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小家子气,这有什么好玩的,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庆柔在桥上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你少说两句,徐答应正得宠。”布贵人淡淡道。
等徐香宁她们两玩够,一抬头已不见布贵人与庆答应的身影,她们也不是很在意,从御花园回去长春宫正好是午膳时间,徐香宁吃完午膳后便睡了一觉才起来。
酉时三刻,梁九功让人传膳,待皇上净手后,若竹若梅伺候皇上用膳。
敬事房的安公公进来询问皇上今晚要不要翻牌子。
康熙扫一眼盘子上的那些绿头牌,没说话,也没有要翻牌子。
安公公端着盘子,见皇上久久没开口,也没让他退下,他试探性说道:“皇上,钟粹宫的襄嫔娘娘前几天月事过了,牌子刚放上来。”
“那就襄嫔吧。”
“嗻,奴才这就下去安排。”
梁九功知晓皇上心情不佳,今日见了徐答应,方才犹豫那么久,皇上或许是想召徐答应侍寝,上一次徐答应侍寝已是二十天前,只是为何皇上不翻徐答应的牌子,他没想明白。
襄嫔在小年夜宴上跳了舞,在皇上得了脸,又有安公公的暗荐,今夜得以侍寝是应当的。
皇上晚膳都没用几口便不吃了,胃口不佳,梁九功紧着心伺候,皇上吃完晚膳后又去前头处理折子,哪怕是过年,呈上来的折子依旧不少。
过了很久,皇上没有要去寝室的意思,还在处理折子。
到了亥时,皇上才起身。
梁九功在寝室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到一刻钟,皇上就叫水了,这时长跟徐答应侍寝时的时长比起来真是太过明显,今晚,皇上显然没什么心思。
第19章
徐香宁知道自己把皇上惹生气了,本想亲手弄些吃的送去前殿给皇上,当作道歉,一问张嬷嬷才知道她一个答应连送东西到前殿的资格都没有,鲜少有答应或庶妃送东西到前殿,有勾引皇上,扰乱君心之疑,贵人及贵人以上位份的小主才可往前殿送东西,于是她只能作罢,老老实实在长春宫过自己的小日子。
年一过,春喜的身子好得差不多,只是她的绿头牌自从诊出有孕后便再也没有放上去,后宫小主嫔妃难免有身子不适的时候,需差遣贴身伺候的宫女告诉敬事房的太监,春喜便在五天前差人去通知敬事房她可以侍寝了,只是这五天,皇上每一天都召人侍寝,却没有召春喜侍寝。
春喜这几日甚为焦虑。
“香宁,你说皇上还会召我侍寝吗?皇上会不会已经忘了我,我还会不会有孩子?我的长景万一投胎到别人家怎么办?”
自从失去小皇子,春喜身子一下子垮掉,现如今身子好了,又成天记挂着殁了的小皇子,想着让小皇子又重新投胎到她肚子里,期盼赶紧再度有孕,可不能侍寝便不可能有孕。
这是身子好了,心还没好。
“春喜,皇上记得你,会召你侍寝,会有孩子的,长景也会一直等着你,别急,慢慢来。”徐香宁宽慰春喜,她觉得春喜刚生完,刚出月子不到两个月,又大病初愈,短时间内不宜再次怀孕,哪能一出月子又怀孕,肚子可不是钢筋,铁打的,少说得休养半年一年,只是这话,恐怕春喜听不进去。
玉晴从外面推门而入,裹挟了外面的风雪,屋内骤然变冷了一下,“外头冷死了,还是答应这暖和。”
这大京城只有过年那几天天是好的,年一过,又下起雪,且是鹅毛大雪,外面白茫茫一片,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冷得要命,好在她年前受宠,内务府的人向来摆高踩低,见风使舵,以往她一个答应的月例只有三斤黑炭,整个冬季也只是十斤的黑炭,可内务府今年多给她不少炭,不多,也就比往年多出一倍。
因而今日白天这么冷,徐香宁得以在屋内也燃点炭,不然她白天不会燃炭的。
“快暖暖手。”徐香宁把她的手炉递给玉晴。
“奴婢还是直接在炭火前烤吧,今日发份例,张嬷嬷可有去内务府拿答应的份例?”玉晴边烤火边回头,冷得哆嗦一下。
“嬷嬷没去,我让小邓子去了,嬷嬷去提膳了。”
“小主,你可用过午膳了?玉秀哪去了?”
