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这,太子被废黜,皇阿玛理应看到他才是,他是长子,可是他总觉得皇阿玛对他是不冷不淡,依旧会吩咐他做事,可是他总觉得皇阿玛对他更像是悬挂着一块大肉在他面前,让他做事,让他分担朝中繁琐事务,他肉眼虽然可以看到那块大肉,可是实际上他始终咬不到那块大肉,够不着,皇上没有让他坐上帝位的打算。
这是为什么?
他自认他自己能力不差,也没有像八弟那样过早暴露自己的心思,为何皇阿玛就是看不到他,皇阿玛他目前更器重四弟跟九弟,他甚至觉得皇阿玛喜欢十四弟多过喜欢他。
他不由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会引皇阿玛这般不重视?
皇阿玛到底要传位给谁?
胤禔回到府中后,他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迎上来,替他解下斗篷。
“爷,今日可有什么事?”
“无事。”
“我怎么瞧爷不大高兴的样子。”
胤禔晓得跟自己福晋说什么都无用,她一个妇人只懂得操持家里上下,他也就没说什么,直接回书房,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静是静不下来的,胤禔逼自己练字,一想到皇阿玛今日称赞四弟德才兼备的话,他就忍不住生气。
其实皇阿玛也说过他德才兼备,皇阿玛是会称赞他们的,可是在这个时候称赞四弟就难免令人多想,四弟只是将前几年群臣欠国库的银两又收回来一些而已,那些银两欠了这么多年才收回一些,皇上就称赞四弟了。
有时候他真想直接问皇阿玛,他还要怎么做,他怎么做才是对的,为何他就是看不到他,起先是太子,如今是四弟,他是长子啊,理应是他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
胤禔想了想,好久没见到额娘了,他让人往宫里递帖子。
正好是要过年,他从宫外带一些过年需要的东西给他额娘,虽然他知道额娘不缺,额娘是掌管后宫的人。
当他跟额娘说起皇阿玛称赞四弟的事,额娘也有点意外。
胤禔把他的想法告诉他额娘,他觉得皇阿玛没考虑让他坐上帝位。
“你为何会这样想?”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她只在后宫,他们父子两相处时,她有时候是不在场的,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你这么稳重优秀,你皇阿玛怎么会不考虑你,如今太子已经不可能再起来了,三阿哥被囚,八阿哥也不讨你阿玛喜欢,你怎么会这样想?”
能跟胤禔竞争的人已经少了三个,胤禔是很有希望的。
“直觉,儿臣也说不出来是何缘由,就是觉得皇阿玛不会让儿臣继位,哪怕儿臣做得很好。”
直觉?恵妃不知为何,有点相信胤禔说的话,若是胤禔的直觉是对的呢,那他们母子两多年的筹划与坚持就都是一场空了,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们不甘心放弃。
直觉这东西有时候很准的,没什么比胤禔这个当事人更清楚,恵妃也觉得皇上对胤禔的态度一直算是不远不近。
皇上都快六旬了,不可能还活很久,指不定哪一天就走了。
皇上此时没属意胤禔当皇帝,后面几年会改变吗?想来是不会的,一个信亲王不足以让他们甘心,胤禔还是长子!
“胤禔,你有没有想过……”恵妃顿了顿,“让你皇阿玛早点走?”
“额娘这是什么意思?”
恵妃知道皇上之所以废黜太子,便是太子存了要谋害皇上的心,趁着皇上生重病的时候跟太医院几个太医里应外合,想要皇上的命,这样一来,太子即位就没有任何异议,他是太子,皇上一走,他就是继位的人,只可惜被皇上察觉,还有就是徐妃在当中搅合。
如若不是这样,皇上不可能在每次废黜太子前处置那帮太医,一定是那些太医做了什么错事,恵妃让人打听到一点真相。
如果……他们也这样做呢?然后让皇上口谕传位给胤禔。
“可皇阿玛不想传位给儿臣。”
“若是当时只有我们的人围在皇上身边,谁会知道你皇阿玛真正想要传位给谁,如今你皇阿玛没有重新立太子,也没有提前写下诏书,谁都可能继位。”
胤禔凝眸,这是在谋朝篡位,若是不成功,他们都得死,甚至还会牵连到更多人,一个索额图,皇阿玛就处置了那么多人,他不敢想若是不成功,死伤会是如何。
况且这肯定需要十分周全的部署与周密的计划,他可能还要调兵到京城,一调兵肯定会被人察觉。
暗处里有很多人也在盯着他。
“额娘,你让儿臣再想一想。”
恵妃既然皇上不想传位给胤禔,那不如他们直接争取,坐以待毙不是好事,朝堂上局势瞬息万变,他们必须得主动起来。
皇上先前对太子诸多看重,哪怕胤禔再优秀,皇上似乎对胤禔也不是特别看重,从未真的重视过,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她的孩子会被这样对待,太子被废黜后,皇上对几个阿哥似乎就平衡许多,没有特别看重谁,可这只是表面,实际上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着。
她在后宫,而胤禔在外面,他们或许可以里应外合,奋力一搏。
新帝继位,一定对他们这些曾经对皇上有觊觎的人不会留情的,与其如此,不如他们把帝位抓在自己手里。
胤禔从皇宫里出来后,临近新年,宫外的街道此时也洋溢着过年的气氛,已经有人开始放炮仗了,离得远,声音隐隐约约。
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都有好几个小孩子正提着红灯笼四处乱跑,欢声笑语的样子让他有些恍惚。
他隐约记得他跟他那些年纪相仿的弟弟幼时也曾这样互相追着跑过。
可是长大了,他们都变了。
他看了几眼后才放下帘子。
额娘的话,他得好好想一想。
第135章
由于国库银两紧张, 今年的宫宴只在除夕夜举办一场,到了上元节,康熙赐外藩王,贝勒、贝子与内大臣大学士等筳宴, 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过了年, 到了二月,御史弹劾一个叫戴明世的翰林院编修, 因其编著的《南山集》中有南明抗清事迹, 康熙阅览后将其下狱,因其大逆不道, 意图颂明。
因为此案,康熙也处罚一些附和戴明世的学者与官员,牵连不少人,将《南山集》禁毁,不得流传。
五十一年间,五月。
先前科举舞弊案拖了快一年才最终裁定, 审查过程极其艰难,不仅官员互相包庇, 还有官员互相诬告诬陷。
康熙下令将当时的主考官, 副主考官全部革职, 还有行使贿赂,占据中举名额的盐商子弟以绞刑处死, 而两江总督噶礼在审查过程中包庇当地官员, 收受贿赂,同样被革职。
同样审查此案的户部尚书徐潮因刚正不阿还被康熙嘉奖半年俸禄。
康熙难得有空, 叫徐氏过来陪他下棋。
徐香宁这么多年没怎么精进棋艺,每走一步, 她都要想很久,迟迟不肯落子。
康熙不由觉得好在他是有耐心的人,不然跟徐氏下棋能把自己给气到了。
“徐香宁,还要想多久?”
