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感觉到手臂处传来一阵疼意,太子等人也快速上前。
“皇阿玛,你没事吧?”
“皇阿玛……”
康熙闭上眼,周围是各种声音,纷至沓来,太子脸上倒是有明显的担忧,他被小心翼翼地用一担架抬着,从御马场抬到行宫那边,好几个太医过来给他查看伤口,伤主要在手臂上,他当时轻轻动他的手臂时有痛意,其他地方倒没有什么伤。
太医说他的右手骨折了,给他弄了固定的支架,敷药草,他后面痛得睡过去,等醒来时发现他的右手已经缠了纱布,整一个包成粽子,样子倒是令他很眼熟,因为先前徐氏的手便是这样骨折的,缠着纱布缠了好几个月,他想跟徐氏亲热时,都得隔着伤着的手。
骨折不是小事,但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没有危及生命,他叫来梁九功,让他给搀扶他的两个奴才打赏一百两银子。
“皇上,宜妃娘娘听闻您受伤,在外面求见。”
“让她进来吧。”
宜妃一进来看到他的样子,眼眶先泛红。
“皇上,臣妾听说皇上骑马受伤了,赶忙赶过来,皇上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看朕这样子就知道朕哪里不舒服。”
“皇上,太医怎么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
宜妃眼泪就下来了,泪眼婆娑,康熙见她实在伤心担忧,安慰她几句,说他没事,只是伤到手而已。
“皇上,臣妾快吓死了。”
宜妃扑在他怀里大哭,康熙忍不住说道:“到底是朕受伤还是你受伤,怎么还要朕安慰你。”
宜妃这才抬起头,不敢再哭,说:“皇上,臣妾留下来照顾你吧。”
“不用,有这些奴才在,还轮不到让你照顾,你先回去吧,朕没事,只需要好好歇息。”康熙没有多少耐心哄宜妃,他的右手骨折,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好,心里其实烦着呢,加上还想着一个索额图的事,他此时实在没什么心情去哄一个帮不忙的嫔妃。
“皇上,臣妾想照顾你。”
“不用,回去吧,梁九功,送宜妃出去。”
等宜妃一走,康熙看向梁九功,“宜妃是不是第一个过来的嫔妃?”
“是,皇上。”
康熙其实才刚醒不久,宜妃就过来了,他受伤的事情传得未免快一些,他又看向梁九功,“是你把消息透露给宜妃的?”
梁九功吓得跪下来,“皇上,奴才没有,奴才不敢把御前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是知道在他跟前伺候的奴才或多或少往后宫递消息,不过连他受伤的消息都这么快递出去,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居心,到底是他的奴才还是后宫那些嫔妃的奴才,哪一天说不定能叛主。
“朕受伤一事还有谁知道?”
“皇上,皇上被送回来时惊动了一些人,还有当时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
康熙晓得这应该不好查,他皱眉,“梁九功,你觉得你会把消息传给宜妃?”
“奴才……奴才不知道。”
“朕不会追究你的罪责,你如实告诉朕,在朕身边伺候的奴才,谁会把消息递给别人?”
能递到后宫也能递到别的地方,比如那些阿哥们还有大臣,他开始怀疑他身边有不少奸细。
“皇上,奴才不敢断言,奴才发誓,奴才没有往外面递主子爷的消息。”
康熙冷眼睨他,没有说话。
寝殿内气氛冷凝。
“出去吧。”
“嗻。”
康熙看向若兰她们,她们在他身边伺候得久,是不是她们也被暗地里收买了。
被盯的若兰等人也赶紧下跪表忠心,说她们没有往外面递过消息。
“都起来吧。”
康熙暂且先不追究,先养好伤再说。
第二天,跟随过来的那些小主嫔妃才一一过来探望,不知她们又是从哪里探听来的消息,不过她们这才是正常的速度,宜妃太快了,一定是有人悄悄过去告诉宜妃,他没有接见所有过来的人,挑了几个接见。
徐氏是其中一个,徐氏脸上就没有宜妃那样神情担忧,有一丝担忧,但是不多。
“皇上,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好?”
“太医说需要一个月。”
“皇上不是还要批奏折,这手受伤了怎么批奏折?”
康熙听着觉得好笑,她不担心他的伤势,反而担心他能不能批奏折,她一个后宫女子有那么多关心奏折批不批嘛。
“你放心,朕左手也能批奏折,实在不行,朕请你帮忙,你不是会写字吗?”
徐氏眼里有明显的诧异,“皇上左手也能写字?真的假的?”
“能写,写得不快。”
“皇上,你真是全能。”
“全能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都会,非常厉害的意思,皇上,你还是别骑马了,骑马危险,这马高高大大的,从上面摔下来总是要受伤的。”
康熙是第一回 听到这个说法,徐氏总是有各种各样奇妙的说词,他先前从来没听说过,骑马对她而言的确危险,她摔下来都要受伤,他之前顶多是摔下来,有淤青与擦伤,不过这回竟然把手给弄骨折,他下回应该不会再骑马了。
“小豆丁他们听闻你受伤,也想过来看你。”
“怎么不带他们过来?”
