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也不曾叫人封锁消息,不出一日,佟佳玉茹的名声就会成为满宫的笑柄和针对的对象。
佟佳玉茹被训斥了一句,顿时安静了下来,忍着下身撕裂一般的痛楚,双手环在胸前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了。
康熙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至极的太医,唇角含了一丝冷笑:“今日之事,给朕憋住了,若是朕从旁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小心……”
话还未说完,梁九功急切的声音在外响起:“皇上,昭妃娘娘发动了。”
康熙赶到景仁宫时,景仁宫的奴才们正在安平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没有被分配到任务的奴才,都被勒令待在自己房间里不许出来,就连康熙匆匆忙忙带着梁九功赶过来,一时间都没人空闲搭理他。
好在康熙并未怪罪,神色虽然急切,但还是等到安平稍稍停下来的时候才抽空问她:“昭妃如何了?怎么朕听不到昭妃的声音?”
安平低头屈膝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目前一切安好,因为宫口才开五指,离生产还有些时候,所以老夫人不让娘娘叫喊,以免到时没了力气,大人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朕知道了,你快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做的,朕这里不用你招呼。”
康熙叫安平去忙,自己在原地来回走动,那股焦急担心之意丝毫不曾收敛。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过了子时,太和殿夜宴散罢,后宫嫔妃就接到了昭妃发动了,以及皇上此刻正守在景仁宫的消息。
钮钴禄贵妃无奈的看着惠妃等人:“本宫要去景仁宫看看,诸位妹妹可要同去?”
宜妃拢了拢刚披上的大氅,红唇微扬:“臣妾就不去了,小九和小十一两个在翊坤宫,臣妾不放心,得早些回去看看。”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宜妃再也不放心他们兄弟两个单独待在一起,即便有许多奴才守在一旁,宜妃只要长时间不曾看到他们,依旧不会放心。
宜妃离开后,钮钴禄贵妃又看向其余人,其余人犹豫了半晌,既觉得天儿冷,明日初一,又要去寿康宫拜见太后,不想去景仁宫折腾,可又舍不得去皇上跟前刷脸的机会。
纠结了会儿,除了已经走了的宜妃外,在场的嫔妃到底是都去了景仁宫。
不过钮钴禄贵妃她们刚到景仁宫外,还未来得及踏过门槛儿,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就传了出来。
荣妃和惠妃对视一眼:“这么快?”
距离她们接到消息到她们过来,还不足半个时辰,昭妃这第一胎生的就这么顺?
惠妃眸色稍暗,意有所指道:“恐怕不是快,而是咱们来晚了。”
钮钴禄贵妃装作没听到,只笑着道:“既然咱们来都来了,就进去给皇上和昭妃道声喜吧,如此也不算白来。”
说着就率先踏入景仁宫,惠妃和荣妃紧跟着进去,余下的几个嫔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嫔到底没忍住心中的不平,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成嫔,敬嫔和平嫔三人顿了顿,也跟着进去了。
刚一进去,就见孙老夫人抱着一个大红色的襁褓,笑眯眯的抱着走到皇上跟前:“恭喜皇上,是个小阿哥,太医瞧过了,健康着呢。”
康熙小心翼翼的掀开襁褓的一角扫了一眼里面的婴儿,也不知看清楚小阿哥长的什么样儿没有,就又飞快的把襁褓包好:“好好好,嬷嬷,昭妃如何?”
孙老夫人见这个时候康熙还惦记着曹玥,心中更是高兴:“皇上放心,娘娘无事,只是累极昏睡过去了。”
钮钴禄贵妃这时才上前行了个礼,笑盈盈的恭喜:“臣妾恭喜皇上,喜得阿哥,也要恭喜昭妃妹妹了。”
“恭喜皇上,恭喜昭妃。”
康熙这才发现钮钴禄贵妃她们也来了:“都起来吧,太和殿宴席结束了?”
