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兴冲冲跑过去看,“供销社有肉卖啦。”
顾时安“嗯”了声,“县里最近来了批粮食,供销社自然也有肉。”
这年头买肥肉比买瘦肉实惠,再说家里有段时间没吃肉了,绕是不爱吃肥肉的林瑶也嘴里没味。
空间里有肉不假,她也不能大大咧咧拿出来。
林瑶高兴的摇头晃脑,从案板地下拖出了盆,打水把肥肉淘洗干净,切成块,系上小围裙迫不及待开始炼肥肉。
不过,她不会用厨房的蜂窝炉,喊了两声东子没人应,才想起来东子去打饭还没回来呢。
于是,林瑶就把顾时安喊过来。
顾副局长出马,眨眼的功夫就把蜂窝炉点着了,火烧的旺旺的,林瑶把顾时安赶走,自个儿在厨房忙活,锅底被火舌舔舐,铁锅里的肥肉发黄倒入切碎的葱姜去腥增香,过了十来分钟,熬出来的猪油泛着金黄色,调味的葱姜取出来,转小火熬上半个小时,倒进陶瓷罐里放凉即可。
小姑娘在厨房炼猪油,顾时安也没闲着,前头买来的兔子刚买回家来不肯吃早,这两天养熟了也知道吃草了。
顾时安抓了兔子暂时放到竹笼子里,丢了白菜叶跟野草进去,拿铁铲清理了窝里的兔屎,把粪便埋在菜园南瓜秧根下当肥料。
处理完这一切,他洗了手挑了桐油开始给樟木箱子上漆。
老木匠打的樟木箱子四四方方,属于榫卯樟木柜。上起漆来也方便。
顾时安心思细致,先上一次清油,再刷一遍桐油,木头纹路就变成很漂亮的清凉色。
顾时东打饭回来,凑着看热闹,“哥,这箱子真好看,啥时候也给我打一个。”
顾时安顿了顿,很认真道,“等你长大娶媳妇再说。”
东子耸耸肩膀,等他结婚啊,那还是算了,他结婚要等到猴年马月,臭小子就道,“等嫂子有了小侄子,给小侄子打一个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满仓拍着手说好。
狗小子有老爹撑腰,得瑟的尾巴也翘了起来。
林瑶在厨房里小脸通红,实在忍不住吼了一嗓子,“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妈呀,嫂子生气了,顾时东见势不妙撒丫子跑了。
顾满仓也让张翠兰同志提着耳朵带回去教训。
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顾副局长一个人承受林瑶的怒火。
顾时安也知道小姑娘生气了,摸摸鼻子一个大个子猫在厨房里,想开口补救。
林瑶瞥了他一眼,挥着锅铲赶人,“去去,一边去,没见我忙着,大热天的进来干嘛。”
顾时安捏捏她小脸,“我家小姑娘生气了,得哄好了才能走。”
狗男人还敢捏她脸!
林瑶气的踹了顾时安长腿一脚,本来她想踹屁股来着,这人太高了,只能踹到腿上。
顾时安闷哼一声,顺手搂过林瑶的细腰一颗大脑袋埋下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气的林瑶又伸手掐他腰。
不管怎么说,某人厚着脸皮一顿磨,总算把媳妇儿哄的眉开眼笑。
“没事了,没事了,瑶瑶笑了。”
“都是你个死老头子,东子那个兔崽子胡说八道你也跟着拍手,脑子抽风了,瑶瑶嫁过来才几个月,咱当公婆的就催孩子生娃儿,那是能说的话?子女都是缘分,催也不是能催来的,当年我嫁给你好几年不才生了老大。”
顾满仓给训的讪讪的。
“安子这个木头桩子还提行,几句话把瑶瑶哄好了。”
“还是两个孩子感情好。”
张翠兰两口子趴在窗户上往外偷瞄。
小两口重归于好,张翠兰舒心的同时,又跟顾满仓唠叨过几天给老娘过生日的事儿。
张姥娘今年七十八岁,在云水县家里老人过了七十八就算老寿星了,家里有条件的怎么也要摆上几桌吃席庆祝庆祝。
老张家的日子说起来比老顾家还好些。
有张二舅那身打猎的好本事,至少老娘想吃肉随时能吃上。
在城里就不行,要想吃口肉又要肉票又要排队,不知道多麻烦。
吃席上的的肉张二舅包了,米面张大舅出,张翠兰琢磨着给老娘做身新衣裳,过过老寿星的架子。
顾满仓媳妇说什么他听什么,又道多拿十块钱给岳母当压箱钱。
林瑶今天心情挺好,一开心炼好猪油,又拿油渣子炒了盘油亮的小白菜,吃的一家人肚皮圆圆。
八月二十六,张姥娘七十八岁生日到了,一家人收拾收拾回了老家。
第35章
盛夏季节,早上七八点钟太阳就升的老高,外头树叶儿打着卷儿,满耳朵都是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
林瑶早早给顾春梅拽起来,困的眼皮子打架,这会儿趴在桌上补眠。
张翠兰打扮好,提着网兜过来催她,“瑶瑶,到点儿了该出发了,这孩子咋这么困。”
顾时东也来喊,“嫂子,吉普车在巷子外头等着呢?你不想坐大车?”
