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穿成这样别怪人家侵害你!
你为什么不检点一点,出这种事情都是因为你太马蚤,你要是端庄一点,肯定就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甚至在许许多多是性//侵案件里,压倒受害女生的最后一根稻草,往往都是来自于自己最亲近的人!
林舒月选择不报道她们,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她怕报道出来以后,那些网瘾学校的女生们除了要经受外界人的指指点点,还要遭受亲人的侮辱怒骂。
林舒月朝杭嘉白道:“杭队放心,我不会报道这些事情。”顿了顿,林舒月看着杭嘉白那双狭长幽深的眼睛,道:“我替她们谢谢你们。”
杭嘉白看着眼前的姑娘,眼中满是欣赏。
杭嘉白从公安学校毕业的时候才20岁,毕业后就干的刑警,一步步的才升到小队长的位置来。从业的这些年里,他见过许许多多的记者。
有些记者很好,有底线、有良知,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能写。
也有无良记者,走的就是抓眼球的那一套,什么劲爆写什么,根本不管受害人的死活。
许多受害人熬过了凶手的伤害,却逃不过记者手中的那一只杀人于无形的笔。
林舒月上一次发表的段陶勇的那篇文章他看了。写得实事求是不说,还将受害者的信息保护得很好。
也正是因此,杭嘉白才会在这一回,给她透露网瘾学校涉及人命的事儿。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本就是职责之内。”杭嘉白道。
林舒月走了,走之前杭嘉白把颁发给林舒月的奖章跟奖金给了她。奖金不少,有三千块,这已经是时下见义勇为奖奖金中的高额了,在高,就是牺牲者领的了。
这一次,杭嘉白把林舒月送到了一楼的招待大厅。
此时的招待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许多得到消息的家长已经来了。
他们看到自家孩子遍体鳞伤,心疼孩子的家长便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但一群人里总有那么几朵不一样的奇葩。
就拿离林舒月最近的那个秃头中年男来说,对于自家孩子被网瘾学校的人殴打他觉得一点也不算什么,他对自己儿子道:“男子汉大丈夫,挨打挨饿算什么!你爸我小时候不也是被饿着被打着长大的吗?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了?哭什么哭!还有点男子汉的样子吗?”
他说完了,看着这一些乱糟糟的地方,皱了皱眉,在看到送林舒月下来的杭嘉白以后从人群里走出来,到杭嘉白的面前:“这位警官,你们把这戒网瘾学校给查了干什么?我家这儿子在家里不听话,怎么教怎么管都不行,就指望着这个学校给我们管一管呢,你们把这学校查了,让我们这些家长怎么办?”
跟秃头中年男一样想法的人闻言也跟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声援秃头男:“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啊。”
“小孩子皮糙肉厚的,被打几顿被饿几顿有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最重要的是听话!”
“没错,我们隔壁家的那个儿子也是送到这所学校的,他们家的孩子回去以后听话又乖巧。我们想要的是那样的孩子,不是现在这样的反骨仔。”
林舒月看着这些家长,再看看他们那几个本来以为获救了却又在见到父母后被打入深渊的孩子,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就是上一世明明戒网瘾学校臭名昭著,却还是如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的原因了。
有一些家长,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或者在发现自己的孩子跟自己预期中的孩子不一样时,他们的第一想法不是包容他们的多样性,而是要把孩子身上的棱角磨平,强行让孩子长成他们希望的样子。
如果他们磨平不了,那么他们就把孩子交到外人的手里去磨,他们不看重这段过程中孩子受到了多少伤害,他们只看重最终的结果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是他们想要的,他们便大肆宣传,不是他们想要的,他们则跳得比谁都高。恨孩子不成钢,恨外人没有本事。
反正言而总之,总而言之,都不是他们的错。
林舒月不敢想那几个孩子有多绝望。
她转头去看杭嘉白。
面对家长们的围攻,听着他们狗屁不通的窒息发言,面沉如水。
等他们都发表完意见了,杭嘉白才说一句:“网瘾学校的校长以及教官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违法犯罪。”
有人站秃头男那边,就有更多的人站在杭嘉白这边,他的话音刚落,刚刚听到秃头男等人智障发言的家长们坐不住了。
“对,没错,我好好的孩子教到他们的手上,他们承诺要用军事化、国学的方法来教导他们,让他们打从心眼里戒掉网瘾。但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
“部队会用钢筋打战士吗?部队会电击战士吗?部队会让战士们吃不饱吗?他们就是诈骗!!!”
“他们该死!我好好的孩子,我从小到大都没舍得动她们一根手指头!!他们凭什么这么打我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啊!!!”有些家长说到最后,痛哭出声。
林舒月不想再听他们扯皮,而是转身出了公安局。
在门口,她遇到了被家长来接走的周炳荣。
现在的林舒月用了自己的真容,周炳荣不认识她,只是多看了她一眼,然后在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的注视下上了一辆捷达轿车。
林舒月收回目光,直接去报社。
因为先去了一堂公安局,因此她到报社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正在忙工作的女孩子们看到林舒月十分惊喜的跟她打招呼,林舒月一一回复她们,然后去了王明政的办公室。
王明政的心情并不算好。
这几天,他儿子的叛逆更严重了!他已经不满足在家里玩电脑,已经朝着网吧跑了。说他几句,他总有一百句的顶撞话。
他甚至还去染了头发!王明政不是什么古板的人,要是他染的头发是正常的发色也就罢了,他偏偏染了一个紫色!