春喜回道:“她跟张嬷嬷一起去提膳了。”
过了一会儿,张嬷嬷跟玉秀把她们的午膳提回来,大家凑在一起吃,有说有笑,吃过午膳后,春喜她们便回自己屋了,徐香宁犯懒,回床上睡午觉。
而玉晴回到她们的房间后立即关上门,抱怨道:“小主,内务府给我们的份例越发少了,往前我们这能有两枝羊油蜡的,今日奴婢去拿的时候只有一枝,还有黑炭,内务府只给三斤,你看徐答应那的炭都比我们多,小主,宫里都在传,说徐答应之所以受宠是那日摔倒被皇上注意到,可那日皇上明明是来看小主的,偏偏徐答应抢了风头。”
玉秀在一旁没敢说话,只是瞥了一眼自家小主。
玉晴没注意到自家小主冷淡的脸色,还接着说:“小主,今日徐答应的午膳都比我们好,两个肉菜,我们全是素的,御膳房那边看徐答应受宠,给徐答应的午膳都比我们好,奴婢看徐答应是……”
“玉晴!”春喜打断玉晴的话,表情严厉,“此话不可再说,更不可在徐答应面前说,我同徐答应情同姐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任何东西都离间不了我们,徐答应受宠那是徐答应的本事,我巴不得她受宠,她受宠,我们在这宫里的日子也会好过。”
“可是……”玉晴还想再说些什么,被玉秀扯了扯袖子制止。
“没有可是,此类话语往后不许再说,你若把我当成你的主子,请谨记把徐答应也当成你的主子,不要轻信旁人所言,徐答应待我如何,待你们如何,你们是晓的,此等话语要是被徐答应听到,必定寒了她的心,你若是还在背后诽谤徐答应,便是有二心,我这里容不下不忠诚的奴才,我会禀告端嫔娘娘把你分到别的宫高就。”
春喜是第一次对伺候她的人发这么大的脾气,目光凌厉。
玉晴觉得委屈万分,她分明是站在自家主子这边,却换来训斥,眼泪情不自禁掉下来。
春喜还是缓和一下语气,软硬兼施:“玉晴,你跟玉秀还有小万子自打我被封为答应便分到我名下,这一年多对我尽心尽力,忠诚不二,我都看在眼里,往后我有一天好日子过,定然不会亏待你们,至于徐答应,你们只需知道我跟徐答应始终同心。”
“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待春喜睡下后,玉晴跟玉秀来到屋外,玉晴眼眶还在泛红,依旧委屈,小声跟玉秀抱怨:“玉秀姐姐,我说的有错吗?徐答应有宠后,内务府的人都不在把我们小主放在眼里,如此轻待我们,难道不是因为徐答应分掉我们主子的恩宠?我哪里说错了。”
玉秀比玉晴年长七岁,玉晴才十五岁,到底年轻一些,心事放在脸上,心直口快,只是这宫里最忌心直口快,说话无遮拦的人,她安慰玉晴,“我们是当奴才的,主子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她其实也觉得自家小主与徐答应走得太近,虽说情同姐妹,可这宫里争宠不断,姐妹翻脸不是奇事,宜妃与她的妹妹贵人郭络罗氏为亲姐妹都尚且不亲近,更何况徐答应与小主不是亲姐妹。
“可我都是为了主子好。”
“我晓得你是为了主子好,可主子与徐答应交好,你所说的话,主子不爱听,况且徐答应前些日子照顾主子,你我是看在眼里的,徐答应还没做什么,我们不能因还没发生的事污蔑她,内务府轻待我们,不是因为徐答应受宠,而是因为小主没了小皇子,以后说话要小心。”
玉晴只能点点头。
第20章
二月底,京城的积雪已慢慢消融,春日将至,清晨起来,张嬷嬷帮我梳妆,从放首饰的木奁中挑出一支珠串碧玉步摇,晶莹剔透的珍珠垂下,在指尖划过时有着清脆的响声。
“这太隆重了,我顶多在院子里走走。”
“这是皇上赏给小主你的,小主还没从未戴过。”
“去见皇上的时候再戴。”
张嬷嬷只好换一支素雅的嵌珠银钗插在髻上,给她描眉时说起皇上已有一月有余没有召人侍寝。
徐香宁随意说道:“许是朝事繁忙。”
张嬷嬷叹口气,自家小主只是连着三天承宠,三天过后,如今都快四个月,皇上就再也没有召小主侍寝,昙花一现般,果然只是图个新鲜,只是可怜她家小主,前天碰到庆答应时还被冷嘲热讽失宠了,正如小主所说,短短三天的恩宠,哪来的失宠而言。
“小主,早膳到了。”
小邓子提着食盒进来。
今日的早膳很是清淡,一碗白粥加上两样咸菜,这几日的三餐都是入今日一样清淡无肉,想来是连着三天侍寝,得圣宠的假象没了,余威没了,御膳房的人又开始“见风使舵”了。
“香宁,香宁……”
外头常芷安的声音传来,略带兴奋,怕是又给她带来什么消息,徐香宁这边的消息没有常芷安灵通,相对闭塞,她示意张嬷嬷过去开门,门一开,常芷安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脚步微急。
“香宁,我刚刚得知一个消息,你可知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孝懿皇后不是已经殁了?”
