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姜望云直觉这个小箱箱不简单,手里拿起叠的整齐的布料,结果“扑簌簌”一阵轻响,的确良里面卷着的厚厚一卷大团结掉回了箱子里,再一看箱子地下,还有两个大人半个手掌大小的银元。
“若若这身家可真不简单。”姜望云一想也明白这是罗氏给的报酬,救了苏维东一条命,不可能只是眼前这些礼珰做感谢地。
她弯腰卷起钱数了数,足足有一百二十六张,一千二百六的谢礼,还有两个银元。
“贺家那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遇上了若若。”姜望云瞅了一眼已经关了灯的客房,显然房间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也没打算把人叫醒,把钱卷起来连同的确良一起放回箱子里,她这才和姜天仞提了地上的肉去厨房做了存放处理。
第二天,秦若醒来一看表,九点三十七分,她戴的依旧是姜望云那块旧表,带子被姜天仞给修好了,她这才知道那块表是姜望云用自己第一次赚的钱攒够了买的。
洗漱了一番,秦若拿出那罐护肤膏先试了试,不过敏才在脸上涂了一层,虽说现在年轻底子好,但西北干燥风沙大,年轻不能使劲儿造。
感觉润润的皮肤很舒服,秦若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婆婆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起来了?罗阿姨和小六拿的两只老母鸡和一大块猪肉我昨晚湃在井水里才没坏,今天得吃了,”姜望云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她请了两周的病假。
“云姐你看着做吧,你知道的我只会吃,”秦若笑着给她捶捶背,一脸狗腿的讨好,姜望云又指了指沙发上的小纸箱,“里面有一块的确良。还有一千二百六十块钱以及两个银元,昨晚收拾东西我抖出来了顺便数了数。”
“哦,以苏维东的身价值得这个价。”
秦若只淡淡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那我和我哥这个身价……完了,我欠了若若巨款。”姜望云一边削洋芋一边打趣。
秦若道:“那云姐就用手艺抵债,等以后咱们燕城相聚了,我就天天去你家蹭饭烦不死你。”
“好好好,以后真能在燕城相遇,那才好,给若若做一辈子饭我也愿意。”
姜天仞和贺钧剑走进来听到这话二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贺大哥,你来了。”秦若从沙发上起身,自然的伸手提起的确良一抖,那卷钱已经被她抖进了箱底,“云姐这块料子不错,可以给咱俩一人做一件衣裳。”
“哦……好啊。”姜望云看她手上不慌不忙掩盖那钱的动作,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赶忙应了一声。
“裙子我没穿,等我们去燕城的时候再穿。”秦若主动解释。
“若若穿白衬衣也好看。”贺钧剑放下手中提着的礼珰,昨天来的突然,上门什么都没带,如今,手上提着的正是供销社里才买的鸡蛋糕和糖果罐头之类的。
“都说了自家人还拿这些东西,家里也不缺,昨儿个不是小六才拿了那么一堆么。”姜望云念叨着,贺钧剑笑道:“你都说了你是若若娘家人,我可不敢怠慢了。”
“既然这么说,那行吧,那就高高兴兴收下。”姜望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若若你给泡茶,我们俩做饭去。”
“辛苦了云姐,另一只鸡想吃你酱的。”秦若根本不客气,朝姜望云挥挥手还点菜,后者笑着嗔她一眼系上围裙去了厨房。
贺钧剑看着秦若,这样鲜活自在的小姑娘眉眼间都是开心,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
“贺大哥?”秦若回神,视线正好撞进他眼里,“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秦若说着,抬手抚了抚脸颊。
“没有,只是若若无忧无虑的笑模样很好看。”贺钧剑眼神一闪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秦若心下狠狠一跳,心慌慌的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故作羞涩的半垂下了头,她真的是丢现代独立女性的脸,贺钧剑目光坦荡没有没有调戏的意思,夸她跟夸三岁半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就这还能把她紧张的不行。
真是给穿书的同行们丢大分儿了。
见小姑娘羞涩的抬不起头了,贺钧剑自我反省了一番,他说话要注意,别把小姑娘吓着了。
基于这个误会,之后二人坐下各自都很局促。
直到吃饭,秦若还带着股莫名的紧张,对厉鬼也面不改色的人对上贺钧剑就怂了,她心下唾弃了自己一番,不就是个天选的能让她守寡的老公吗?别怂,上!
自觉做好心里建设的秦若,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块鸡肉,“鸡大哥,尝尝贺肉。”
此话一出,桌子上安静了那么一秒,秦若话出口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她脸红的能滴血,可是手上的肌肉还在公筷上,放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姜望云正要出手,贺钧剑笑了下,伸手牵着她的手腕儿把鸡肉放到了自己碗里,又抽出她手中的筷子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若若,吃鸡腿。”
姜望云这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们若若都没给人夹过菜,”她也说着拿起公筷给姜天仞夹了一块鸡肉,故意笑道:“鸡哥,尝尝大肉。”
秦若嗔她一眼,倒是恨不得原地去世的窘迫消失了。
饭桌上这才重新恢复了热闹。
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十一点半的时候姜天仞推了个二八大杠的自行车进来,“你们骑车能走快些。”
姜望云也道:“今天天气也阴着云没太阳,中午也不怕晒着。”
“好,多谢你们了。”贺钧剑起身,看向秦若,“那若若,咱们走?”