王明政当时看到的时候高血压都要被气出来了。
就在今天早上出门前,王明政还跟他儿子王兴阳吵了一顿。
来上班的路上,王明政已经决定不等林舒月的暗访结果了,他要把他儿子送到戒网瘾学校去,今天就送!
王明政对儿子的要求一直都不高,不求他多优秀,只要他乖巧听话,少气他就行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戒网瘾学校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这期间他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是家里的阿姨接的,阿姨说了,他儿子今天又打上游戏了,饭也没有吃。去叫他吃饭,他根本不理,只跟游戏里的那些人吱哇乱叫。
王明政耐着性子处理工作,又看了看时间,准备提前走。
林舒月敲门进来的时候,他的手正好碰到办公桌上的公文包。
见着来的人是林舒月,他又把包放下。
“小林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因为太晚了,就没有来公司。”林舒月熟门熟路的坐到王明政的办公桌对面。
王明政办公室的玻璃门自动关闭。
王明政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让他皱了皱眉头,他放下杯子,问林舒月:“怎么样,顺利吗?”
林舒月点头,又摇头:“暗访很顺利,但是主编,这个戒网瘾学校,跟他宣传的天差地别。我昨天已经报了警,昨天晚上鹏城警方连夜出警,解救出了学校里的89名学生。包括校长在内的教职工,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
林舒月的话,让王明政脸色巨变。
林舒月没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把证据递交给他,让他看。
王明政手忙脚乱的去拿证据。
打开的第一幕,就是在操场上,学生们被教官用戒尺、龙鞭打的一幕。
眨眼间,就换成了学生被固定在铁架子床上,被电击的惨烈画面。
再看,画面到了学生宿舍,学生们被教官殴打,被逼着吃不明药物。
影像每播一帧,王明政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尤其是身边还有林舒月的讲解,尤其实在听到有人因此死亡,有人因此致残时,他砰地一拳砸在办公桌面上。
林舒月吓了一跳,她就是再傻,也知道王明政的不对劲了:“主编?”
王明政摁下暂停键,双手撑住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我没事,你让我缓一缓。”
林舒月识趣儿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王明政才恢复正常。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也大不了多少岁的年轻姑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啊,小林。”
林舒月愣了愣,不明白王明政为什么会谢她。
王明政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刚刚茶水冰冷让他皱眉,现在一口冰水下肚,倒是让他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我有个儿子,叫做王兴阳,今年十六岁。他也喜欢玩电脑,每天一放学就在钻到房间里打游戏,交朋友。人越来越叛逆,越来越不听话。”
“不瞒你讲,我已经管不住他了。今天早上我下定决心要把他送到戒网瘾学校去。来到办公室以后,我朝网瘾学校打了好几个电话。”
王明政跟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马,两人只生了王兴阳一个儿子。王兴阳五岁那年,他妻子得了重病,他用尽全力却还依旧没有留住她的命。
他妻子走了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娶妻,连女朋友都没有教,就怕再娶一个回来,对他儿子不好。
这么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只要是好的,什么都愿意给他儿子。
学要上最好的学校,想要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想用什么,他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他最好的。
要不是他这一两年来实在叛逆,王明政也不会兴起把他送到网瘾学校的念头!
没想到这念头却差点害了他儿子。
王明政无比的庆幸以前的自己离不开王兴阳,一直在犹豫,他更庆幸的,是在林舒月要去暗访网瘾学校时点了头。
他光将视频里那些受罪的学生代入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他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来。
王明政一想到自己儿子也会受这种苦,就恨不得把那些打人的教官全都打死泄愤!
在这一刻,王明政觉得,他的儿子不乖巧不听话也没什么,至少他是健康的,这就比什么都强了。
林舒月沉默了。
戒网瘾学校刚刚兴起,因为广告打得好,又有主流媒体为其背书,广大民众便真的相信这种学校可以治疗自家的孩子,于是纷纷把孩子往这类学校送。
在不知道戒网瘾学校的真面目时,将孩子送往学校的这一批,大多数都是被广告给骗了的,除了极少数秃头男一类的SB以外,像王明政这样的疼孩子的家长也不在少数。
王明政抹了一把脸,很快做了决定,他道:“小林,这个报道,我们报社一定要报,要尽早报,还要联合电视台,做图像方面的报道。你回去写稿子,我联系电视台。”
鹏城都市娱乐报只是一个日落西山的报社,这个新闻是独家,甚至是全国独家,但是他们的影响力不够。
报社是要以赚钱为主,可是有时候,赚钱也是要排在良知后面的。这个报道,需要更有影响力的官方报道也报!
并且他让这个新闻出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鹏城电视台那边承了他的情,总要在别的地方回馈给他的。
这一波,是合作双赢。
能在更大的媒体上播出这条新闻,扩大影响力,林舒月求之不得。
“好的主编。”
林舒月看王明政打起了电话,自己也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去。
坐到久违的工位上,在打开电脑后,林舒月看着空白的文档,缓缓地敲下了一个标题:《戒网瘾学校?竟是新时代的集中营!!》
她准备将报道分成两部分来写,一部分是揭露网瘾学校的真实面目,另一方面,则是将矛头对准把孩子们送到这类学校,被抓后却还怪警察的部分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