孝懿皇后佟佳氏在康熙二十八年病逝,后被康熙追谥为孝懿皇后,是康熙生前最后一个皇后,此后康熙再也没有立过皇后,经常芷安这么一提醒,她想起康熙朝有大佟佳氏与小佟佳氏,但她忘了小佟佳氏何时入宫。
“孝懿皇后是殁了,但我听说孝懿皇后的妹妹要入宫了,皇上已经诏封孝懿皇后的妹妹为妃,不日进宫。”
历史上的康熙是非常注重家族门第,出生血统,后宫的嫔妃大多是权臣之女,家世高的女子入宫时位份也高,家世低的女子入宫时位份也低,除非像出身不是很好的德妃那样生了不少孩子才可晋位。
小佟佳氏是领侍卫内大臣承恩公,国舅佟国维的女儿,是康熙的亲表妹,还没进宫就已诏封为妃也是有迹可循,一般秀女入宫年龄大多在十四到十六岁,小佟佳氏入宫时的年龄已经是二十三岁了,属于破例进宫。
“你为何看起来都不惊讶?”
“我惊讶啊,我只是对孝懿皇后的妹妹了解不多。”
“你说皇上会让她掌管后宫吗?”
徐香宁摇摇头表示不知,继而又开始吃早膳。
常芷安跟她说完又跑去春喜那说这个消息。
没过多久,整个后宫都知道过几日有一个佟妃即将入宫,还没进宫就被封妃,这在某些人心里已经开始具有威胁。
承乾宫的逸兰殿,宜妃今日起得晚,正对着光洁明亮的玻璃镜用螺子黛描眉。
这玻璃镜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后宫女人有玻璃镜的人不多,皇太后是其一,而皇上只赏给她跟已逝的孝懿皇后。
梳妆完毕后,宜妃抹了一点百濯香,戴上长长的金护甲。
“主子,可要用膳?”
“摆上吧。”
宜妃挪身到餐桌前,宫女碧珊执筷为她夹食喂饭。
“翠玉,荣妃跟恵妃那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佟佳氏要进宫?”
一旁的翠玉点头回道:“怕是前几天已经知道了。”
宜妃冷冷一笑,这小佟佳氏还没进宫就晋位为妃,这后宫多了一位妃子,皇上那么怜爱重视小佟佳氏,会不会把后宫的掌管权移交给小佟佳氏都是未知,荣妃跟恵妃这几日怕是夜不能寐吧。
“可有打听到佟佳氏何时进宫?”
“听皇上身边的黄公公说三月二日进宫。”
“茶。”宜妃淡淡吩咐,茶碗端至她手上,她呷了一口茶,望了望梨花窗外,阳光和煦,她念叨:“三月二日,还有六天,我等着看荣妃跟恵妃的笑话,皇上有几日没召人侍寝了?”
“三十天。”
一个月,真是够久的,距离皇上召她侍寝已经过去三十五天,她虽然受宠,可皇上不是每日都召人侍寝,常常忙于朝事,她念皇上念得紧,皇上久久不过来后宫,她心里发闷得很,宜妃摩挲着光洁的茶碗面,吩咐翠玉让御膳房提前做一道银耳莲子桂花羹,她申时送去前殿那边给皇上。
皇上不来,她得主动过去。
申时,宜妃打听到皇上没有会见朝廷官员,正在批折子,于是赶忙带着人过去乾清宫,不过她竟在乾清宫门口前碰到同样给皇上提着食盒的荣妃等人,不过她们是返,她们是去。
“宜妃,不用费心了,皇上正忙于朝政,没空见宜妃。”
“有劳姐姐告知,不过我来了都来了,自然要让人通报一声。”
“那宜妃请吧。”
宜妃让守在门口的公公进去通传,没到一会,梁九功便从里面出来,说皇上正忙着批折子,没空接见娘娘,被拒门外的宜妃心里不悦,但面上还是和气的,“那劳烦梁公公把这个交给皇上,让皇上别太操劳,身子要紧。”
“好的,奴才知道了,宜妃娘娘请回吧。”梁九功接过食盒,朝宜妃娘娘点点头又进去了。
不远处的荣妃走得很慢,见到宜妃被拒,她嘴角上扬,虽然宜妃得宠,但皇上该不见还是不见,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本来她过来就是探探皇上的口风,佟佳氏要以妃位进宫了,她掌管后宫事宜,自然要询问皇上的意见,要把佟佳氏安置在哪一个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