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在心里土拨鼠尖叫,林瑶端着个盆出来倒水。
“咦,是小高老师啊,快进屋坐啊。”
当妈的一嗓子,直接把一家子都炸了出来。
“嗳,真是小高哈。”
“娘,小高老师来家了!”
“瑶瑶啊,去给小高老师倒杯大麦茶。”张翠兰乐呵呵把小友迎进屋,小高老师在众人面前有些腼腆,在老太太跟前可是无话不说的,刚喝了口茶,就把心里的烦恼儿说了出来,张翠兰认真听了,笑着舒展下腿脚,“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小高老师点头,觉得收与不收都是一种负担。
张翠兰笑眯眯道,“这没啥,大家伙儿给你送东西啊,都是表达谢意呢,乡下孩子要想有出息,也就读书一条出路了,你就收下,好好教育孩子就成。”
小高老师觉得这话有道理,又跟老太太说了会话,学校还有事儿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小高老师,林瑶端了绿豆糕过来看了看,听婆婆在屋里打小鼾儿,笑笑关上了门。
绿豆糕是顾副局长买回来孝敬老两口的,味道甜甜的正好,不会太甜腻,很符合老太太清淡的口味。
现在老两口胃口也起来了,每天饭后吃几口点心,喝点花茶,都成了习惯。
婆婆睡下了,林瑶便把绿豆糕端回了灶房,想留着等娘醒了再送去。
林瑶在厨房里活面,顾时安洗手给她打下手,家里的干粮吃完了,夫妻俩打算再蒸一锅窝窝头吃。
顾时安看了没少的绿豆糕,“娘睡下了?”
“睡下了,娘睡的挺好的。”
“圆圆兜兜呢?”
“在屋里睡午觉呢。”
夫妻俩说着家常话,顾时安坐在离灶台最近的座位上,好方便添两把柴。
男人没忍住想起夫妻俩以往的甜蜜,唇角的弧度翘起来。
“瑶瑶。”
“嗯?”
“咱们好久没这么安静在一起了。”
林瑶脸红了红,没说话。
顾时安右手握拳挡在唇边轻咳两声,眼睛悄悄瞥向赵蕾,见她掩饰性的偏头揉面。
“要我帮忙吗?”他抿唇,把笑意都露出话中。
林瑶后脑勺对着他,“你去把茄子和西红柿洗干净吧。”
“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副局长洗了菜,又回来认真盯着媳妇看。
这狗男人偏偏又笑出声了,“瑶瑶,你脸怎么红了?”
林瑶:“……”
就你有嘴咋地啊?!
幸好家里的鸭子嘎嘎嘎叫了起来,顾时安去鸭窝里看了看,原来是鸭子下蛋了,张翠兰捧着温热的鸭蛋笑,“咱家的鸭子下蛋可勤,一天能攒下一两个蛋,要不给春梅分一些。”
自从去年县里稽查队管的没那么严了,县里不少老太太在家偷着养鸭子,乡下也有养的,鸭蛋什么的,这些都是好东西,拿到县城卖掉换钱多好啊,自家吃了心疼呢,再说了自家腌的鸡鸭蛋味可好了,尤其是鸭蛋,张翠兰腌的鸭蛋,吃起来油汪汪不说,用筷子挑开一点儿蛋壳,露出金灿灿的蛋黄,个个香的冒油,不管是下饭还是吃馒头都香的让人吧唧嘴。
回想起那个味儿来,圆圆兜兜忍不住吞口水。
顾副局长提议跟林瑶一起去桂花胡同,林瑶给了顾时安一个白眼,让他自己去。
“……”
第129章
顾时安咽下嘴里的话,低声道:“好。”
媳妇发了话,顾副局长拿好老母亲装好的鸭蛋去了桂花胡同。
等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往西去了。
现在两个孩子大了,让林瑶夫妻俩省心不少。
在县中学上学的顾兜兜下了课就骑着自行车去接圆圆。
圆圆坐在车后座,看着满大街的红色小将,背着书包,跟她哥哥叹气,“哥,我们子弟小学校长被打倒了。”
最近gm小将又开始兴风作浪,作了工商界开始闹教育界。
前头轧钢厂子弟小学几个德高望重的老教师都给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剃成了阴阳头,站在广大革命群众面前,脖子上带着个大牌子,接受革命群众的批判。
圆圆小丫头从小长在家人的关爱中,每次见到这种场景就忍不住泪眼汪汪。
“整天这么过日子,我都没看不到希望了。”
顾兜兜蹬着自行车,修长挺拔的身姿仿佛没长大的青涩少年,说出来的话颇有少年老成的味道。
“狂风暴雨总会过去的,圆圆你要对未来有希望。”
圆圆也“嗯”了声,听她哥说晚上回去教自己吹口琴,立马喜笑颜开。
哥哥吹的口琴可好听了!
