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精可不一般,玫瑰虽香, 闻着也好,但那胭脂铺里也不是没有玫瑰香的脂粉……这兰花青柑香可就更精贵了,这个香味,空谷幽兰啊!它幽冷、清雅、矜贵,正适合身份不一般的贵人哩!”
“张妈妈你可带着帕子?正巧今儿赶上了,来来来, 给你倒一滴, 你把这帕子带回去呀,三天这香都不散!”
张妈妈鬼使神差地就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再接回来的时候,就凑在鼻子下头闻了闻。
这个味儿啊, 怎么说呢,的确是沁人心脾……
好是好,美是美……就是吧, 总觉得用在她一个鸨婆身上,不合适, 太不合适了, 有点明珠投暗那意思了。
“老曹, 咱都这么多年交情了,你给我说说,这一瓶,得多少银子?”
“这也就是张姐姐你呀,搁着别人我看都不叫看,这一瓶跟玫瑰的还不一样,不瞒你说,玫瑰那一瓶,我收了那边这个数……”
曹婆子说着就比了两根手指头,“既然你都问了,我也给你个实在价,三十两。”
看着对方似要说话,曹婆子把瓶子又放回到锦盒里头,还用丝缎给包好。
“张姐姐,说实话,这三十两的香精,叫我用,我舍不得,叫我给我闺女媳妇用,还是舍不得,有三十两,打一支金钗子不实在么?”
“而且呀,我这儿还有旁的香精呢,老姐姐,你再看看这个栀子花香精,那一滴也是香得吓人,美得很哩!这个跟玫瑰一个价,都是二十两!”
张妈妈那俩眼珠子不错地就盯在曹婆子的手上,看着她又打开了另一个锦盒。
一模一样的动作,又打开了另一瓶香精。
“老姐姐你还有没有别的帕子?”
张妈妈就跟上了传销套儿一样,失了魂似地又掏出帕子递了过去。
“你闻闻这个栀子花香精,香不香,甜不甜,美不美?”
张妈妈有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香!甜!美!”
她就是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明知道自己该买这个二十两的,可心里却老特娘的想着三十两的!
感觉要是买不着三十两的,她这一辈子的遗憾了就是!
她一咬牙,“老曹!这两瓶香精,我都要了!”
不就是五十两?她出得起!
曹婆子一脸惊讶,“老张姐姐,这可不像你啊!”
张妈妈歪嘴笑笑,“你当我舍得给我园子里的姑娘呢?那瓶贵的,拿去送礼!”
剩下的那瓶,三个姑娘分一分也就是了。
曹婆子牙疼般地直咂嘴,“啧啧,诶!罢了罢了!也就是老张姐姐你来了,换成旁人我可舍不得!”
她手里虽没了兰花和栀子的了,但还有桂花和雪松香呢!
敲定了这两瓶子稀罕货品,张妈妈的心思就定了一定。
那目光就落到了口红上,“这就是传说中比胭脂好看十倍的口红?”
曹婆子就笑了,“那肯定是夸张了,不过么,我这儿就有一支自己留着用的……”
说着曹婆子就从袖里一掏,不知道在哪掏出来个小小的管子。
啪嗒一开,翘着手指头一扭,脖子就扬起来……恰好旁边婆子机灵,赶紧捧上镜子,时机把握得恰恰好。
曹婆子就用那口红尖尖,照着镜子,在自家嘴上薄涂了一层。
张妈妈起初心里还好笑呢。
这老曹,都当奶奶的人了,居然还用起了番邦的脂粉,涂抹起来了!
可等涂好了一看……嗬!老曹这口红,涂上以后,还真精神啊!
要说什么样的脂粉最牛,最好?
涂在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嘴上好看不稀奇。
涂在老太太嘴上也好看,那才叫个厉害呢!
“这是什么色儿?多少钱?给我也来一支!”
凭啥呢?
老曹都用得起,她开了那么大一个园子,富贵客人来来往往的,银子流水介地进,她反而用不起了?
“檀红,十三两一支,就是专门为咱们这个年纪做的,现如今这个色儿没有,你要是想要,我想办法去给你弄去。”
“现如今只有珊瑚红和正红了,你要不要?”
“要!全要了!还有那个檀红的,曹姐姐你可要赶紧弄到,货到了就让人送到我那儿就好!”
