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瘾这一个词,最开始,是M国一个精神科医的恶搞,他比照着酗酒、赌博成瘾的行为的定义,编造出了“手指会自觉或者不自觉的敲打键盘的动作”等七条诊断标准,声称发现了新型的精神疾病,但因为备受争议,在1997年,这位医生亲口在媒体面前承认这是他在一个生活论坛上的恶搞行为。其实并没有这个疾病。
而从1995年以来,M国精神病学界做了大量关于“网瘾”的学术研究,最后他们认为网瘾并不是一种病,而是一种“冲动控制障碍症”在网络使用者身上的体现,也就是跟电视病、空调病一样,是长期接触造成的心理习惯,是一种心理问题而不是疾病。①
但是M国学术界做出的诊断跟最开始提出这个疾病的人的申明并没有什么用,一些别有用心的将他的那七条诊断书完全照搬回国,于是网瘾在许多国家,正式成了一种病!
投机者看到了商机,于是各种机构拔地而起。
他们有的甚至正规的办学资格都没有。他们也不会教导,只会用打,用骂用威胁那一套来恐吓威胁孩子。把孩子打怕了,他们得到了钱,得到了皇帝一样的施暴欲望,家长们得到了一个乖巧听话不敢反驳他们的孩子。
于是双方都十分欢喜,至于孩子的意愿、健康则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
谴责这些学校固然重要,但难道那些父母不需要负责任吗?
他们只会用老一套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孩子。他们小时候过得苦,就觉得现在的孩子能吃饱穿暖就应该觉得幸福,应该觉得感激,感激为孩子们创造美好生活的自己。
他们认为孩子是他们的“私人物品”,这个“私人物品”必须得按照他们的想法来生长,他们觉得,他们拥有这个“私人物品”的生杀大权。
他们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们那时候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国家改开以后发展日新月异,挣钱越来越容易,只要勤快,只要有手有脚,人人都能吃饱饭。跟他们小时候的从年头干到年尾却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们睁不开眼睛,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变化。他们捂着耳朵,不愿意听这个新世界发出的声音。
他们也不会去接受新兴事物。孩子们玩电脑,他们说孩子有网瘾,却绝口不提他们坐在电视机面前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的自己,也不提一不干活就坐在牌桌面前一待就是一个通宵的自己。
中国式的父母,永远信奉的都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拿这次把孩子送到网瘾学校里的这批人来说,就算是再愧疚,能像写信来的黄小琴的父亲那样给自己的孩子道歉的人能有多少?
能数出来十个都算多的。
因此,这一次,林舒月将手中的笔杆直指这些孩子的父母。
标题她就定成了:《惊!网瘾学校的背后,父母竟是帮凶!》
林舒月的这篇报道删删改改,写到快下班才发给王明政。
王明政点开报道看完以后,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沉默地抽了两根烟,最后轻轻叹口气,给了林舒月这篇报道头版,但不是头条的位置。
下班前,王明政把林舒月叫到了办公室,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小林,你写的那篇‘网瘾学校是集中营’的报道被羊城日报转载了,明天就刊登在头版上。”
就鹏城都市报这个小报纸,一年内能被官媒转载的报道少得可怜,这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有两篇了,这如何不让王明政欣喜呢?
他是报社的主编,但这个报社并不属于他,他只是个拿分红的主理人罢了。这些可都是他的业绩!
