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我非要去的,是二叔说镇上的商店里进了一种车子玩具。我说想看看,二叔就说带我们去买的。”
“那他后面买车子玩具给你们了没有?”
“买了。后来他说带我们去粉店吃粉,我们去了,几乎是一回头的功夫,阿阳就不见了。”
对话很短,但从这几句对话中,也能听得出林建新的居心叵测。
哪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猜测得到了证实,林舒星却依旧接受不了。
她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逐渐下大的雨,过了许久,才开口:“阿月,你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冷心冷肺成这样?他不喜欢我们就算了,重男轻女的人多得很,不差他一个。”
“那阿阳呢?他多喜欢阿阳啊。每次从外面打工回来,都会给阿阳带好吃的,没次都会给阿阳买新衣服,买玩具。”林建新不喜欢她跟妹妹,林舒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妈常常跟她说,她跟阿月和阿阳一样,都是她妈妈的宝贝。
林舒星也从来不稀罕林建新的爱。
那阿阳呢,阿阳多喜欢林建新啊。他是对林建新是很崇拜的啊,在阿阳的心里,会给他带各种礼物的林建新就像是神一样。
才三岁的阿阳,甚至会掰着自己的手,数着林建新会在什么时候去看他。
那年中秋,林建新来了,阿阳特别兴奋,特别高兴。
林建新在把阿阳送人的时候,他不难受吗?不愧疚吗?
林建新开着车,同时让系统将纽扣摄像头录到的内容转移到录音笔里。
她将录音笔递给林舒星,林舒星一字一句地听完了张梅跟林建新的争吵。
听完后,林舒星捂着脸:“禽兽,畜生,自私自利。”
雨越下越大了,车里无一人说话。
到林建新家小区的门口的时候,娄凤琴已经到了。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娄凤琴听了两只录音笔上的录音,咬着牙再骂畜生。
一行人去了林建新家。
林建新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张振发有钱以后买的别墅,跟柳老师家住在一个小区,只不过比起柳老师家,她家要小很多。
林舒月一群人走到他家门口,张梅正好提着个手提袋从屋里出来。
娄凤琴看到张梅,新仇旧恨就涌了上来,她撸起袖子就朝张梅奔过去,一巴掌直接拍到张梅那个跟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上。
张梅被娄凤琴打蒙了:“娄凤琴你有病吧?打我做什么?”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吵得人耳朵疼,林舒星走上去,把她的手摁住,不让她的长指甲挠到娄凤琴。
林舒月站到边上保卫着林舒星跟娄凤琴。张梅是知道阿阳被林建新送走的,甚至当年送走阿阳的提议就是她们张家出的。
林建新可恨,张梅也可恨!尤其是在那之后的很多年里,娄凤琴在找阿阳的时候,她还去冷嘲热讽过。别的不提,光凭最后一点,张梅这顿打就挨得不冤枉。
“做什么?做什么?你还有脸问!”娄凤琴抓着张梅烫的十分精致的短卷发,说一句,拍一巴掌:“张梅,你的心怎么那么黑!十四年前,阿阳才多大?她才三岁啊!你们家怎么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他是判给我的,跟林建新有什么关系?”
张梅尖叫着,嘴巴已经肿了起来。
“你们张家的心怎么这么毒?啊?”娄凤琴想着自己乖巧听话的阿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她走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很多被拐卖的孩子。
他们有的过得还可以,但更多的是过得不好的。
无数次夜里,娄凤琴梦到阿阳被打得头破血流,他一遍一遍的叫着,说着,他说,妈妈,我疼,妈妈我疼,救救我,救救我!
