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把灯关了。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中。
林舒月拉出冯琴琴的生平来看。
冯琴琴出生在冀省的一个小镇上,父母开了个小卖部,因为赶上了计划生育,所以只有她一个孩子。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来疼,加上小镇上坏人不多,这就把冯琴琴养成了一个有些天真有些善良有些心软的小姑娘。
因为她的性子好,她的朋友一直都不少,到了大学也是如此,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大二,她认识何婉晴以后。
跟何婉晴当朋友以后,她的时间几乎都被何婉晴占去了。跟何婉晴在一起久了,她好像就特别会照顾人一样,像是打饭打水这种小事情,她一直都是顺手就做的。
有时候,她就像是何婉晴的丫鬟,何婉晴享受着冯琴琴的照顾,每次嘴都特别甜,哄得冯琴琴心甘情愿。这种照顾从大学时期就照顾到了出社会。
一直持续到何婉晴失踪。
何婉晴是在“十佳青年记者”评选大会来临的时间失踪的。那个时候,冯琴琴身边没有为她出谋划策的朋友,她报了警,警察无法给予立案,她只能打电话给何婉晴的父母。
何婉晴的父母也是当天夜里到的,他们像这次一样,先把冯琴琴打了一顿,之后才去警察局处理何婉晴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追回时期,他们只知道何婉晴在坐车去了蒙省之后,就完全消失,找不到人了。
找不到女儿的何玄度夫妻像是疯了一样,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直接把何婉晴的离家出走怪到了冯琴琴的身上。
无论冯琴琴从哪个方面解释,他们都有借口把冯琴琴堵回去。其中最让人恶心的就是龚素芬,她直接就是胡搅蛮缠。
说得最多的,就是她跟何婉晴做朋友,何婉晴要离家出走,肯定是跟她通过气的,何婉晴走了,她冯琴琴就该为他们负责。
拿着这个话,龚素芬何玄度光明正大的插手冯琴琴的一切事物,冯琴琴辞职躲到了外地,他们就持续骚扰冯琴琴的父母。冯琴琴的父母无论躲到哪里,他们都能跟着去。
那个时候,希望破灭的何玄度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到了最后,冯琴琴的生活被弄得一团糟,她谈了好几个对象都被何玄度跟龚素芬搞砸了,她到了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结婚。
何玄度跟龚素芬早在她三十岁那年,就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她家,整天吃她的喝她的,心气不顺的时候,就到她工作的地方去搅局,她的工作不知道被搅了多少份。到最后,她连个正常的工作都找不着了,只能干点零工来维持生活。
她四十五岁那年,母亲患癌症,她却连给她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她母亲临走前,还在担心她。她的父亲在她母亲走后没两年也走了。她的父亲走之前,还拉着她的手,十分放心不下她。
就在她给她父亲办完葬礼没多久,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何婉晴,那时候的何婉晴,摆脱了父母的控制,活得十分恣意,她已经在蒙省那边结了婚,嫁给的是一个牧民,家中有几千亩的草原,几百匹马,几白头牦牛。
她也靠着个化名,成了网络上小有名气的摄影师。她见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冯琴琴十分惊讶,十分惋惜。她声泪俱下地给冯琴琴解释当年的不得已,跟这些年来不敢联系的忐忑、害怕。
哭着求冯琴琴的原谅。几十年的草原生活,见惯了大草原的辽阔,何婉晴也终于放下了年少时对父母的芥蒂。她跟父母达成了和解,还要把父母接过去赡养。
折腾了冯琴琴半辈子的何玄度龚素芬欢欢喜喜地拍着屁股要跟着走。
只有冯琴琴,没了工作,没了生活,没了父母,从头到尾,被毁的只有她一个人的人生。
在何婉晴的要离去的那晚上,她请冯琴琴吃饭,冯琴琴去了,她在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买了一包除草净。那是已经改头换面的百草枯。
何婉晴的丈夫有钱,自己也有不少钱,但是在宴请冯琴琴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花那个钱,她找到餐馆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苍蝇馆子。龚素芬跟何玄度马上就要去有钱的女婿家了,对冯琴琴这个人十分看不上。
请她吃饭,却不过来,一家三口直接去隔壁的商场购物了,等到饭馆的人给她打电话了,她才意犹未尽的带着爸爸妈妈过来。那时候的冯琴琴早就趁着这个时间差,在汤里,酒里茶里放了除草净。
吃饭时,何婉晴一家三口虽然觉得饭菜的味道不对,也没有多想,小馆子嘛,手艺不好很正常了。冯琴琴也跟着吃。