“贺大哥你先等我拿个东西。”秦若说着回房一趟,看着纸箱里的钱,她最终熟了三十张,三百块,还姚大翠对原主的养育之恩,够了。
如果原主过得好,三百块确实太少了,但本身就把她当女儿,这三百块,只是还了活命之恩罢了。
卷起来揣进裤兜里,秦若又找姜望云要了一沓纸和一支圆珠笔,这是带给骆老师的。
这才出了门,院外,贺钧剑推着自行车正在等她。
告别了姜望云和姜天仞,贺钧剑骑从巷子里出来就骑车载着秦若,上次为了避险村口就得停下,这一次,他们可以在县城的街道上骑车同行,也可以在清河村长驱直入。
这一次,秦若的手已经规矩的抓在自行车的车座下,秋天凉爽的风带着淡淡的舒适吹拂而过,看着眼前腰背挺直的男人,眼前的人还是上次的人。
到了清河村下午三点了,二人一进村,引得村口玩耍二小孩子追着看。
“秦小宝。那是你姑姑吧,”一个孩子对秦小宝道。
秦小宝顾不上回答,脸上一慌就往回跑去,明明已经走了的人,怎么又回来了?
这……这他的事不是要被发现了吗?
秦若看了脚下踉跄着往回跑的秦小宝,对贺钧剑道:“我妈把大队长也叫上做个见证吧。”
既然姚大翠已经把事情做绝了,那她也没必要客气。
第二十八章
罗大锋看到门口走进来的一男一女, 心下唏嘘,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秦若,更别所还有旁边的贺钧剑。
“秦若啊, 你来村里说有什么事吗?”
儿子被抓去坐牢前那十天的游行和批、斗罗大锋在人群里亲自去看过, 想起自当大队长这些年来做的一些事情, 如梦初醒才觉得错得离谱。
他本该恨秦若的, 毕竟要不是她, 儿子罗爱君有体面的工作有家世不菲的妻子和老丈人,可是平心而论眼前的女孩子没有主动去害过任何人。
罗大锋的心路历程秦若不知道,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就是了, 毕竟罗爱君是咎由自取,罗大锋最知道她有多无辜。
“我虽然不是秦家亲生的女儿, 但到底他们养我一场, 恩情不能不报, 麻烦大队长和各个生产队的队长一起去给我做个见证, 也好让我光明正大的还清了秦家的养育之恩。”
秦若这话说的体面漂亮, 罗大锋虽然被她整怕了, 但是,想起上次姚大翠要断绝关系的时候秦若也多有容忍,想来也是念着养育之恩, 既然这样, 也确实该报答。
罗大锋点头,“好,我让人去叫你父……”想起姚大翠已经亲自宣布断绝关系, 他又生硬改口, “我让人去叫姚大翠和秦炳义。”
他出了办公室朝外面嘱咐了两句,就有人小跑着去劳动场地里找人去了。
罗大锋吩咐完之后回来, 又看向贺钧剑,“贺同志你这是?”
“我要和秦若结婚,这是我的证明,大队长如果方面麻烦给秦若开一张介绍信我们去县上打结婚证明,如果大队长不方便那也没事,那我们就直接去县上打证明。”
他意思很明显,罗大锋识抬举,那就写个证明,如果不识抬举,不开这张介绍信他也拿的到结婚证明,他这一趟来主要就是证明一下,他和秦若的婚事是真的,秦若不是没人要的人。
贺钧剑从兜里掏出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张纸,放到了罗大锋跟前的桌子上,罗大锋拿起打开,“哟,首都的呀,首都好啊,能就近听主席教导。”
仔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两遍,罗大锋心下叹息,人这么运气啊真的挡也挡不住,谁能想到被张爱华推下水里差点淹死的秦若,面捏的一样好性子的姑娘,竟然有这等造化。
虽然赵汗青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眼前的女娃娃掉进河里之后身上发生的变化,让罗大锋不敢细想,他拿出钢笔蘸着墨水也开了一张介绍信,证明清河村的村民秦若成分清白,请县上相关部门准予结婚证明。
盖上笔盖,罗大锋拿起那张纸吹了吹,等墨水不晕染了,他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上的锁取出公章,轻轻的沾了一下印泥,然后站起身来一手握章一手摁着介绍信,“啪”的一声印象墩在了纸上,一个红色公章留在了纸上。
上书清河生产大队公章几个繁体的字。
正好这时候,跑去叫人的人也回来了,“大队长,四个队长都叫了。社员姚大翠一家人也都回去了。”
“正好,那咱们也过去吧,”罗大锋从桌子后面绕出来,看秦若和贺钧剑。
“好,麻烦大队长了。”秦若与贺钧剑对视一眼,点头。
三人从村部一路往秦家走,秦家是一队的人,在村头住着,村部在村子中间,沟通联合四个大队的,所以也离着一小段距离,一路上有些半大的孩子见着秦若纷纷往回跑,主要是赵汗青抓厉鬼那一天全村人基本都在,他们自然都见识了秦若绝地翻盘的事,更是见识了姚大翠根秦若断绝关系的场面,如今见秦若再次回来,好事者爱看热闹的灵魂熊熊燃烧起了烈火。
到了秦家,姚大翠正一脸的坐立不安,卢芳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摆在秦家堂屋里,显得家底儿都厚了几分。
“大……大队长,您,您来了,快坐。”
姚大翠“呲溜”一下慌忙从炕边上起身下来,局促的陪着笑脸招呼罗大锋,至于秦若,她一眼都没敢往这边瞧。
罗大锋点头点头,坐在了八仙桌旁的椅子上,正要开口,卢芳却抢先道:“若若这是好事将近了呀,贺同志一看就是个有为的青年,你们两人啊配的很,虽说咱们不是亲姑嫂,但好歹一个家里同锅搅勺六七年,情分还是有的,你说呢若若?”