话说回来,顾兜兜不光会吹口琴,还跟着以前文化宫的老师傅学画国画和毛笔字。
文化宫的老师傅灾荒那会儿,受过顾时安夫妻恩惠,两口子帮人不留名,老师傅还是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撞见顾时安给自家送粮食回来。
老师傅真心实意感谢顾家,看到聪明可爱的兜兜圆圆,提出私下里教兄妹俩吹口琴,学国画。
当然这些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不然老师傅吃不了兜着走。
七十年代gm小将也有不少学口琴,拉二胡的,为的就是组建团队,吹革命红色歌曲。
顾时安和林瑶商量了下,觉得不出格,就答应了。
顾兜兜小时候是个皮小子,进入青春期却越来越像个小老头,学东西能踏下心,这一点圆圆就做不到。
圆圆这丫头随林瑶,母女俩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儿。
兄妹俩回到家,拿着口琴,一个教一个学。
顾满仓在家里打扫卫生,张翠兰和徐母去街上看新上的电影,这阵子,县电影院每天都放《铁道游击队》、《码头工人王二喜》,时不时也会放些老电影,两个老太太一天两张电影票,看得心满意足。
林瑶前头答应兄妹俩给做红豆糕吃,家里早备好了红豆和各种材料。
林瑶把红豆煮上,嘱咐送鸭蛋回来的顾副局长看着锅。
“红豆不能煮太软,你闺女不喜欢吃黏糊的馅。”
关于自家闺女的事,顾时安就没有不上心的。
听了媳妇的话,边看着锅里煮的红豆,边把剥好的核桃仁和花生捣碎,等会儿加到红豆糕里。
圆圆在屋里听见妈妈交代爸爸的话,有红豆糕的加持,小丫头吹口琴吹的更卖力了。
林瑶手脚麻利蒸好红豆糕,放在托盘里放凉,夫妻俩又开始忙活晚饭。
顾满仓乐呵呵在家听广播。
这年头晚饭也简单,一碟清炒小白菜,一碟溜土豆丝,一锅西红柿鸡蛋汤,酸酸甜甜,外加煎好的馒头片,吃的圆圆直打嗝。
*
1974年的夏天酷暑难耐,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才早上八点钟,地面就开始蒸腾起来,外头的树叶一丝不动,满院子都是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眼瞅着学校放暑假了,圆圆这丫头开始松懈,天天早上不叫不醒。
顾时安对闺女半点脾气没有,林瑶不得不化身暴躁老母亲,一天一个河东狮吼,吼完圆圆,吼顾副局长。
相比之下,顾兜兜真是让老母亲忒省心了。
林瑶觉得自家儿子除了寡言少语之外,真的没啥缺点了。
不过也能理解,老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一大早把俩孩子丢出门,林瑶才闲下来煮了碗蛋羹当早饭。
林瑶今天休班,吃了早饭悠悠染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一直到十一点半,林瑶才慢吞吞从床上坐起,去院子里打了盆冷水洗脸,一下子就精神了。
客厅饭桌上的饭菜还带着温热,茶几上放着张翠兰留下的纸条,她才想起来,老两口今个儿回乡下看张姥娘去了。
张姥娘今年快九十了,除了耳朵聋,有时候记不清楚事外,身子骨硬朗的很,一顿饭半碗菜,一个窝头,兜兜圆圆打小经常穿太姥给打的小棉鞋。
家里人都衷心希望,老人家能长命百岁,晚年幸福无忧。
这几天公安局工作繁忙,顾时安中午不回家。
林瑶解决了午餐,习惯性把客厅整理的井井有条,歪在沙发上看书。
下午周晓雪来老顾家做客。
周晓雪也快结婚了,对象是县机关的干部,脾气温和为人不错,跟周家是门当户对。
周晓雪这脾气嫁过去绝对不受气,而且男方给的彩礼也很丰厚。
七十年代结婚讲究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和缝纫机,男方全给准备好了。
棉纺织厂这么个大厂,车间里的缝纫社也不过才百来台缝纫机,平日负责操作缝纫机的女工个个昂着头神气十足。
几千人的厂里,只有她们有资格碰缝纫机!不神气才怪。
缝纫机车出来的针脚平整夯实,眨眼就能能缝好一块鞋垫,县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做梦都想有台缝纫机。
周晓雪身在福中却苦恼连连,苦着脸吐槽。
“那个缝纫机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我妈让我学做衣服,不是袖子长了就是裤子短了,做身衣裳咋就这么难。”
林瑶道。
“熟能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