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小黑!”
大黑小黑一听见这话,“汪汪”一跃而起扑向吴盼娣。
吴盼娣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回了屋。
大黑二黑扑在半空,咬了个空,冲着隔壁院子汪汪叫。
“瑶瑶咋啦?”
顾满仓还屋里打扫,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拎着手腕粗的扫帚就出来了。
张翠兰更牛,进了厨房拿了把蹭亮的菜刀就蹿了出去。
老两口当是县里的gm小将来家里闹腾。
“妈,没事,隔壁有只花猫跑过来,给大橘撵跑了。”
林瑶没把实话说出来,怕二老担心。
张翠兰老两口放下心来,护着圆圆进屋了。
“……”
一场大雪之后,镇上天寒地冻,孙母从公共厕所里出来,拎着一桶水,耷拉着一张黄瓜脸进了家门。
孙家大闺女孙家玉在家里摔摔打打。
“家玉,一大早的你这是干啥?”
“干啥?妈,我爸给我找的那是个什么破工作,整天坐在车上卖票能有什么出息,还有林红娜,她不是街道主任?怎么就不能给我再找个好婆家?你看看介绍的个没用的工人,一家子住二十来平的筒子楼就够挤的了,我要是真嫁进去,怎么过日子!”
孙家玉抱着胸,撇嘴接着说,“再说了,天宝兄弟俩眼看着就要上小学了,家里钱本来就不够花,林红娜还摔着腿伤回家养伤,还不知道啥时候好呢,家里得花多少钱,咋地,一大家子就她一个娇气,摔伤了在街道也能上班。还得回家里来折腾一家子,真够行的。”
说起这个,孙母也是弋㦊一脸的不乐意,谁说不是呢。
这个儿媳妇也真是的,都当了几年的街道主任了,街道主任的工作都做熟了,冬天出趟门动员镇上知识青年下乡,怎么还能摔下水沟受伤呢,受伤就受伤了,不就是伤了小腿骨不能走路了,一边上班一边养着不就了,非得回家里养伤,她养伤家里谁上班养家?
那个刚来的副镇长也是脑子有坑,说儿媳妇是啥先进分子,都好几年没在家休息了,让林红娜回家养伤吧,正好一家子团聚一下,这话说的,让孙母咋说啊,不让林红娜回来吧,街道上的邻居都看着,这话传出去,他们老冯家的面子还要不?
让林红娜回来吧,她得请大夫什么的看腿抓药,吃饭都要花钱,她一个五十岁的婆婆,还得伺候二十多岁的儿媳妇!
孙母没说话,在外头闲逛的孙家良慢悠悠回了家。
一推开门,一阵冷风席卷而来。
“家里咋这么冷,没点炉子咋地?家里饭做好了没?”
孙家良吆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孙母在厨房里做锅,听见儿子的话忙道。
“家良回来了,屋里有新买的鸡蛋糕,妈做锅呢,你先吃鸡蛋糕垫垫。”
“行啊。”
孙母忙着忙后,孙家良跟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咱晚上吃啥?”
“吃啥,吃窝窝头小米粥!家良啊,你那个媳妇真是过分!不上班家里哪有钱花,丫头片子就是麻烦,不能吃不能喝,还得我老婆子去照顾。”
孙母提起这个就有气。
孙家良却是一脸无所谓,在农场改造这几年,他吃的苦可比家里人多了去了。
这年头劳改犯们都在农场后面的大山下面,挖石头修路。
劳改犯本来就是哪里用重活就往哪里搬。
孙家良去的那个农场在大山里,出入只有一条陡峭的山路,村民们上山下乡的很不方便,也不知道农场领导从哪听说了,就把修路的活儿给揽了下来,反正农场里养了好几十号劳改犯。
劳改犯顾名思义就是来劳动改造的,不干重活哪里像是来劳动改造的!
于是农场领导心安理得的把劳改犯们送到大山下面开始挖石头修路。
那个农场的几个监察员看的格外紧,男人砸石头女人就用竹筐往路上背石头,这修桥铺路多累人啊。
短短几天功夫就有好几个劳改犯倒了下去,孙家良因为不听话,给监察员打了,脑袋上结了个大疤,也在人群里背着一大筐石头往路上走。
到了晌午下工的时候,劳改犯们也不能回农场休息,下午还要接着干活呢。
中午饭都是劳改农场的大妈做好了用扁担挑过来。
吃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杂面窝窝头加咸菜疙瘩。
干这么重的活儿,整天吃没油水的菜,是个人就受不了。
有好几个劳改犯都偷偷拿钱塞给做饭的大妈,让她在分饭的时候多分一个窝头或者多一个煮鸡蛋给他们吃。
有些营养不良的干起活来身上没力气,手里也没钱就只能硬撑着。
孙家良手里是有钱的,前头孙母来农场看他的时候偷偷塞给五十块钱,这五十块钱救命钱,他一直藏在贴身的衣裳里没舍得花。
第122章
孙家良知道那钱轻易动不得,这农场里老实人不少,手脚不干净的人也不少。
他不敢把钱藏在身上,就在自个儿睡觉的土墙根上悄悄挖了个小洞,把钱藏在了那里头。
那小洞让他用砖头给堵住了,平时没人去注意那发霉的墙角,孙家良每天晚上都要等屋子里的人睡着了,去看看才放心。
有小洞里的五十块钱,给了做饭的大妈些许好处,孙家良每顿能多一勺猪油炒咸菜,一个窝头,加一天一个鸡蛋,他日子好过不少。
跟孙家良一块下放的相好可就倒霉了。
原本青葱水嫩的大姑娘,从文工团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女沦落到农场天天挖石头。
这个落差不可谓不大。
尤其相好手里没有钱,眼见着孙家良吃好饭,大热天中午能在树荫下休息了一小伙儿之后,自己只能背着一筐筐沉的要命的石头在路上走,好几次她都差点儿摔倒。
边上的女监察员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大家伙儿都觉得这个相好虽然可恶,却也可怜,是以对她的事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啥也没看见。
女监察员都能对她仁慈,孙家良这个王八蛋居然对她见死不救!