钮钴禄贵妃点了点头:“刚一散宴,臣妾就收到了昭妃妹妹发动的消息,便带着诸位妹妹过来看看,想着有什么能帮衬的。只是臣妾们到底是来晚了,臣妾们刚到,昭妃妹妹就生了,这样快,可见刚出生的小阿哥是个孝顺的,不忍他额娘受太多苦。”
康熙之所以在钮钴禄贵妃推辞宫务后,还把宫务交给她,就是因为钮钴禄贵妃的这股子聪明劲儿,聪明的恰到好处,就算明知她的话是奉承的,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只会叫人心情愉悦。
“贵妃说的是。”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康熙有多高兴,所以平嫔走到孙老夫人面前,也看了看小阿哥后,忙道:“外面冷,老夫人还是赶紧把小阿哥抱回去吧,别吹了风。”
孙老夫人只顾着高兴,一时忽略了这点,平嫔一提醒,她就忙告了罪,抱着小阿哥回屋了。
康熙赞赏道:“还是平嫔最细心。”
平嫔不好意思道:“当不得皇上夸赞,小阿哥刚出生,万事还是要小心仔细些才是。”
旁人见钮钴禄贵妃和平嫔接连受到赞赏,再也不站在那里当木桩子,纷纷开始夸小阿哥,把小阿哥从头夸到脚,又从脚夸到了头,个个儿舌灿莲花,夸的安平都有些飘飘然了。
康熙全数照单全收,丝毫不觉得她们夸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和玥儿的孩子,自然是当的起这些夸赞的。
于是第二日,正月初一,在嫔妃们拜见过太后,回了自己宫里之后,就发现今年皇上给的年节赏赐,比起往年规定的份例,足足多了五成,就连满宫奴才们的赏赐,也是各自多了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曹玥睡到中午醒来,看过小阿哥,用过一碗清粥后,安凝就把这事儿跟曹玥说了:“皇上虽未明确下旨,说这些多出来的赏赐是因为小阿哥的诞生,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些年生了皇嗣的嫔妃多了去了,也没见皇上因为哪个阿哥格格的出生就赏赐满宫的奴才,咱们小阿哥那可是除了太子之外的头一份儿呢,可见皇上有多看重您和小阿哥。”
安凝说着说着就又兴奋了起来,“娘娘,您昨是没瞧见,后宫的那些主子们当着皇上的面,是怎么夸咱们小阿哥的……”
十三阿哥的诞生,让景仁宫的地位又上了一个台阶,也不怪安凝如此激动。
曹玥听着安凝叽叽喳喳的,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好了,本宫知道你高兴,也允许你高兴,只是高兴过后,记得收敛收敛。本宫于正月初一生下阿哥,还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景仁宫呢,你更应该谨慎一些才是。”
安凝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就是高兴。”
话落,安平端着一碗补气血的汤药进来,喂曹玥喝下:“虽说您此番生产一切顺利,但是女子生产终究是耗费气血的,在您坐月子的这段时间里,奴婢会给您调理身子。待明日,奴婢再给您按摩一些穴位,排出恶露,这样身子恢复的才会快一些。”
在曹玥怀孕的近一年里,安平可是狠狠的恶补了关于女子怀孕到产子再到后续护理的医书,把那些内容都吃的透透的,有时候遇到不懂的,还会暗戳戳,变着法子的去问孙太医。
曹玥笑了笑:“知道了,不过有件事,本宫需得提前问问你。”
她余光瞥了眼帘子,安凝会意,从屋里出去,守在帘子外,曹玥才悄声道:“在小阿哥立住之前,本宫不欲再怀胎生子,有没有什么避子药,是长期有效,不用本宫频繁服用的?”
每次侍寝后按摩穴位,虽说不易被发觉,但是麻烦,还得侍寝完立即就按摩,多有不便。
若是侍寝第二日服用避子药,服用的频繁了她也怕伤身子,毕竟她只是暂时不想再怀,可不是想以后都不能怀了。
安平想了半天道:“奴婢目前也不确定,娘娘给奴婢一些时间,让奴婢去研究研究。”
她得研究的那药不会伤身子才成。
“也好。还有一件事,本宫要交代你去做。”曹玥拧着眉,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小阿哥那里,你每日早晚都要给小阿哥把脉,检查身体,还有乳母那里,更是要严格检查,务必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小孩子是最得精心照顾,在这宫里,要是一个不小心吹了风,都有可能夭折,更别提其他。
“是。”
安平刚应下,产房外就传来了安凝的请安声:“奴婢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你怎么没有进去伺候?昭妃醒了吗?”
康熙按照过年的流程,先是赏赐了前朝后宫,然后去了太庙上香,又接受了三品以上的大臣拜年,直到这会儿才能抽出一点儿空来景仁宫看看。
“回皇上,娘娘不久前醒了,喝过药后又睡下了,若是您要同娘娘说话,奴婢这就去叫醒娘娘。”
因为她不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所以只能这么应付。
安凝说着就要掀开帘子,康熙忙抬手阻止道:“不必了,既然昭妃睡了,就别去打扰了,朕去偏殿看看小十三,你们小心伺候着,有什么需要,只管去找魏珠。”
“奴婢遵旨,恭送皇上。”
第114章
看着满宫都在议论皇上对昭妃和十三阿哥的恩宠, 佟佳玉茹缩在承乾宫偏殿里悄悄舒了口气。
昭妃生的可真是时候,她一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昭妃和十三阿哥吸引过去了, 那她暂时就安全了。
反正她已经是皇上表哥的女人了, 待过个几日, 皇上表哥消了气,就会给她名分。
额娘说过,她姓佟佳,初封再怎么差, 也会是个妃位, 只是如今妃位人满,没了封妃的名额, 说不准她就是贵妃。
佟佳玉茹越想,心里因为昨晚的恐惧就渐渐淡了下去。
她掀开锦被,低头看了眼胸前高峰上的青紫指痕,回想起昨晚皇上表哥凶狠泛红的眼神, 佟佳玉茹不禁打了个寒颤,若是皇上表哥身体里的药性再消的慢一些, 她丝毫都不怀疑自己会因此死在皇上表哥的身下。
明明承宠那般痛苦, 为什么后宫那么多女人还要不择手段的去争?