何婉晴给她敬酒,她也喝,一直到最后,何玄度、龚素芬分别抽搐着吐着白沫倒地。
何婉晴终于反应过来,也因为腹痛,抽着倒在地上。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了冯琴琴对她的报复。
冯琴琴也疼得不行,她给110打了自首电话,在等警察来的这段时间,她给一个记者打了电话,记者听到这种消息,立马就扛着摄像机来了。
冯琴琴当着摄像机的面,说了自己的故事。然后在被送到医院时,坚决不治疗。
何婉晴是很惜命的,她用尽了自己的所有钱财来给自己治病,却因为百草枯的药性太过霸道,而不治身亡。她的父母跟着她前后脚一起走的。
那个时候,冯琴琴已经九泉之下,等他们很久了。
林舒月看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耳边传来一阵抽泣声,冯琴琴在哭,林舒月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她消化完这个情绪。
她想起系统对冯琴琴一生的评价,确实是大冤种,但那个冤,是冤枉的冤。
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吗?她不过是在学校时,在年少无知的时候交了一个不好的朋友,就因为这个,要付出一生的代价,那太重了。
还有何婉晴,她是怎么理直气壮的在逃跑了那么多年后,又大彻大悟的回来跟父母和解。
甚至在知道冯琴琴一家的生活都被自己的父母毁了以后,她是怎么脸大到然别人以为,她轻飘飘地道几句歉,流几滴眼泪,就能够得到冯琴琴的原谅的啊?
她甚至连道歉都不走心,连定好的吃饭时间都不提前来,要让冯琴琴等她,她的好傲慢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一家被冯琴琴下药,林舒月一点也不惋惜,也不会谴责冯琴琴太狠,她只觉得大快人心。让他们一家只逮着老老实人欺负!!!
也许是因为太累,林舒月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忘了,她只知道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她跟冯琴琴一起往公安局赶。
何婉晴被送回来了。
见到何婉晴的第一眼,她顶着一个巴掌印,全身裹在军大衣里,见到冯琴琴的第一眼,她泪眼婆娑:“琴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我父母了,你也知道他们多么专横,我没有办法了,我太想逃离他们了。”
冯琴琴定定地看着何婉晴,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了何婉晴的脸上:“何婉晴,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从出生到现在,活了二十多年,我这辈子做得最让我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跟你做朋友。”
“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跟你说,我们之间的友情完了,以后在路上再见面,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
冯琴琴说完,拉着林舒月的胳膊就走了。
林舒月回头,看到何婉晴,她蹲在地上,痛苦出声。
林舒月却觉得她的眼泪,就跟鳄鱼的眼泪一样,虚伪得让人作呕。
第163章 (二合一)
林舒月她们回到酒店, 冯琴琴立马找到活动的负责人进行更换房间。
十佳青年记者评选大会的住宿负责人王娇是首都本地的,在下午五点她就已经下班回家了,也是今天早上, 她才从酒店服务人员那里知道何婉晴的事情。
冯琴琴说要换房间, 她很爽快的给换了, 顺便十分严肃的跟冯琴琴了解何婉晴的情况:“她真的是自己选择离开的?不是被人绑架走的?”
何婉晴是来参加的评选大会的, 这个评选大会的牵头者是央视旗下的新闻部。
何婉晴在参加这个评选大会的时候选择离开,并且牵扯到人体雕塑案,这对于她们评选大会的顺利召开十分不利。
有些没有接收到邀请的记者, 或者别有用心的外媒,将会拿这件事情来华夏记者抹黑。
这是华夏媒体所不愿意见到的。
“是,她是自己走的, 她已经承认了。”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冯琴琴已经想通了。何婉晴这个朋友,分了就分了,细想一下,自己跟她做朋友的这些年, 也挺累的。
不仅要照顾她的身体, 还要十分小心自己的言行, 因为她有对不健康的父母,所以自己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自己的父母有多好。
她妈妈给她做了点好吃的,她得分她吃, 还不能刺激到她的玻璃心。
挺让人难受的。
王娇把目光落在林舒月的身上, 她对林舒月是很有印象的, 因为她过去着大半年来的高产, 也因为她是近年来,直接把女性地位写到报道中, 落到实处去的记者。
反家暴的议案,现在首都这边也在跟着调查,调查结果,触目惊心。
“小林记者,是这样吗?”
