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惊得手脚发凉,想通什么, 她赶紧让贵嬷嬷给她提供笔墨纸砚, 她要给胤祉传信,不然胤祉这个蠢笨脑袋瓜子怕是会做什么错事, 她迅速写好一封信装进信封里,把郝公公叫过来, 说无论如何也得把信传出去给三阿哥,越快越好。
果然过了五天就传出皇上身子逐渐好转的消息。
十二月初,疫情逐渐过去,宫里也恢复正常,各宫的宫门已经处于打开状态,开始正常来往,皇上痊愈的消息也慢慢传出。
……
十二月八日,乾清宫,内殿。
诸位官员自疫情发生以来,第一次过来上朝,觐见皇上,众人站在殿内等皇上上朝,皇子们站在前列,其次是裕亲王、恭亲王等人,大家都惴惴不安,神色各异。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三叩九拜。
“众爱卿平身。”
康熙坐在上面金光闪闪的龙椅上,面色如常,先是称赞了此次疫情中做出贡献的大阿哥,四阿哥与几个大臣等人,尤其是胤禛,他府里有一个小格格染疫而失去性命,胤禛仍然全力奔赴在疫情前线,不顾自己安危,逆行而上,有担当有责任感。
被夸的胤禛站出来,不卑不亢地说:“皇阿玛,儿臣不值得皇阿玛这样夸赞,儿臣只是替皇阿玛分忧,这是儿臣的职责本分所在,儿臣只是完成皇阿玛交代下来的事情,儿臣愿意为皇阿玛鞠躬尽瘁。”
“你有心了,这次防疫控疫,你的确值得表扬,收下便是。”
“是,儿臣多谢皇阿玛的称赞。”
胤禛回到队列。
康熙又让户部的尚书王国昌说明此次疫情的情况,死伤多少人,有何财产损失。
王国昌回说此次疫情,京城内外有三百一十二人染疫而死,在京有十五通烧杀抢掠之案发生,人们趁机作乱,另外有一百三十余座百姓民屋遭到破坏,约有二十万两银子的损失。
上朝前半段,康熙都在说此次疫情相关之事与人,问完后,康熙问他们还有何事要奏,无人说话。
“索额图上前。”
“微臣在。”
“索额图贪得无厌,在此次疫情中趁乱敛财,中饱私囊,收受贿赂,百姓遭难时不为百姓排忧解难,反而欺压百姓,以权谋私,大量圈地,不顾佃户百姓死活,任由其子在京中行事霸道,不讲律法。
本人藏金银珠宝数不胜数,其名下商铺庄子更是不下几百间,家中私蓄,不可胜算,身为朝臣却威福由己,贪黩日甚。。
本人奢侈成性,怙宠贪恣,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在朝专肆霸道,朝中多为其私党,令朝中公正人士不敢谏言,任其党羽恣睢壮大,内结群臣,外连藩阃,意图撺掇太子篡位,意图谋逆叛君,通过其党羽私揽兵权,为官几十载,罔顾君臣之恩,实在是罪大恶极,即日起,囚禁宗人府,除去其职,来人啊,把索额图压下去。”
“皇阿玛……”太子站出来,不可置信。
“皇上,微臣冤枉啊,冤枉啊,皇上……”
索额图跪下来磕头,不过人也很快被押制住,不过他不顾一切地开始在殿内挣扎反抗,大喊冤枉,不过很快被十几个侍卫押下去,声音都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听到。
“皇阿玛,还请皇阿玛饶索额图一命。”
太子跪在殿中。
“退朝!”