佟佳玉茹抱着身子,脑袋埋在胸口, 又自己给自己的疑问解了答。
为什么去争呢, 当然是想活的更风光, 想拥有身为女人都羡慕的地位。
佟佳玉茹这样想着,便觉得自己的身子又好像不是那么疼了。
然而事与愿违, 佟佳玉茹以为后宫的视线不会落在她身上,但偏偏有曹玥在。
十三阿哥刚一出生, 就因为康熙的大肆赏赐出尽了风头,太多人的目光放在了景仁宫,曹玥心中深觉不妥,只好拿佟佳玉茹来转移众人的视线。
故而差点因为十三阿哥出生而被人抛在脑后的佟佳玉茹,又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永寿宫,钮钴禄贵妃拿着布偶逗弄着刚会走路的十一格格,听着紫烟的汇报,钮钴禄贵妃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佟佳氏的女人,一贯都是不要脸的。”
佟佳玉茹成为嫔妃已成定局,名分一事也不过早晚的事儿,偏她沉不住气,耐不住性子,非要这般饥渴的在除夕夜勾引皇上,失了身子不说,还惹怒了皇上。
眼下是已经封了笔,皇上暂且不处理朝政,可一旦开始上朝,佟佳氏必然会因为此事承受皇上的怒火。
钮钴禄贵妃本意是说皇贵妃和佟佳玉茹,可在紫烟听来,却是把孝康章皇后也一同涵盖进去了,吓的她唇色泛白,忙四下看了看守在暖阁门处的两个宫女,挥手让她们退下。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钮钴禄贵妃拿着布偶抬起手的动作一顿,就被十一格格逮着机会,一把把布偶从她手中抢了过来,咧着长了几颗小米牙的嘴笑道:“额娘,我的。”
十一格格长相随了钮钴禄贵妃,样貌只是寻常,但胜在年龄小,肌肤极好,声音又奶声奶气的,显得格外可爱。
钮钴禄贵妃轻柔的捏了捏十一格格的小脸儿,哄了她几句,让紫烟把她抱到不远处的矮榻上玩儿。
不远不近的看着十一格格,钮钴禄贵妃眼中的温柔一点点消失:“是本宫疏忽了。不过本宫看不惯她们那恶心的样子倒是真的。”
说起来,她们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之间,还隔着一个皇后的血海深仇。
当年若不是皇贵妃日日盯着六宫大权,经常命人闹出一些事来让姐姐费心处理,她的姐姐何至于才当了半年皇后,就力竭而亡?
身为钮钴禄贵妃的奴婢,紫烟也是同仇敌忾的:“奴婢知道娘娘不喜佟佳氏,只是这些年碍于皇上,您到底也不曾对皇贵妃下过狠手。如今皇贵妃本就病着,依奴婢看,不如咱们就好好儿利用利用佟佳格格亲手送来的机会。”
阴狠毒辣的情绪从紫烟眼底飞快闪过,她伸出手比了个手势:“皇贵妃最是善妒,佟佳格格的事儿又满宫皆知,夏禾身为佟佳府出来的家生子,必然精心为皇贵妃考虑,私自把消息给瞒了下来。奴婢私以为,身为奴婢,擅自做主子的主,隐瞒主子,是为大忌,奴婢自然不忍心皇贵妃被蒙在鼓里。”
皇贵妃要是知道佟佳玉茹私底下勾引皇上,照她的性子,即便是病着,承乾宫也早该闹起来了。
可她今早去景仁宫送贺礼,路过承乾宫时,里面还安安静静的,唯一的解释便是皇贵妃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钮钴禄贵妃抬手仔细欣赏着内务府才送过来的鎏金嵌玛瑙的护甲,语气淡漠如天上的云:“是啊,主子是不该受人蒙蔽,既然如此,那就由咱们来做这个好人吧。”
姐姐去世前曾经给她留下了一份名单,那上面都是她在宫中多年,安插在各宫,埋的最深的眼线。
这些年来,那些眼线她轻易不曾动用,唯独这一次。
她看过皇贵妃的脉案,脉案上写着皇贵妃的病症,不能大喜大悲,否则极易危及性命。
而佟佳玉茹做的事情,正是皇贵妃心底最在意的事情……
只需一个眼神,紫烟就明白了钮钴禄贵妃的意思,连忙让人去办。
打铁要趁热,效果才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