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这是普洱,内务府的人说娘娘想要的六安瓜片与信阳毛尖因产地干旱而紧缺,先优先供去给前殿与太后娘娘那边,到时候下面的人进贡进来再给娘娘送过来,内务府的人说这是上好的云南普洱,价值不菲。”
“去查, 除了皇上与太后娘娘那,内务府那帮人给哪个小主送去上好的茶叶, 内务府那帮奴才说的话不可信。”
皇上让端嫔暂管后宫事宜三个月, 眼下三个月已经过去, 皇上亦没有让她跟荣妃重新掌管协理六宫,内务府那帮奴才惯会见风使舵, 还上好的普洱茶, 这茶喝着干涩味辛,完全没有回甘, 哪是上好的茶,怕不是拿普通茶叶糊弄她。
大阿哥与徐答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指不定有谁在幕后主使,破坏她孩儿的名声,引皇上猜疑,她孩儿是皇长子这一层身份就足够引人嫉妒。
她也问过胤禔,胤禔只见过徐答应一面,便是摔下山那回,趁着大阿哥腿伤还未痊愈,往后还能不能走路都是未知数,那些人落井下石,仅一面就传出她孩儿与徐答应暗中生情如此离谱的谣言,可见她孩儿挡了多少人的路。
只是她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若论皇宫中谁的权势最大,毋庸置疑是皇上,因而前殿消息最灵通,宫中谣言,忙于朝政的皇上未必不知晓,可皇上任由谣言越传越大,意欲何为。
流莺下去后,流鸳重新沏一壶茶,她们宫里还有上好的碧螺春。
“流鸳,我们宫中还有什么上等的布匹,挑几匹送给徐答应,说是感谢徐答应的救命之恩。”
“娘娘,我们宫中还有一些织金,闪缎,宫绸,杭细,奴婢挑一匹织金与两匹宫绸给徐答应送过去吧,只是娘娘,我们从行宫回宫已经送过徐答应一些东西了,还要再送吗?”
流鸳露出犹豫,眉头紧锁,“娘娘,这个时候送,岂不是对大阿哥更加不利?”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避嫌,你过去时跟徐答应说明日巳时去御花园,本宫约她赏花。”
不能探知皇上的心思,恵妃心想总得做些什么,从皇上那入不了手,便从徐答应那入手,徐答应对皇上而言有几分特殊,或许能从徐答应那探知一二,她若是查出幕后之人,定要那人好看!
“娘娘,八阿哥过来向娘娘问安,此时在外面候着呢。”潘嬷嬷掀开珠帘,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让人备膳,本宫与八阿哥一起用膳。”
恵妃听到八阿哥过来问安时,心情好了些许,八阿哥自小养在她身边,这孩子自小就体贴温顺,虽说不是亲生的,八阿哥的生母家世低,包衣奴才,辛者库出身,即便是生了皇子八阿哥,皇上也没有晋她的位份,如今还只是一个庶妃,她对八阿哥不如大阿哥那般看重,但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八阿哥又乖巧懂事,她也是有几分喜爱的。
十一岁的八阿哥斯斯文文跨过门槛,一本正经地走过来,一身淡蓝色流云纹圆领锦缎,腰间束着一条青色锦带,锦带下坠着玉坠,个子还没长高的他整一个是画幅上金童的可爱长相。
“见过恵额娘,额娘万福。”
恵妃看着乖巧行礼的八阿哥,顿时乐出声,过去牵他的手,十分和蔼,眼神里充满慈爱:“都说来恵额娘这不用行礼,恵额娘看看,又长高了一点,都快比额娘高了,男子可要长高,像你皇阿玛那样高高大大的,还没吃午膳吧,在恵额娘这用膳,今日可在书房那上课了?都学了什么?”