其他人都慢慢往外面走,只有太子一人还跪着。
康熙看着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没有说话,索额图罪该万死,他的党羽先是敢在疫情混乱之时散发谣言,说时疫是被老天惩罚诅咒,惩罚天家皇家,要想让时疫过去,需得让新帝登基,何为新帝,不就是太子,索额图等人是想要让太子,简直是迫不及待,他还活着都敢散发此等谣言,这是对皇位多有觊觎,连他的儿子都如此觊觎,都等不得他死。
方才,他是给太子留了情面,只指责索额图一人,他晓得太子没有觊觎帝位之心,不过被索额图说多了也就有了,他伪装病危,发现胤礽在他病危之时联合索额图等党羽擅自暗暗调兵,直接到京郊外,他才猛然发现原来胤礽是他的儿子也是太子,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可是胤礽也当了二十几年太子,胤礽手上握有的权利已经可以匹及他的帝权,他早已不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是当了二十七年的太子,他在朝中的威望只多不少,其党羽更是昌盛,深深勾结在一起,把握这大清的角角落落,他们怕是都等着推胤礽坐上帝位。
若是他们等不及,是不是他们就可以试图篡位谋逆,甚至弑君,这一次是他提前察觉,若是他没有提前察觉,提前部署,佯装病重,是不是他们就会直接弑君,然后坐上他的位置。
索额图等党羽谋划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胤礽坐上帝位,胤礽本人又哪里像是不会有这种心思的人,虽是索额图等人撺掇,但胤礽绝对有此心,他早已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觊觎帝位的太子。
“皇阿玛,索额图他这么多年,为皇阿玛分忧解虑,皇阿玛不能全部否定他的功劳,即便是没有功劳,索相也有苦劳,还请皇阿玛饶他一命。”
康熙气极,没想到他还在为索额图求情。
“胤礽,你是不是早在十几年前就觊觎朕的位置,是不是早就想着谋朝篡位,有过非分之想,是不是早就等不及坐上这个位置,你是太子,朕死后,你就顺理成章能坐上这个位置,你等不及了吧,嫌朕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胤礽叩头道:“皇阿玛,儿臣绝对没有此心,儿臣断断不敢觊觎皇阿玛的位置,还请皇阿玛明鉴,儿臣真的没有,儿臣只想皇阿玛能长命百岁,儿臣从来没想过篡位之事,儿臣没有。”
“没有吗?朕病危后,你动作连连,先是让叫镶白旗满军都统曹秉恒,镶黄旗满军副佐领阿尹桑到索额图名下的一府邸议事,后是召集部分护军驻扎在顺义,昌平等地,索额图更是每日召集其党羽在他府邸议事,你还说你没有觊觎帝位,没有谋逆之心,你要朕如何信你?”
“皇阿玛,儿臣没有谋逆之心,儿臣没有觊觎皇阿玛的位置,索额图与谁议事,儿臣不知,儿臣在宫外曹秉恒与阿尹桑只是为了让他们管控好京城,因疫情严重,京城大乱,儿臣只是照皇阿玛所说的,负责监国,儿臣何错之有,皇阿玛病危,朝堂更是混乱不堪,京城内外更是人心惶惶,所谓护军只是儿臣认为皇阿玛病危,儿臣要护住紫禁城,护住大清,不让那些起义军有机可趁,儿臣绝对没有谋逆之心,皇阿玛,儿臣真的没有,还请皇阿玛明鉴。”
“胤礽,你是太子,朕亲封的太子,朕相信你没有谋逆之心,只不过索额图有,索额图是你叔父,他撺掇你,意图谋反篡位,罪大恶极,死罪难逃,你若还为索额图求情,就别怪朕不顾父子之情。”
胤礽依旧磕头,说道:“索额图的确为儿臣叔父,他行事作为,儿臣不为他申辩,只是求皇阿玛看在索额图这么多年辛劳的份上,饶他一命,皇阿玛慈悲为怀,还请皇阿玛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康熙从龙椅上下来,见太子还在为索额图求情,他对他已经宽恕,留了父子的情面,索额图所做之事死一百遍都不足惜,他还敢为索额图多次求情,他气得抬腿对着他胸膛就是狠狠一脚。