张妈妈豪气地拍出了一锭金子,甚至连还没到手的檀红色口红都预先付了。
她兴冲冲地抱着那两个锦盒就要走。
曹婆子忍笑道,“张姐姐,你不是来买几个伶俐人的么?”
张妈妈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人在哪呢?领来我瞧瞧?”
她们这一行的,虽赚得多,可名头不好。
太平年月里,想弄到个标致可教的,那真是难得很。
这不,最近听说邻县旱灾,各家牙行都趁机收了不少人。
她这不正想问这番邦稀奇物的事么?
就奔着老曹这儿来了。
不然凤柳城里牙人那么多,她何必到老曹这儿来?
没过几息的工夫,身穿靓蓝色儿布衫的少年少女都乖顺地在院里站成了一排。
张妈妈一双眼仿佛刮刀般,上下仔细地打量过去,嘴角却不自觉地撇了起来。
这批人里头,就没有一个美人胚子。
都是粗使打杂的料!
不过来都来了,张妈妈也就随手挑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如今粮价上涨,人市下跌,一个人不过六两银子就能开交,这还是人牙子转了两次手的价。
当场写了契书,张妈妈就叫自己带来的仆人把这两个给领上走。
走时还不忘记同曹婆子再三叮嘱。
“再有了更好的,先给我送过来!准保比给那姓杨的强!”
她百花园才是凤柳城的行首!行首!
送了客人,曹婆子回过头来,直笑得合不拢嘴。
这波快钱,挣得可太痛快了!
“快去,带上几盒从鹤原带过来的土产,去给于二娘送去,顺便问问,那口红最多能拿多少?若有,只管拿过来!”
江家后院,陶婆子和于二娘两个,都坐在院子里飞针走钱。
前段时日,她们刚到江家,虽大爷态度和气,但二人总觉得不踏实。
如今生意兴旺,连她们手里也挣了一大笔私房钱。
钱是人的胆,这会儿就什么也不愁了。
就连关在院里做针线,都是快活的,娘俩个你锁个边,我绣个花,愣是把改衣服这种琐碎活儿,给弄成了技术交流会。
而院子里能晒着太阳的地方,扯出了根绳子,此时上头正挂着许多漂亮的小衣服。
只因那些古里古怪的番邦衣服,大多都是布料少的,给大人做是绝计不够的,因此大多改出来的,就是各种漂亮小裙子、小袄子、小半臂。
曹家下人找上门来买东西,二人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去接待。
那口红自从上回卖了个好价钱以后,江易又给了二人十支份。
打算卖完即止。
其实江易的库存,还有一百来支。
不过江易也不打算把这一百来支都在凤柳城卖掉。
这口红本来就是奢侈品,不是有钱人谁舍得花那么多银子在打扮上?
少少卖出去一点,既能维持格调,又不吸引脂粉界商家的注意。
要是量多了,没准就遭遇阻击啥的。
他的目的是搞回收站,又不是来大晋朝建立商业帝国的,实在没那必要。
既然老板是这样的思路,陶婆子和于二娘就把这十支都拿出来交给了来人。
坐在家里就有进账,这不比上门推销更强?
曹家来人付了银子,把装口红的盒子宝贝般地抱在怀里。
这趟差事办得顺利,回去主家少不了要打赏啊!
这两个婆子告辞回去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挂着的漂亮小衣裳。
“这是?”
不是她们八卦,主要是于二娘是个小寡妇,而江家掌柜就一个人,这家里头也没孩子呀!
“这是我们大爷得的一些番邦衣衫,因尺寸太小,就改做了孩子穿的,这不是才做好,清洗晾晒着呢?”
婆子摸了摸一件粉色百褶小裙子,心里很是喜欢。
她家里也有个小孙女哩!
“这件小裙子多少钱?”
“十文吧。”
于二娘想起江易说过,这些改好的衣服,都准备卖出去,童装的话,就是在五文到十五文的样子。
那婆子当下就掏钱买下了。
她一边喜滋滋地把小裙子塞进了怀里,一边向二人介绍。
“你们如今做的都是大买卖,却只有你们俩,前头江掌柜那里也只有他一个,倒不如去买几个人回来使。如今曹主家才从邻县收了一批人回来,这些人都是清清白白的农家孩子,虽长相一般,倒都老实肯干,买回来就能做活……一个才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