八阿哥胤禩老实地回答,说今日学了蒙文,因师傅身子不适,他们才得以提前下课,他想念恵额娘,便过来看看恵额娘。
“是是是,你恵额娘这冷清得很,你有空得多来恵额娘这,恵额娘盼着你过来呢,你大阿哥成婚了,住在宫外,不能时常过来,你年纪还小,可以常常过来,潘嬷嬷,八阿哥不喜喝茶,给八阿哥倒杯水。”
“瞧把娘娘高兴的,八阿哥可要常过来,你一过来,娘娘得高兴好几天。”潘嬷嬷一边说一边过去倒水。
八阿哥胤禩回说他有空便会过来向恵额娘问安。
坐在榻上的八阿哥接过茶杯喝水。
溪云殿的一众人等都笑呵呵地盯着八阿哥喝水,恵妃忍不住摸八阿哥额的额头,“慢点喝,不着急。”
“恵额娘,大哥身子如何了?能行走了吗?大哥住在宫外,我都出不去,看不了大哥。”
“恵额娘也看不了,听说好多了,已经能走几步路,太医说再过时间应该就好了,你好好听你皇阿玛的话,好好读书,在你皇阿玛面前表现乖一点,不要跟你皇阿玛顶嘴,其它的不用担心。”
“我有好好听皇阿玛的话,皇阿玛前日还夸我了,说我书背得好。”
“那就好。”
午膳摆上来,尽是八阿哥喜欢吃的,有如意卷,炒肉丁,琵琶大虾等一桌菜,恵妃亲自给八阿哥剥虾,看着八阿哥吃了两碗饭,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等八阿哥走后,去给徐答应送东西的流鸳回来,禀报说徐答应身子不适,恐怕明日去不了御花园赏花,恵妃一愣,忍不住问出声:“徐答应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何要拒绝本宫?”
潘嬷嬷也看向流鸳,稍显疑惑:“徐答应可真是这么说,身子不适?怎么个不适法?”
“奴婢也去打听了一些,徐答应的确身子不适,从昨日开始,请了太医过来,说是拉肚子了,奴婢去时,徐答应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十分虚弱,奴婢还能在屋内闻到药味。”
“真的?不是刻意拒绝本宫邀请?既如此,本宫现在亲自过去探望徐答应,摆架吧。”
眼见为实,恵妃不知这个徐答应糖葫芦卖的什么药,谣言起来到现在,徐答应可是什么都没做,她这边心焦得不行,可当事人却跟哥没事人一样,她不知是徐答应心大还是徐答应蠢笨。
……
徐香宁的确生病了,从昨日白天开始,不知是吃错什么东西,连着拉肚子,拉到人虚脱无力,请了太医过来问诊,说是脾胃俱虚,开了一些肠胃的药方,喝了药之后好了一些,拉得没那么厉害。
躺在床上的徐香宁心想她不应该一下子吃那么多烤羊肉串,管不住嘴的下场便是如此,听到小邓子进来通报说恵妃娘娘听说她病了,过来探望她,她示意小邓子让人进来。
“恵妃娘娘,恕我不能起来给娘娘行礼。”
“天哪,妹妹这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今儿这是怎么了?太医可过来瞧过?”恵妃一来坐在床边热切地握住她的手,“可是吃错什么东西?”
“是我贪嘴,不小心吃多了,太医来看过了,应是没什么事,过几日便好了,只是明日不能与娘娘赏花,是妹妹的不是。”
“你都这样了,还赏什么花,什么时候都可以赏花,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养身子,你看你脸色唇色白的,手也这样冰凉,皇上看了得多心疼,妹妹这是吃了什么这样贪嘴,你身边伺候的人也拦着点。”
“我是主子,他们不敢拦我,只是吃了一些肉串,妹妹还想与娘娘赏花呢,听说这御花园的花又新开了一批。”
“是啊,开得正盛,等妹妹身子好了,本宫再与妹妹前去。”
两人手握手热络地说了一些话,只字不提宫中谣言与大阿哥,正好张嬷嬷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徐香宁被搀扶着起身喝了一碗药,喝完用蜜饯甜口,然后又躺下去了。
恵妃见徐答应这样子的确是生病了,那唇色白得跟什么什么似的,并非有意推拒她,她的心才放了放,见她撑着与她说话,她便没有在她房间久留,让她好生歇息。
……
到了酉时末,皇上用完晚膳,敬事房的安公公端着盘子进来,跪在地上让皇上翻牌子,本以为皇上今日也像先前那样不翻牌子,朝政繁忙,皇上也没有什么心思翻牌子,可他听皇上说让徐答应侍寝。
“皇上,徐答应身子不适,恐怕今日侍不了寝。”
“身子不适?为何身子不适,可是月信来了?”