张梅原本挣扎的动静小了下来,关于这件事,她不是不心虚的。
娄凤琴又打了她好几巴掌,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梅,你们一家,都是畜生。”
别墅区的富贵人家也不缺爱看热闹的人,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张家两边的人家已经走到院子里来看了。住得远一些的人家也在朝这边聚集。
张家的门也打开了,跟张梅长相相似也很胖的女孩子推着一个轮椅出来,一个干瘦老头坐在轮椅上。
张振发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心里沉了沉,他知道当初让林建新处理林舒阳的事情,无法善了了。他的大脑飞速得转动。
最终,看着被林舒月姐妹扶着抹眼泪的娄凤琴,他沉声说:“娄凤琴,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你。但你的孩子被林建新送到哪里去了,我们是不知道的。”
张振发中风两年来,养得比较好,说话虽然还大舌头,语调也怪异,但还是能清晰地听懂他在说什么。
“当年,我们只不过是说了几回他有儿子,张家的财产不能落到外人的手里。他就自己做主把你儿子送出去了。从头到尾,这件事情我们张家都没有在你儿子送人这件事情上插过手。”张振发或许是怕林舒月她们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
第030章 (二更)
娄凤琴打完张梅, 已经将心中的愤恨发泄出去了一些,此刻看着张振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气得笑了出来。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 你不亏心吗?你不心虚吗?我猜当年, 你们一家肯定没有说我阿阳碍眼吧?”娄凤琴这些年来, 跟张振发打交道的时候并不多, 但仅凭几次的相处,张振发是什么人,她也清楚了。
张振发说话滴水不漏, 并且格外擅长将错处推到别人的身上。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把阿阳送走的事情是他们一家在后面撺掇的,但是在他的嘴里, 他就跟那水塘里开的白莲花一样干净无暇。
娄凤琴不恨张梅把林建新撬走。她是在怀阿阳的时候才知道林建新在外面的污糟烂事的。那时候她怀孕刚刚三个月,孕吐已经结束,知道那些事后,她又恶心得又吐了很久。
所以她跟林建新之间没有张梅也会有李梅王梅,更何况, 从阿月出生后, 她跟林建新也不过是为了孩子凑合过而已。
娄凤琴不喜欢张梅的主要原因, 是张梅那些年里,常年对她两个女儿的持续辱骂。她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
就是今天心情不太好了,就找到家里来骂阿星跟阿月两句。起先阿星阿月还瞒着她, 后来被她撞见了, 她打了张梅那张臭嘴好几巴掌。后面张梅就学乖了, 专门找她出去找阿阳的时候来, 但她的阿星阿月也不是个任由人欺负的性子。阿星十二岁就敢拿大扫把跟张梅对着骂。
阿月性子软一些,但长大以后, 张梅也没在她身上讨到什么好。
就算这样,娄凤琴也气不过。她好好的女儿,她自己都没有说过几句重话,凭什么让张梅随意辱骂?
她也曾找到张振发的面前来,张振发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话里话外,却将张梅骂阿星阿月的事情推到阿星阿月的身上。
他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张梅骂阿星阿月肯定是因为她们两个做错事情了。再一个,就是张梅是长辈,论辈分,阿星阿月也要叫她一声妈,当妈妈的骂女儿两句,怎么了?
当初张振发说的那些话术,跟现在一样,错都是别人的,跟他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娄凤琴就把张振发骂了一通,她的阿星阿月就只有她这一个妈,最多以后她们嫁到婆家以后会多个婆婆妈,张梅想当她们的妈妈,也不撒泡尿看看配不配。
张振发眯着眼不说话,倒是他身后的林永一忍不住了:“你们有病吧,自己家孩子丢了就找去啊,找到我们家干什么?一窝子狐狸精。”
林永一的名字是当初张梅起的,寓意为林建新的唯一。林永一也一直以自己的名字为骄傲。每次去林舒星姐妹面前找茬儿,她都要提一嘴这个事情。
后来,她长大了,知道美丑了,对着如花似月的林舒星姐妹更加仇恨。
都是一个爹的,凭什么林舒星姐妹就那么好看,她就长得那么普通?甚至因为吃得多加上遗传,她越长越胖,偏偏她的五官又不精致,发胖又先胖脸,她对林舒星姐妹的嫉妒之心就更重了。
林舒星直接走过去,一耳刮子扇到了林永一的脸上:“太久没打你了,忘记被打的滋味了是吧?”