林瑶乖乖站起来,摸了把生理泪水,一双潋滟的眸子泪盈盈泛着粉。
顾春梅凑过来戳她,“起不起的来的,起不来我扶着你啊。”
林瑶拍她一下,“一边去,你家大头哥今天不是下乡有任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起这个,顾春梅难得娇羞起来,“在外头巷子口呢!”
这人也真是的,她姥娘过生日有他什么事儿?非要借着下乡执行任务的当口跟着一块儿去。
林瑶乐得眉眼弯弯,摇头晃脑打趣,“哎呀,还没结婚呢,大头哥就这么黏人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头哥可不是如隔三秋,是如隔好几个春秋啊。”
顾春梅给她打趣的追着人满院子跑,最后两姐妹碰到一块,笑嘻嘻抱成一团。
张翠兰见了笑骂道,“多大的人儿了还闹,时候不走了,赶紧锁门走了,不然赶不上你姥的生日了。”
姐妹俩听话应了,各自回屋背了挎包,给屋子落锁。
大杂院巷子口,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外头,这年头县城里汽车也不多见,附近几个巷子的人都跑来看稀罕,小孩子们也跟着汽车跑着又笑又喊。
孙大娘眯着眼儿使劲往车窗户上看,“向前啊,这就是以前洋人开的四轮蹦子?”
“大娘不是四轮蹦子,这是汽车。”
“汽车啥玩意儿,跟四轮蹦子一个样不?”
徐向前:“.....怎么越说越乱了。”
大头哥跟孙大娘掰扯,边上的群众对着四轮吉普车啧啧称奇。
“哎呀,老顾家这回可风光了!满仓两口子可真有福,都坐上大领导坐的小汽车了。”
“还是有个好儿子才行,儿子有出息爹妈跟着沾光,换个丫头片子看看.....”
“可拉倒吧,咱巷子里生儿子的多了,有几个跟顾家一样气派,这都是命,前世注定的。”
众人叽叽咕咕一顿说,没过一会儿也都散去了,上班的点儿到了一个个赶着上班呢。
徐向前说不过孙大娘,败下阵来只能承认,吉普车就是洋人开的四轮蹦子。
孙大娘迈着小脚家去了。
他赶紧打开车门爬上车,坐在驾驶坐摸把额头上的汗,见顾时安大手抱着张竹席放在后车座上,不由得纳闷儿,“老顾你神经了,后车座放竹席干啥?”
顾时安瞥他一眼,拧眉打量了他一下,答非所问,“等会你坐在前排,别去后面。”
徐向前激动了,“为啥,我可晕车啊,坐前排吐了咋办?”
顾时安丢过来一个尼龙袋,让他吐了就滚下车吐完再上来。
“瑶瑶昨晚没睡好,你别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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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顾副局长又拿了个小花枕头,又往车后面放了张毛巾被?
徐向前看看小竹席又看看顾时安,一时间目光变得难以言喻,好半天挤出一句:
“……老顾,可真有你的。”
宠媳妇宠到这个份儿上,老顾也是头一个了。
等老顾家一家子呼啦啦上了车,大头哥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哑口无言。
林瑶一上车就抱着毛巾被呼呼大睡,边上东子拿着扇子卖力帮忙扇风,春梅看都不看他一眼,抱着包山楂糕当宝贝。
半路上徐向前肚子饿了,想说吃点山楂糕呗。
爪子刚伸过去,就给顾春梅同志一巴掌拍掉。
“这是给瑶瑶吃的,哪有你的份儿!”
“.......”
反正一路上,大头哥很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将来在老顾家的家庭地位。
前头乡下刚下过一场雷阵雨,吉普车行驶在山路上,溅起大片泥水,车胎被黄泥裹了厚厚一层。
路上颠簸了大半小时,老顾家一行总算到了红旗公社。
八月末,乡下到了收玉米的季节,红旗公社的壮劳力都下田忙双抢去了。
老张家就张姥娘一个人在家,张大舅张二舅兄弟感情好,这么些年了也没分家,一大家子都住在老院子里。
说老院子不严谨,其实是在老家基地上重新翻盖的院子。
老张家人口多,建的院子也大,一溜儿泥瓦房一字排开,里面是泥墙外头墙体涂了白灰,房檐上覆盖着青砖黄泥掺杂的秸秆,堂屋屋檐下,挂了几串长溜溜的蒜辫,院子里的簸箕上整整齐齐晒着许多鱼干、菇子。
院北边是草棚,里面垒了口泥灶,烟熏火燎把泥墙熏得发黑,草棚边上放着摞的老高的柴禾,再往北走,有一口水井,井口的铁轱辘锈迹斑斑,可见有年头了,院子靠西是在家开出来的菜地,边上有个放粮食的地窖。
地窖附近有个鸡窝,里头七八只老母鸡咯咯叫。
林瑶好奇看了两眼,在心里叹道,明年开始一家一户只让养三只鸡,多了就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了。
老张家堂屋墙上挂着主席相,摆了张半旧的红漆八仙桌,两边放着两张八仙椅,张姥娘一头白发梳成个小髻,穿了一件褪了色的蓝布罩衫,脚下穿着一双黑布鞋,老太太把自个儿收拾的利利索索,手指甲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爽利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