“快坐,和贺同志一起坐啊,女人啊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着贺同志的面我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人说买猪看圈,娘家被人看低了当了人儿媳妇也抬不起头,”卢芳别有深意的瞟了一眼秦若,笑道:“瞧我这嘴啊,就是话多,若若你也坐。”
“你……”秦若要怼的话都蹦到了舌尖上,好险才忍住,这一下呼吸急促差点被口水呛到了自己。
卢芳见伶牙俐齿的秦若没有出声还一副憋屈不已的模样,心下顿时一稳,果然,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婆家看轻了。
秦若自然知道卢芳那话是在暗示自己,她苦于不能开怼,于是转头看向贺钧剑,本来是想看看他什么表情,结果,乍一看她被呛的眼圈通红,这在贺钧剑眼里就是她被卢芳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委屈的。
“这位女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你都说了买猪才看圈,若若是我要结婚的对象,”然后,贺钧剑对这家人彻底没了一丁点的好感,他看向姚大翠,“我们今天来,一是偿还你养大若若的恩情,二也是拿回我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姚大翠像被踩着了尾巴一样的猫一样,高亢的声音带着些色厉内荏的心虚。
“我回燕城开证明前,给若若留下了一个包裹。里面是一身衣裳一双鞋,白色衬衫黑的确良的裤子,鞋是三十六码的女士绒面布鞋,还有一封信,和三百二十块钱,都卷在衣裳里,那是我在煤矿上攒了一年的工资。”
贺钧剑说完,姚大翠急急地道:“没见,秦若不是我生的,也不是我秦家人,一个外人的东西留在我家可能被我孙子当垃圾扔了。”
“你们说要报答我养育之恩,我不需要,以后见了就是陌生人,你们走吧。”姚大翠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恨不得秦若和贺钧剑赶紧离开。
“我的包裹可是托罗大队长亲自交给若若的,打了死结她都没打开,总想着等我回来再说,现在包裹和衣裳不见了,我该找谁?”
贺钧剑安抚的看了一眼秦若,示意她别说话,然后道:“当然,我不是怀疑大队长的意思,当时若若在凌河边离开,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所有村民都能作证,如果你们都不知道,那涉及三百多块钱金额巨大,我就要麻烦警察同志来查一查了。”
罗大锋皱着眉头,“我是亲手交给秦若的,我作为清河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怎么可能贪社员的包裹和钱财?”
秦若乖巧的小声道:“大队长确实给我了,让小胖叫我去拿的,我放到了秦家倒座房的桌子上。”
正在这时候,脚程慢了些的秦炳义和秦建父子二人进门了,秦炳义肩上搭着一条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毛巾,一脸土气,进门也没说话,就盘着腿坐在了炕边上,秦建倒是会来事很多,进门就让卢芳张罗着给罗大锋泡茶。
至于秦若和贺钧剑,他一皱眉头满脸不悦,“你来干什么?”这话是问秦若的。
“秦队长没听见那我们就再说一次,第一,是来算清你们家对若若的养育之恩,我们报答,第二,是来拿回我的东西,我的包裹里有一套衣裳,女士白衬衫,黑色的确良裤子,三十六码绒面女士鞋,还有三百二十块钱和一封信,这是我托罗大队长交给若若的,既然你们都没见,那我只好寻求公安局的同志帮忙来找了。”
秦建恶声恶气的态度让贺钧剑很生气,明明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妹妹,竟然这么对若若,这家人不值得他丝毫的心软和尊敬。
罗大锋也道:“那就请警察同志来找吧,我确实交给秦若了,而且秦村出清河村时确实没有带包裹也没有穿新衣裳。”
如今提起新衣裳,秦家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看着秦若一身崭新干净的衣裳,修剪的整齐的头发,恬淡干净的气质,简直不像个乡下的姑娘。
一听贺钧剑要叫警察,上次警察来抓了的三个人可都判了,姚大翠眼皮狠狠一跳,咽了口唾沫,正在想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