林舒星比林永一大了十多岁,她本来是不跟林永一计较的,后面林永一的嘴巴越来越脏,索性她就教林永一做做人,林永一就是个窝里横,被林舒星打了只会哭。
偏偏嘴巴又贱,说真的,林舒星跟原主打起她来,都没有任何成就感。就像现在,本来在嗷嗷大哭的,林舒星指了指她,她就自觉把嘴巴闭上了。
张振发看到这么怂的孙女,再想想刚才被打得连反击都不会的张梅,闭上了眼睛。想他跟他那老婆子都不是怂包,怎么养出来的女儿孙女就怂成这样了?不仅怂,还丑。
娄凤琴看了一眼抽噎不止的林永一,再看看眼神已经阴沉下来的张振发以及连给自己女儿找场子都不敢的张梅,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我已经报了警了,很快,警察就要来了。你们这些卖了我儿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娄凤琴之所以冲进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打林建新电话打不通,她的愤怒压不住,所以要拿张家撒撒她这口恶气。她最想打的人是张振发,这个老头最阴险,只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娄凤琴决定不动手了。
万一这老头不经打,到时候死了是算谁的?
娄凤琴说完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张振发被带走的时候,看着娄凤琴的眼神格外的阴沉,张梅则脸色惨白,林永一也不哭了,一脸惊恐。
娄凤琴曾不止一次的跟林舒星姐妹感慨,这张振发是个人物,偏偏张梅跟林永一连他一分精明都没学到,蠢跟毒这方面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且林舒月说林建新现在拿到了张家的财产,张家一家三口都要看林建新的脸色过日子。
娄凤琴根本不信,指不定那些都是张振发给林建新下的套呢。
林舒月则看着张振发的背影,目光中闪过深思。
她一进张家,就打开了善恶雷达,就张振发这个老头儿,他的罪恶值可比林建新还要高百分之十呢。
高达70%!
林舒月就十分好奇了,这张振发到底都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儿。
问娄凤琴,娄凤琴什么也不知道。
林舒月怀着好奇心到了公安局,一进门,他们就在公安局的大厅里见到了林建新。
林建新的脸色相当的差。他是在他的小情人小柔的住所被抓的。
在看到敲门的警察时,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想跑,是他仅剩的理智压住了他。
在来公安局的路上,他知道了娄凤琴报案时用的罪名,他拐卖儿童。
林建新就蛮想笑的,林舒阳是他的儿子,他想把他送人就把他送人,他最多就是道德上有瑕疵,哪里就够得上犯罪呢?
因为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慌。他的恼怒是冲着娄凤琴去的。在他看来,这是家事,把家事儿闹到公安局就是丢脸,娄凤琴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懂事。
娄凤琴看到林建新,那可真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她冲上去就朝林建新挠上去,林建新那张还算保养得不错的脸瞬间就多了好几道口子。
“林建新,你真他妈的不是个人。你就是个畜生!你不配当人。”
林舒月在进公安局大门的时候顺手把人家打扫院子的扫帚拿了进来,现在她适时地将扫帚赛到娄凤琴的手里。见到白文华在看她,林舒月还朝他笑了笑。
娄凤琴手里有了工具,也不管是什么,朝着林建新就舞了上去。
“老娘上辈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嫁给你这么个东西。你没良心吗?阿星阿月你从小就不管,你嫌弃她们是女儿,但阿阳呢?”
“阿阳是你儿子啊。林建新,你这么多年,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畜生,禽兽!”
广粤省这边的扫帚是用风滚草的老杆做的,根根都是小孩儿小拇指粗细的大小,扎在一起就跟女性的手腕那么小,打在身上疼得很,现在又是夏天,林建新穿的是短袖衬衣,娄凤琴这几扫帚上去,他的手上背上,脸上就多了一条一条的红痕。
娄凤琴边打边骂,配合着林建新的惨呼声以及公安们假意的劝导声,整个公安局就犹如菜市场一般的热闹。
林舒月的关注却放在了张家人身上。
林永一时不时地一脸担忧的看着林建新,再时不时地看向她们一家子,神色愤怒。对上林舒星的目光后,又像是触电一样怕得挪开。
张振发坐在轮椅上,沉默地看着林建新被打,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张梅呢,撇过头,谁也不看,像是公安局的墙上有好几朵花。
张振发跟张梅的情况明显不对,尤其是张梅。明明在店里,张梅说,她妈的惨死跟林建新有关。
那么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猜想下去,林建新倒了霉,他们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太平淡了,也太平常了,像是要刻意跟林建新撇清关系一样。
娄凤琴打了林建新十多分钟,值班警察才“终于”将她劝下来。
此时林建新已经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都被娄凤琴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