“朕对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再在这里求情,朕连你一起囚禁在宗人府。”
太子这才噤声。
康熙没继续理会他,而是从正殿走到书房那边。
胤礽从乾清宫走出来,宫门处还有胤禛与胤祥在等他。
“二哥……”
“不用多说,我先回去了,你们也赶紧走吧。”
……
然而将索额图下狱,囚禁宗人府,除去其职还远远不止,索额图下狱第三天,皇上就下发诏书,列举索额图罪状,同时下发圣旨,对索额图进行抄家,让张廷玉负责抄家之事,索额图的儿子们均被处死,而同族父兄亲戚若在在朝为官,均被革职,女眷流放。
抄家一消息流出,索额图的党羽个个人心惶惶,只不过没等他们惶够一个月,皇上对他们开始进行清剿。
镶白旗满军都统曹秉恒与镶黄旗满军副佐领阿尹桑撤去官职处死,顺义知州屠金洪处死,提督九门步军巡捕统领孙兴麟囚禁宗人府,兵部尚书巴世强囚禁,京城都察院左御史闽劲秋撤去官职,京城大理寺少卿梅士杰撤职罢黜,翰林院侍学士白建民降职,正三品骁骑满军参领聂祺撤职,京城副护军统领侯海宏撤职……等等。
被牵连的人多达几百人。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朝堂官员一下子少了几十个,这仅仅是在京的京官,皇上几乎是将索额图的党羽连根拔起,毫不留情,死的死,囚禁的囚禁,这一年的新年都过得不平静,人人慌张,生怕被皇上处死撤职,恨不得立即撇清与索额图等人的关系。
而索额图被囚禁在宗人府,过完年后,他也死在宗人府,听说死状惨烈,只剩下一把窟窿骨架,说是饿死的,具体原因,无人得知,反正人已经死了。
大家都知道太子失去索相如同断一臂,而且皇上开始重用另外几个阿哥,连八阿哥都被提拔上来,让其去太庙祭祀,掌管工部事务,还分给佐领,有可调配的侍卫,反正对外界释放出一个信息——-那便是这皇位是谁的还不一定,阿哥们都有可能。
徐香宁在后宫中都能感觉到前朝形势的紧张,于是后宫这阵子十分太平,谁都不敢惹事,新年过得也很平静。
眨眼间到了二月份,疫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她是前几天才得知是乌答应把她隐瞒不报的事告诉皇上的,是春喜告诉她的,春喜说起此事略显愤怒,乌答应一个小答应见不得她好,想以此立功,借此机会见皇上也不奇怪,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她算不上跟乌答应有仇,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针对她。
院子里的苹果树又长高不少,二月份的枝叶没有开花结果,但是翠绿一片,可能是积雪融化,春天快到了,它急着冒着新芽,长出新叶。
不过养了也快五年,这树还从来没结过果,她倒是盼着能结果。
“其其格,你爬上去干什么?”
坐在院子里的徐香宁见小豆丁要爬苹果树,忍不住出声道。
“额娘,我想爬。”
“不要爬,摔下来怎么办?”
“没事,额娘,我不会摔下来,你就让我爬吧。”
这孩子已经七岁,真的是极其活泼且大胆的性子,跟个猴子一样窜来窜去,爬高爬低,是没有一点古代大家闺秀的温婉文静,自个玩就算了,老带着小豆包一起。
只见小豆包正昂着头特别崇拜地看着他姐姐。
“额娘,我真的不会摔下来。”
“等你摔下来就迟了。”
小豆丁又指了指伺候的人,“额娘,他们不会让我摔下来的,而且真的摔下来,他们会接着我,不会让我受伤的。”
“你下来,别让额娘说第二遍,这枝条不够粗,你要是真爬上去,怕是会弄断树枝。”
小豆丁只好悻悻地下来,撅着嘴,有些不开心。
“你书读了没有,额娘让你今天看五页,你看了没有?”