不过作为领导,王明政高兴之余不忘给自己看中的优秀后辈画大饼:“小林,你很有做调查记者的天赋!我很好看你,好好干,升职加薪都会有。”
主编画的大饼,林舒月不心动,但被前辈认可自己的专业能力,她很高兴。
尤其是在晚上回家,在羊城新闻看到关于网瘾学校的报道后。
而这件事情到这里远远还没结束。
在林舒月那篇剑指孩子不合格的父母文章一经发出,便被各大媒体争相转载,林舒月这个名字,第一次在粤省的记者圈露脸。
而发出这篇报道后,她收到的信件也如雪花一样的飘来。写信给她的大多都是被戳了肺管子的家长们寄过来的,甚至有的小报纸为了博取销量,还把反驳她的文章发了出来。
林舒月丝毫不惧,出来一篇,她就发一篇报道跟对方掰头。
而她的这一番举动跟别人实时对线的操作也让鹏城的吃瓜群众们开了眼,林舒月这个记者的名字正是进入了公众视野!甚至连外外省的媒体也发表了这场精彩至极的隔空口水战。
然后林舒月就发现原主那些八百年也不见得联系一次的同学都冒了出来。不仅是企鹅上,电话多了起来,短信也多了起来。
林舒月想了想,一一回复。跟原主关系好的她就回复得真诚一点,跟原主关系本来就不好的,她就敷衍一些。
在林舒月从网瘾学校出来的第五天,在她依旧每天都在报纸上舌战群儒之时。
关于网瘾学校这件事情的舆论发酵到了顶峰,别的城市的戒网瘾学校也曝出了同样的问题,甚至很多学校比鹏城的优越戒网瘾学校更加严重。
致学生死亡、伤残的不在少数!有的被那些学校领导拿钱摆平,有的则一直坚持为孩子讨公道,但因为这些学校领导上头的“保护伞”,他们发出的声音连个水花都没有激起来。
其中就以赣省龙潭戒网瘾学校的事情闹得最大,他们好好的孩子被龙潭学校的领导忽悠进去两天就没了,学校为了不让他们追责,直接将那名学生火化,家长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这一年来,那名学生的家长一直坚持上访,但一点用都没有。当地的领导为了不让他们出省,甚至找了人专门看着他们!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央媒为此特地派各地记者探访当地的网瘾学校,然后将这些报道整理成册,用好几期节目来专门说这个“病”!无数戒网瘾学校的负责人被抓捕归案。
给他们提供种种便利的保护伞被勒令严查、彻查。赣省龙潭县的领导班子从村长开始到县长,全都在被严查彻查的范围内。
国家紧急出台规范特殊学校的政策。各大精神科权威专家纷纷在媒体上发表关于“网瘾”这个病的看法,辟谣了“网瘾”是个精神疾病的错误。
研究心理学的权威人士也发表了针对青少年青春期心理的文章。
这样的改变,令林舒月欣喜极了,她知道只要有市场,网瘾学校这种学校换个名字,改个称呼依旧有无数家长挥舞着钞票把孩子送进去受罪。
她个人能力有限,但她会把她能做的都尽力去做。
在半月之期的最后一天,林舒月久久没有动静的善恶分辨系统也终于有了动静:【叮!!恭喜宿主,限时任务:‘探访网瘾学校,并将其公之于众’已完成。】
【叮~~任务结算中,请稍后....】
【叮~~任务结算完毕,宿主获得生命值X30天,积分300。】
【叮~~恭喜宿主获得百变糖果X1盒,现金奖励X500.】
包包里又多了五张红票票,林舒月的心情很好。
又多了30天的生命值,林舒月表示很满意。接下来,她去看了百变糖果的简介。
这一看,林舒月惊喜极了。
这个百变糖果的功效十分神奇,吃了这个糖果后,将会在她的伪装上,将这个伪装做得更真实!
就拿这一次的暗访来举个例子,她伪装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但是身形声音却伪装不了。但若是林舒月在化完这个妆后再吃一颗百变糖果,那么她的身形、声音都会随之改变。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有了这个糖果,往后她再去暗访时,她的安全将更加有保障。
只不过在最初的欣喜过后,林舒月却还是按照她原本的计划给自己找一个配音老师。
她上一世的伪装课程还没学到伪装声音这一项,她倒是在网上学了学,但学的都是皮毛,还远远没有到能够成功伪装出各种不同声音这个地步。
这一次暗访网瘾学校,将她的短板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林舒月她爹老林同志从小就教导她,打铁还需自身硬。
林舒月很认同这句话,她觉得善恶分辨系统于她只能是一个工具,不能过分依赖,否则如果有一天善恶分辨系统离她而去,她的生活、工作都会因此而一落千丈!