相好心里就生了恨,打定主意要报复孙家良。
一天下午停工的哨声响了,劳改犯们三三两两在一块儿往回走。
孙家良一个人落在最后头,他没有随着人流回宿舍,而是坐在树荫下,往嘴里灌了一大壶凉白开,末了,等着人都走光了,从兜里扣出一小块冰糖来,塞进了嘴里。
这冰糖是孙母来农场的时候买给他的,总共才小半斤冰糖。
孙家良长了个心眼儿,每天往兜里塞上一小块,完工的时候故意走的慢一些,等到没人的时候就往嘴里塞上一块,补充一下体力。
吃了冰糖之后,孙家良又喝完了水壶里剩下的水,背着背篓回去,农场的晚饭是杂菜窝窝头,因为晚上不干活,晚饭连咸菜疙瘩都没有了,其他劳改犯多少都有些抱怨。
孙家良心里得意,他还留了一包鸡蛋糕在手上,最近农场刚来了个年轻姑娘,长相楚楚动人,惹人怜爱,听说是资本家的女儿。
孙家良又一头陷进去,想拿拿包鸡蛋糕晚上偷偷夜会佳人。
夜深了,茅草屋里的劳改犯们都睡深了,磨牙的,说梦话的,漆黑的夜色中,孙家良悄无声息摸下了土炕,挪走了摆在地上掉了漆的脸盆。
掏出小洞里的砖头,想起即将也会佳人,孙家良兴奋的都要颤抖了。
很快的,孙家良就到达了约定好密会的小树林,他左顾右盼等了一会儿,发现了不对劲,静谧的林子忽然响起乌鸦叫,黑漆漆的树林张着大口,诡异的叫人心里发毛。
孙家良心里打鼓,加快了步伐想逃,身后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吓的孙家良一声哀嚎,从山坡上滚下去。
得,这一滚不要紧,他命根子砸到石头上,人是救回来了。
那什么不行了!
孙家良直接摆烂了,家里孙母跟孙家玉闹翻天,他哼也不哼一声。
都成太监了还管个屁!快活一天是一天。
孙父不晓得儿子心里怎么想的,他出门在副食品店买了几根肉骨头回来,想煲汤给儿媳妇补补钙。
孙母肉疼不已,“哎哟哟”叫起来。
“家里什么条件,还买肉骨头,这不得花钱?”
孙父道,“吃什么补什么,红娜伤了腿吃了好去上班。”
孙母也不是以前高高在上的模样了,她跟孙父亲退休之后,家里花钱就指着林红娜了。
林红娜在屋里,摔伤的右腿疼的动不了。
两个儿子依偎在母亲身边,一个帮着倒水,一个帮忙按摩。
林红娜也难得红了眼,没想到驾到豺狼虎豹的孙家,争强好胜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公公和两个儿子关心她。
孙家玉顿时嘴一撇,翻了个白眼。
“爸,你咋这么偏心眼。”
孙父训斥道,“什么偏心眼,你在家一天什么都不干,给你找的售票员的活明天就开始上班,这个再干不长,就给我滚出去!”
孙父看见这个大女儿就气不打一出来,胸膛起伏不定,指着孙家玉的鼻尖骂道。
“整天嫌弃这个,嫌弃那个,人家都是自食其力讨生活,比你好多了,你才是这个家的蛀虫!”
孙家玉让孙父骂的脸上挂不住,一扭头跑了。
“老头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这是自己闺女,不怕外人看笑话。”
“看什么笑话,她现在知道要脸?伸手往家要钱怎么有脸?”
“........”
*
年关在即,又到了乡下生产队一年一度交猪吃肉的日子。
今年外头形势不好,张大舅他们生产队养的猪却是不错。
生产队的七八头猪,从小猪仔开始,没一顿是饿下的,吃了睡睡了吃,养的油光水滑。
张翠兰在国营养猪场养了半辈子的猪,回乡下看路过的老娘,也凑过去跟嫂子们,得一起摸摸猪才心甘情愿离开。
张家两个舅舅过年分了二十来斤猪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