得很好笑,我对小玲做了什么,你就猜不出来?阿梅,你十三岁就跟了我,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傻吧?”
林舒月三人被曾国庆这一句话止住了脚步,林舒月拿出摄像机开始摄像。
屋内正在对峙的兄妹明显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提起当年往事,曾秀梅只觉得一股屈辱涌上心头:“是你强迫我的,曾国庆。你无耻,你不要脸,你禽兽,连亲妹妹你都不放过。”
“阿梅,你这话说得有意思得很。你难道不享受跟我在一起的日子吗?你要是不享受,你怎么天天跟阿菊争呢?你嫁到吕家以后,还天天回来做什么,不就是因为你男人不行吗?怎么,今天回来是又发骚了?”
屋内对峙的声音,就那么忽然变得暧昧了起来,都是成年女人,娄凤琴跟吕英兰隐隐作呕,林舒月虽然没有吃过猪肉,但是生长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她什么奇葩事儿没见到过?骨科而已嘛,正常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林舒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随着屋内暧昧声音的升级,她也想吐了。毕竟曾国庆那个禽兽一直在问曾秀梅他跟吕春刚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