为此,林舒月还特地给原主的大学老师白教授打了个电话。
白教授是个特别和善的老老师,林舒月的报道他早已看过,林舒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的态度非常好,听到林舒月想学习配音知识后,他给林舒月介绍了一个专家。
更巧的是这个专家就在鹏城定居。
林舒月成功的拿到了地址,决定周六放假时再去拜访,然后收拾东西跟李明芳一起下班。
因为林舒月这几天在办公室待的时间多了,她跟李明芳的关系特别的好。
李明芳号称包打听,甭管是报社的事儿,还是周边公司的事儿,她都能说个七七八八来。林舒月在跟人对线之余再听一听李明芳说的小八卦,觉得日子欢乐极了。
在夜市里逛了一圈,买了点零食又买了两件衣服,林舒月迎着傍晚吹来的微风往家里走。
推开门,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院子里,正往葡萄树下的晾衣绳上晾衣服。
听见动静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回去专注自己的事情:“回来了?吃饭没有?姐姐出门的时候给你留了饭菜。”
林舒月仔细地看着娄凤琴。娄凤琴跟她上辈子的妈妈长得不像,但在这一刻,林舒月却觉得她们像极了,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像了个十成十。
里面满满的都是关切、喜爱,注视她的目光温柔得像是沐浴在春风中。
娄凤琴很瘦,一米六多的身高体重大概都不到90斤,脸颊瘦削,眼窝因为瘦有些深陷,但却皮肤白皙,头发乌黑。
林舒月有点诧异,她以为生活如此艰辛,原主的母亲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没想到岁月格外优待她。
看起来顶多四十出头,模样比实际年龄小两三岁。且尽管经历许多坎坷困苦,眼神却依旧清澈坚毅。
林舒月笑着走进去:“妈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娄凤琴的声音被这傍晚的风吹着,也变的温柔了三分:“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回来还要专门给你打电话?”
娄凤琴看着二女儿,拧干最后一件衣服挂上去:“本来应该早几天就回来的,但是你吴叔叔不让走,非要让我们参加他们的认亲宴,这才回来晚了。”
“我一回到家就听到你姐在夸你,说我家妹崽怎么厉害怎么厉害,我好奇得很,快来跟我说说。”
林舒月乖乖的跟在娄凤琴的身后进了屋里,娄凤琴倒了一杯茶,林舒月坐在她的边上,像在原主的记忆里时一样,将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跟她说说。
娄凤琴是个十分有耐心的倾听者,无论原主说什么事情,她都是安静认真的听着,从来不会像时下的父母一样,说着说着就生气,着急,然后急赤白脸的对子女一顿说教,一顿怒骂。
她只会在原主考了好成绩时夸赞她,她考得不好的时候鼓励她。她不想读书的时候跟她讲道理,她跟姐姐闹矛盾了,她会两边安抚,而不是一个劲儿的让大的去让着小的。
她挂念那个从小就被拐卖走的儿子,但家里的两个女儿她也没有忽略。
她干着最苦最累的活,把挣来的钱分成三份,一份家里的花销,一份给两个女儿读书,一份则拿来做寻找儿子的资金。
谁也不偏颇。
也许是因为在这两天看了太多渣父母,林舒月觉得娄凤琴这样的妈妈真的是棒极了。
她觉得,如果当父母也需要考级,那么娄凤琴肯定是最优秀的那一拨,而那些为了自己的面子,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肆意伤害自己子女的父母,一定连及格都考不上。
娄凤琴舟车劳顿,关注完二女儿后便回房间睡觉去了,林舒月等到林舒星回来了才去睡。这已经是姐妹俩的默契了。
这一晚上,林舒月睡得并不好,久久不曾入她梦中的妈妈来看她了,她穿着笔挺的警察制服,跟她的爸爸站在一起,他们摸着她的头发,欣慰地说:月宝,你在哪儿都是令我们骄傲的孩子,爸爸妈妈一直陪着你,加油!
睡梦中林舒月,眼角划下一行泪,嘴角却带着微笑。
等她再醒来,想着父母梦里说的话,只觉得胸口胀胀的暖暖的。
良久,她收回思绪,一转头发现枕边静静地躺着一张报纸。
这一幕似曾相识,林舒月若有所觉,将报纸拿起来看。
《起底‘艺豪荣’集团,还原“三姐弟”的罪恶之路》
报纸的人物配图,是看起来棱角更加分明,成熟许多的阿豪、周炳荣,以及一个长得极其冷艳漂亮的女人。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张来自未来的报纸。
第018章 (三合一)
报纸上从三姐弟的相识之路开始写。
三人是在网瘾学校认识的, 他们受不了网瘾学校的殴打、虐待,费劲千辛万苦从网瘾学校逃了出来。
出来后三人各自回了家,此时徐书豪的奶奶下雨天摔了一跤, 被人发现时已经颅内出血去世多时。
阿豪没了牵挂, 周炳荣跟曾小艺在学校里看多了被反复送进学校里的学生。他们对家长极其不信任。在他们的眼里, 家长跟网瘾学校里的校长、教官是站在同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