“怕皇上你在养伤,他们太闹腾,反而打扰皇上休息,我明日带他们过来吧,皇上你要好好养伤,暂且别动这只手,我先前也这样受伤过,要是想恢复得快,这只手就是不能动,不能用力,皇上,我想你这段时间还是别让人侍寝了,免得她们睡着的时候压到你的手。”
康熙一时分不出徐氏这是故意说的还是真心建议,“朕可以让她们侍寝完后睡在侧间,不与朕睡同一张床。”
徐氏很明显睁大眼睛,“皇上,你这是……身残志坚啊。”
“什么?”
“你老人家悠着一点身体吧,保重身体要紧,你还想不想好了,不准叫人侍寝,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说让别人侍寝呢,你这是往我心口里插刀。”
康熙忍不住笑了,就知道她会拈酸吃醋,,不过听到她说老人家时,他还是忍不住走心,他毕竟年长她二十岁,她还在花样年华,可他却老了,若是以前,他从马上摔下来不一定会骨折,骨头硬得很,可能是年纪大了,骨头没有以前那样硬朗,才抻一下就骨折了。
他叫她过来侍寝的次数有所减少,就是怕她觉得他老了,以前还能跟她闹上一个时辰,如今一刻钟都觉得久,体力不支。
“你真觉得朕老了?”
“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皇上,你老当益壮,你都能隔三差五让那些小答应常在侍寝,说明你年轻得很,一点都不老。”
“你又说朕老当益壮又说朕一点都不老,哪一个才是真话?”康熙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被徐氏双手捧着脸,只听见她笑着说他一点都不老,她特别喜欢他,一听就不是真心话,他真是老了才会在意这个问题,不过徐氏忽然亲下来,舌头也紧跟着伸进来,他就暂时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事后,徐氏在他耳边说他还是很厉害,康熙竟然觉得她这话说得没错,至少她还是颤得厉害,随即不再想什么老不老的问题。
翌日,徐氏把其其格他们带过来,其其格一听他受伤,就摸着他的手问他疼不疼,康熙顿时觉得太子那些阿哥还不如一个其其格懂事,他们没一个问他疼不疼。
其其格还给他吹气,说吹完气就不疼了。
康熙觉得这个女儿没白养。
……
养伤这段时间,他想找出奸细,于是让梁九功给他身边伺候的奴才散发消息,说他伤口发炎,从而发烧,他暗自让人跟着那些奴才,也让人盯着后宫小主嫔妃的住处,看他们跟谁接触,为了做戏认真一些,他连着几日躺在床上,喝些汤药。
果然过了不到一日,宜妃就过来探病。
康熙敷衍过去,等宜妃一走,他把黄坤叫过来。
黄坤在他身边也伺候多年,虽然比不上梁九功伺候得久,但也是他身边得力的奴才。
“皇上,您找奴才?”
“黄坤,你在朕身边伺候也有十余年,可有做过什么叛主的事?”
黄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奴才忠心耿耿,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慢慢走近,冷声道:“好一个忠心耿耿,来人,把人带上来。”
另外一个小太监被带上来。
黄坤低着头,没有张望。
“他是谁,黄坤,你可以回头看看。”
“皇上,他是小全子,是乾清宫的洒扫太监。”
“你可对他交代过什么?”
“皇上,奴才……奴才……”黄坤支支吾吾,这会开始身子发抖,“奴才没交代过什么。”
“没交代过?事到临头,你还不说实话,你是想朕严刑逼供吗?”
“皇上,奴才……奴才只是让小全子给宜妃透点消息,奴才知错,奴才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原来朕都不知道朕身边的人都跟后宫嫔妃勾结在一起,你是御前公公,你却向宜妃透消息,你说你是不是叛主,朕才是你的主子!”
黄坤拼命磕头,“皇上饶命,奴才只是向宜妃透些无关要紧的消息,是宜妃让奴才这么做的,还请皇上饶命。”
“无关要紧,朕的伤势与病情是无关要紧吗?”
“奴才……奴才……还请皇上饶命。”
梁九功在一旁冷眼旁观,黄坤往外递消息,他是知道的,这家伙可是收了后宫嫔妃不少钱财,有命收没命花,他可不只是宜妃的人,这家伙贪得很,好几个嫔妃的钱财都收,然后把皇上身边发生的事情透露给后宫,如今是被皇上察觉了,怕是难逃一劫。
“饶命?朕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个小太监是黄坤收的干儿子,他负责传递跑腿,此时已经吓得昏过去。
梁九功瞥了一眼神情严肃的皇上,心里想的是他以后做事得更加小心,皇上是越来越敏感了。
“来人,把他们都拖下去杖毙。”
皇上一声令下,黄坤两人就被人拖下去,哭喊求饶的声音不绝于耳,只是没人敢替他求情,在皇上身边伺候快二十年的奴才就这样被皇上处死了,连几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虽说是咎由自取,不过身为奴才的人也开始心惊胆战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做事。
康熙问梁九功谁可以接替黄坤的班时,梁九功说他没有头绪,不敢直接举荐,不过也被皇上训斥一顿,说他没有忠君,遮遮掩掩不像样,尽管如此,梁九功也不敢举荐,怕皇上认为他徇私,这个时候是明哲保身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