“皇上,不要催臣妾,哪有催人家落子,你要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因为你干扰到臣妾的思路了。”
已经下了两盘,到第三盘,眼看着她有赢的苗头,她怎么着也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落子不悔,她要是落子了,万一下错地方都没得后悔,她得赢一次才行。
“好好好,但是你要快一点。”
“臣妾在想,想好了就下,好啦,就这。”
见到徐氏终于落子,康熙没有多想就紧接着放黑棋子。
“皇上,你为什么这样下?”
“朕哪能告诉你为什么。”
“你都打乱我的棋局了。”
康熙轻笑,他跟她是敌对的,自然要打乱她的棋局。
又多下十几子,徐香宁发现她似乎赢不了,干脆自暴自弃,落子就快了不少,很快结束这一局。
“好啦,不玩了,臣妾都赢不了,皇上你也不让着我,一点都不好玩。”
康熙哈哈大笑,“朕也想赢,自然不能让你,你这棋艺这么多年都没进步,这不能怪朕,只能怪你懒惰。”
徐香宁把棋子收起来。
“好啦,要不再下一盘,这次朕让着你。”
“算了,臣妾坐着腿都麻了,出去走走吧。”
两人牵着手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徐香宁想到角楼那边看看,她还从未上到角楼,眺望过整个紫禁城。
康熙便带着徐氏到角楼那边登高看看。
徐香宁站在角楼上面,视野开阔不少,站得高就看到整个皇宫的布局,那些红墙绿瓦的宫殿仿佛都变小了一般,还能看到皇宫外的街道。
康熙也很难得才登到上面,眺望着属于自己的皇宫,心情有些惆怅,不久后,这些宫殿便是属于别人的了,他好不容易稳固的江山,再过几年就要易主了。
他再偏头看徐氏,她倒是无忧无虑,只顾着看风景了。
“皇上,你从后面抱住我。”
“为何?”
“让你抱你就抱。”
康熙只好抱住她,只见徐氏张开双臂。
角楼风大,她的袖子都被吹蓬起来,连戴的步摇都被吹得晃动,打到他的脸,他只好换一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的另一边,将她环住。
“你在前面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好啦,可以放开了。”徐香宁就是突发奇想,想起泰塔尼克号的姿势,她回过身,“皇上,这里风大,我们别站太久,免得着凉。”
“没事,再站一会儿吧。”
康熙还是想看看他的江山。
徐香宁绕到皇上身后,让他帮她挡住一部分风,她见皇上看得专注认真,神色似乎有些悲戚,她从身后搂住他的脖子,陪他站了很久。
晚上,她又真正侍寝一回。
……
皇上身子瞧着又恢复一些,从五月开始,他偶尔会翻牌子,不过还是比较年轻的几个小主,比如生完孩子后的井答应,乌贵人还有和常在。
因襄嫔的孩子满两岁,看起来康健,这是襄嫔第一个活过周岁的孩子,刚满一周岁时,襄嫔还不敢办周岁宴,就怕孩子又有什么意外,如今满两岁了。
恵妃觉得这宫里的孩子能满两岁不易,尤其是这几年,皇嗣不多,加上井答应的阿哥跟襄嫔的阿哥一前一后出生,也就顺势替这两个阿哥办了生辰宴,请后宫姐妹聚一聚。
众人齐聚在承乾宫的大厅内。
“这几年皇嗣较少,各位姐妹都需努力才是,井答应刚进宫不久就有阿哥,她是大家的榜样,各位姐妹要向井答应学习。”
恵妃此话一出,大家都没反驳,笑着应是。
实际上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年纪大了,本来翻牌子的次数就不多,孩子也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行的,皇上的精力也肯定不如年轻的时候,皇嗣少自然就少了,再加上皇上算得上独宠徐妃,若是真有皇嗣,那也得从徐妃的肚子里来。
恵妃让大家抱抱两个阿哥,沾沾喜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