“不是,徐答应她十几日前来过月信了,今儿是肚子不适,听说……拉肚子了。”安公公心想幸亏他让人去打听徐答应哪里不适,否则他这会答不上来,怕是又会惹恼皇上。
“那就春答应吧。”
“嗻。”
安公公端着盘子下去,皇上根本没看绿头牌,这绿头牌摆在再中间再显眼的位置都抵不过皇上心里挂念,怕是等徐答应身子好了,皇上又会让徐答应侍寝了。
皇上有心思让人侍寝了,连着三日让春答应侍寝,不过每日都问一句徐答应身子可痊愈,好不容易到了第七日,徐答应身边的小太监才过来说可以把徐答应的绿头牌挂上去了。
傍晚,十月份紫荆城的枫叶已开始变黄,凉了不少,天更是早早黑了,安公公在进殿前整理自己的衣裳,梁九功出来时正好撞见,催促道:“还不赶快进去,皇上快用完膳了,你又不是小主,还顾着自己好看不成。”
“在皇上面前得得体,梁公公就别埋汰我了,我这就进去。”
刚走一步就被梁九功拦住,“徐答应今日是否能侍寝?”
西安干旱,灾民到处流窜,而狭西户部侍郎阿山奉令前去赈济,阿山奉差却不尽心,又有几名当地官员以病推诿,疏于其职,皇上今日因此事而大发雷霆,将几人撤职解任,心情可是十分不佳。
后宫之人,徐答应最为得宠,也最得皇上的心,徐答应今日不能侍寝,怕是让皇上心情更加不悦,皇上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人就得小心,梁九功自然是希望有人过来降火。
“能,徐答应的绿头牌今日可挂上去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让皇上翻牌子时跟皇上说一句徐答应身子好了。”
安公公看向梁九功,今日这老狐狸舍得提点他一句了,打的什么心思,不过怎么样,他的确会如梁公公所言,跟皇上说徐答应身子痊愈一事,用不着老狐狸提点,不过人都提点了,他笑呵呵地应下,然后闪身进殿,见皇上还在用膳,他小声问皇上要不要翻牌子。
“皇上,徐答应病好了,身子已经痊愈。”
“那就让徐答应侍寝。”
皇上没有犹豫,安公公心想还是徐答应得宠,连宜妃都得让一让,他躬身退出去。
梁九功:“可是让徐答应侍寝?”