“还早,不着急,我保证会看完。”
正当她们母女两僵持时,小目子小跑进来,“娘娘,恭亲王的嫡福晋给娘娘递了帖子。”
徐香宁接过后打开一看,马氏想要入宫见她。
恭亲王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她跟马氏没交情,一般从宫外给她递帖子求见感觉都是有事相求,只是她在后宫真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帮他们办事,她目前只想管好两个孩子,看着他们长大,平稳度日。
恭亲王若是出事,肯定是皇上要办他,马氏此时觐见她,估计要她跟皇上求情之类的,她想了想,直接在帖子后面回复,让人把帖子传回给马氏。
……
事实上,跟徐香宁想得差不多,皇上前段时间查办完大臣们,开始对皇亲王公们下手,这风波远远没有停止的意思,只是不知这里面跟恭亲王有何干系,反正皇上前几日直接将恭亲王囚至宗人府,并且直接让恭亲王的儿子袭爵,撤了恭亲王本人的爵位,这意思似乎是要处死恭亲王?
人在宗人府关着,恭亲王的嫡福晋马氏可不是急得很,急了眼,这几日几乎是将能求的人求了一个遍,原本她娘家一个远房表妹嫁入四阿哥胤禛当侍妾,她都努力攀上这条关系,去求了四阿哥,毕竟恭亲王也是四阿哥的叔叔,总之是老想方设法把人弄出来,只不过皇上这几个月的残酷无情,铁面无私让其他人都自动躲避,谁都不敢出头,免得灾祸降临到他们手上。
恭亲王被关进宗人府一事,似乎也跟索额图谋逆有关,大家更不敢沾上了,躲得远远的,稍微有势的人当中只有四阿哥胤禛愿意接见她,四阿哥跟她说让她去求求皇上后宫的女人,马氏就想到徐妃,她跟徐妃也是有三四面之缘,至少并非没见过,虽说交情不算深,不过也只能厚着脸皮求见,徐妃得宠,她在宫外是略有耳闻的。
帖子好不容易让人送进宫,没成想徐妃的回复让她失望,徐妃不愿意见她,马氏觉得希望又小了一些,徐妃不愿意见她,没人帮王爷说话,皇上又处在盛怒中,该不会真的要处死王爷吧。
马氏自从王爷被关进宗人府后就日夜焦虑,实在没有办法,知道徐妃拒绝接见她,还是每日让人给徐妃递帖子求见,可能被她的坚持打动,过了十日还是十一日,徐妃愿意接见她了。
马氏一大早起来,让侍女给她打扮,盘了小两把头,簪点点翠镶嵌凤头鸟,紫青色的旗装不失端庄典雅,既然求人办事,不能邋里邋遢去见人,显得不敬重,到了辰时三刻,她让府里的管家备马车,开始驱马车到皇宫。
去宫里自是有一套流程,去哪个宫,见哪个嫔妃都是要先说清楚,尤其是等宫里的小主嫔妃先跟宫里的人说了,她们才能进去,不然就是被拒在宫外,进都进不去。
马氏跟她的侍女凌蓉到神武门,她是随王爷一起多次进过宫的,其实并不陌生,只是心里想着事,脸上看上去紧张焦虑,神武门门口是有太监接见她们,然后领着她们进去。
走了超两刻钟,她们才来到徐妃所在的长春宫,长春宫门口同样有一个太监在候着她们。
“福晋,里面请,我们家娘娘在等着福晋。”
“有劳公公了。”
“这是奴才份内的事。”
一到内堂,看到徐妃,马氏就立即下跪,“娘娘,还请娘娘帮帮我。”
“福晋快快起来,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徐香宁是赶忙拉住马氏,接受不了如此大礼,“福晋,起来再说。”
马氏眼泪就下来了,还是听从徐妃的话起来,被赐坐,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徐妃愿意接见她,她已经很感恩,先前她还因为卓泰的事无理为难过徐妃一次。
“可是关于恭亲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