“是。”林舒月回答。
王娇沉着脸,表示知道了,正好又有新的记者来报道,王娇便让林舒月跟冯琴琴离开了。
林舒月跟冯琴琴坐电梯回房间收拾东西,她们的住房在五楼,冯琴琴从5502的房间换到了5518,距离很远,要拐过两个拐角才还能见得到。
冯琴琴在收拾东西时,林舒月跟她说:“其实你没有必要搬,她等一下就算是回来了,也不会跟我们住一起的,她们一家三口,可能重新找房间住。”
何玄度跟龚素芬的控制欲那么强,何婉晴又企图逃跑,他们怎么会放任何婉晴继续自由呢?恐怕看管会更加严格,或许连工作都不一定能继续干了。
冯琴琴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坚持要换房子:“跟你直说了,舒月,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曾经跟何婉晴那么好,就觉得万分恶心,打从心眼里膈应。”
“我不想跟她共处一室了。”冯琴琴一进这个房间来,就觉得呼吸不用顺畅。
林舒月理解她这种感觉,所以在她收拾完行李后,还帮着她拿到了5518去,她们到的时候,里面已经住了两个人了,她们一进来,就被热情的接待了。
但她们都很有分寸,没有问一些让冯琴琴觉得尴尬的问题。
林舒月才二十岁,是在场所有人里年纪最小的,她姐姐前姐姐后的,把两个二十七八岁的记者姐姐们喊得心花怒放。
冯琴琴看她这样不遗余力地吸引别人的注意,分散大家给她的注意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的以前感到万分心酸。
经过何婉晴一事,她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是正常的友情。友情跟亲情爱情是一样的,都是双向奔赴,双向迁就。
像她跟何婉晴那样的,不是。
聊得差不多了,看冯琴琴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就走了。
两位姐姐也知道林舒月的意思了,在林舒月走了以后,也没有过多的问冯琴琴何婉晴的事情。
林舒月回到房间,拿出手机给杭嘉白发信息。杭嘉白是来做培训的,他的时间比起在刑警队时,相对要自由一些。
林舒月没等多久,就等到了和他的回复。
时间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慢慢度过。
很快就到了中午,何婉晴跟她的父母回来了。何婉晴独自进房间收拾东西,她眼眶通红,显然是哭了很久。
林舒月没有搭理她。
何婉晴把床上散着的个人物品装到行李箱去,等东西放完以后,她红着眼睛瞪着林舒月:“是你,是你跟琴琴说了些有的没的,她才那么生气的,对不对?”
何婉晴虽然决定逃跑,她也猜测得到她跑了,冯琴琴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肯定要遭她爸爸妈妈的为难。但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那么难了,她已经那么痛苦了,她真的受不了她的父母的高压了。她跑又有什么错?更何况她不是没有跑成,被送回来了吗冯琴琴为什么那么生气?
何婉晴想不通,她觉得朋友就应该互相理解。冯琴琴明明知道自己那么痛苦了,那么她就不能理解理解自己吗?
林舒月摁下最后一个键,把信息发出去给杭嘉白,然后侧头看向何婉晴,何婉晴的妈妈没有进来,跟门神一样在,门口站着,但从门口的位置,是看不到林舒月的床的。
“你觉得我会跟她说什么?你就没思考过你们俩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的错?”
何婉晴瞪大眼睛:“我错?我有什么错?我跟她是那么多年的好姐妹了,要不是你挑拨,她能跟我决裂吗?”
何婉晴从第一天看见林舒月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喜欢她,一个是她长得太漂亮了,这让从小就漂亮到大的何婉晴对她有了敌意。
当然,她性格温婉柔和,她是不能够表现出来的,因此她像平常一样,跟林舒月相处。第一次见到林舒月的男朋友时,何婉晴就更加嫉妒了。
她爸爸已经在给她找对象了,她见过那个人,长得很难看,眼睛凸凸着,嘴里的牙齿一颗比一颗往外凸出,下巴又好像凹进去一样,她找人问过。
认识那个人的都说,他是没有下巴的那跟骨头。
何婉晴深感命运不公,为什么她会有一个这样一个父母,为什么她的父母不能像冯琴琴那样,以她的喜好为首重?为什么她没有杭嘉白那样的男友?
长相帅气,工作体面,看样子,家庭条件也很好。
她逃跑的时候就想着,要是她爸妈能找林舒月的麻烦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