安公公点点头。
“快让人去准备吧。”
……
徐香宁不知这些事情,她拉了三天肚子,身子弱得快去了半条命,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因为吃药,口中苦涩,又被太医叮嘱近些日子不能再吃辛辣烧烤之物,她每天吃点清淡的汤汤水水,嘴巴淡得跟白开水似的,身子好了之后她一直没让小邓子去跟敬事房的人说她身子好了,把绿头牌挂上去,因为春喜这几日连着侍寝,她想让春喜多侍寝一些日子,次数越多,春喜越能怀有身孕。
只是敬事房的人频频过来打听她身子如何,若是身子痊愈,绿头牌可得挂上去,不能无故把绿头牌撤下,否则是对皇上的不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病好了,赶紧差人通知敬事房把绿头牌挂上去,不能再拖延,她这才让小邓子跟敬事房的人知会一声她痊愈了。
跟敬事房说完第一天,皇上就召她侍寝。
徐香宁没那么喜欢侍寝,虽说侍寝时皇上技术不错,她能从中得到不少欢愉,但她害怕因此有身孕,她恐惧生小孩,古代这接生小孩的技术不成熟,一旦血崩,产妇就救不回来,不血崩,产妇也是命悬一线。
子嗣在这皇宫里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唉。
都侍寝这么久,宫里都在传她最得宠,偏偏皇上压根没有要晋她位份的意思,不说到贵人,好歹也封她一个常在啊,徐香宁去乾清宫的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晋封她在常在,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明年可是又一年大选的日子,又一批年轻貌美的秀女入宫,皇上怕是会不记得她这个小答应,恩宠是短暂的,可位份可是长久的,除非犯大错,不然位份不会被降级褫夺。
小气的皇上,她辛辛苦苦侍寝快将近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没想过要封她为常在,徐香宁叹了口气。
“小主,为何叹气?”
“没事,今晚没吃饱,我想吃羊肉串了。”
张嬷嬷难得拍一下她的手背,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小主,你可别再提羊肉串了,你可是拉整整三天肚子,拉到连走都走不了,虚弱得厉害,没了半条命,还想着吃羊肉串,奴婢觉得你以后都不能再吃羊肉串。”
“只是不小心吃多了而已,可能羊肉串处理得不干净,夹着生肉,下次御膳房的人要处理干净才行,不吃羊肉串怎么行,羊肉串那么好吃。”
主仆两一路上说着羊肉串到了乾清宫,下了软轿后,张嬷嬷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两句,让她不要提大阿哥的事,徐香宁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张嬷嬷虽跟随过来,但大多数时候她都被安置在偏殿的一处梢间歇息,用不着她在御前伺候,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太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徐香宁也不想累着张嬷嬷,挥挥手打发她过去偏殿,她自个进去。
沐浴完后,徐香宁见鎏金大床上已经有几本书,她嘴角微微上扬,底下伺候的人真会办事,都不用她吩咐了,她自然地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听到脚步声时,她抬起头。
皇上还没沐浴,让她等着他,随即他过去寝室大落地屏风后面沐浴。
徐香宁闻着皇上这殿内燃的香,像是橘子香,清清淡淡,一点都不刺鼻的果香很是好闻,看向旁边候着的若兰,问:“若兰,这是什么香?”
“回小主,这是橘香,用橘皮烘干压制而成,小主若是喜欢,可跟内务府的人要上一些,橘香易得。”
“改天我让人去要了一些。”
若兰微微一笑,不再接话。
御前伺候的人个个都不怎么多话,不看低侍寝的人,也不攀附侍寝的人,就是老实本分做自己份内的事,徐香宁对这几个宫女印象都不错,瞧着年纪也不大,样貌虽不如后宫女子那般貌美,但也算清秀,不知皇上有没有对身边伺候的人下手,兔子吃窝边草,她无聊时难免想东想西。
床帐的脚踏下此时已铺了羊毛毯子,她腿一伸,低头踩着玩。
“不看书了?”
头顶上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皇上已经沐完浴,辫子散开,若梅跟若竹正拿着干净的绒布踮着脚替皇上绞发。
“我来吧。”徐香宁从若梅手上接过绒布,示意皇上坐在床边,她跪在他身后,直挺着腰替他绞发,“皇上,这书可是你让人提前准备的?”
“不是。”
还不承认,是想做好事不留名嘛,徐香宁在后面撇撇嘴,尽心尽力替皇上擦干鞭子,她可没有闲心,怕扯到皇上头发而一点一点慢慢轻柔地绞干,直接用擦的,头发掉了就掉了,都剃掉半边头了,掉点头发无大碍。
这绒布特别吸水,十分好擦。
“哦,原来不是皇上,亏我还认为皇上惦记着我,怕我等皇上时无聊,给我放几本书,原来不是,是臣妾自作多情了,不过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要说,还望皇上听完后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