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也不在县城待了,他想起昨晚挨的打就双腿打颤,说起来也邪门儿,林大国每次来县城就没好事,不是挨打,就是进局子。
妈的,这云水县跟他犯冲,以后再也不来县城了!
林大国要走,李爱凤自己独木难支,身上钱也花没了,只能哭哭骂骂坐上回镇的公交车,再乘老牛车回东方红生产队了。
两口子这一趟来县城,啥也没捞着还白白挨了顿打,林大国怒火中烧,觉得都是林红娜的错。
要不是这个不孝女撺掇他们,说什么林瑶如今日子过得好,公婆是双职工,大姑子在供销社,男人是公安局副局长,手里油水足足的,况这丫头一向性子怯懦好拿捏,只要稍微说两句狠话,绝对能从她手里敲诈出一笔钱来。
林大国两口子贪婪成性,利欲熏心,平时在乡下为了一把猪草都能跟戚老婆子掰扯半天,再说林红武在外头欠了好几百块的赌债。
李爱凤砸锅卖铁,家里能卖的全卖了,连攒着压箱底养老钱都抠出来,总算给好大儿把债还上了,可老林家也一夜回到赤贫,穷到叮当响,家里只剩四个喘气的大活人了。
一听天上有白掉的馅饼,夫妻俩立马到大队请了假,卷着包袱来了云水县。
谁知道鸡飞蛋打,敲诈不成反惹了一身骚,夫妻俩气势汹汹,去镇上找林红娜要赔偿去了,亲父女也要明算账!
云水县到镇上一天只有一班公交车,车上闷热异常,秋老虎天,车上有挑着扁担进城买菜的,也有抱着老母鸡下乡看闺女的,更有甚者,有个乡下老头还背着一筐子牛粪!
那味道冲的,绕是开着窗户,车厢里味道也难以言喻。
李爱凤自觉是爱干净讲究人,瞥见身边这些粗人,捏着鼻子在那扇风。
惹的周围的大妈小媳妇频频对她翻白眼。
这婆娘装什么大尾巴狼,瞅瞅那张脸都肿成猪头了,一身粗布衣裳,脚上也是踩着泥的连带老布鞋,手上老茧厚的发黄了,一看就是乡下插秧耕田的老娘们儿,跟咱们一样一样的,给谁甩脸子呢!
李爱凤不知道车里人想的啥,要是知道也无暇顾及。
这会儿车里乘务员过来收车票钱,一人车票两毛五,林大国屁都没有,李爱凤攥着手里仅剩的五毛钱,拿出去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的五毛钱啊,上工两三天才能赚回来!
肥皂厂,林红娜自从上班眼皮子就开始跳,老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右眼皮跳个不停,难不成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林红娜是重生来的,对鬼神迷信之说笃定不移,在车间的时候揉了好几次眼皮,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敲锣声响起。
肥皂厂大食堂改善生活,加了道青椒肉丝,跟肉沫茄子,几大筐蒸的暄软的玉米面馒头,满厂都是面肉香。
厂里的工人摩拳擦掌,锣声一响,揣着饭盒就呼啦啦往食堂跑。
林红娜也许久没闻见肉味儿,咽了咽口水,从兜里摸出二两肉票,攥了又攥,也小跑着去打肉。
钱是她自己赚的,吃两口肉怎么了?
食堂门口乌泱泱一片穿藏灰色工装的工人,这年头工厂的工装虽说是劳动布裁的,闷热不透气,放在外头也是好布料,家里孩子多的,爹妈的工装穿旧了,拆吧拆吧还能给孩子做身衣裳穿。
林大国两口子一身乡下老粗布衣服,蹲在厂子门口,跟一群出出进进的工人师傅形成鲜明对比。
肥皂厂食堂在后面,要去打饭厂门口那条路是必经之路。
李爱凤一上午滴水未沾,饿到头晕眼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得不行,她嗅到空气里的饭菜肉香,一面狠咽口水,一面骂林红娜。
“这个死丫头咋还不过来,她亲妈都快饿死了,丫头片子就是丫头片子,啥时候都指望不上!”
林大国也没好到哪去,一双眼皮不住在人群里搜寻,到底是亲生闺女,一片灰扑扑人群中,他还能认出林红娜。
“闺女,红娜,林红娜,爹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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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啊,爹在这儿呢,你可来了,快给爹打份红烧肉去。”
林大国趴在铁抓栅栏门口扯着嗓子喊。
门口的大爷不让他趴,李爱凤跳着脚跟大爷骂。
“你瞧不起俺们乡下人咋地,我闺女是厂里的工人,一个月十六块钱工资呢,你这把老骨头能挣几分钱,呸!拉屎不擦腚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好玩意儿!”
那粗俗的模样,惹得周围人目光异样,看林红娜的眼神明显带了几分隐晦的不屑。
看门老大爷可是厂里的老师傅,儿子又是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儿媳妇也在厂里上班,那人脉比初来乍到的林红娜广了去了。
李爱凤两口子在门口撒泼,厂里保卫科的几个小伙子出动,过来一拳一个直接放倒了。
昨夜刚挨了顿胖揍今天又挨打的林大国两口子:“.......”
林大国倒在地上装死,李爱凤拿出乡下婆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蹬着腿又要上演哭天抢地的把戏。
人群里的林红娜脸皮一抽,大庭广众之下,她想溜走都不行,只能扯扯嘴角,赶紧过来解围。
她心里把林大国李爱凤骂了无数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的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林红娜为了父母道歉又赔罪,身心俱疲。
*
大杂院这边儿,自从顾副局长解决了林家两个极品。
顾时东时不时勘查,回家报告嫂子,城里各大茅厕都没林大国两个龟蛋的踪影了。
林瑶早知道了,今早大头哥就来家了,林大国两口子昨晚上被人打的满地找牙,一大早屁滚尿流坐车回乡下了。
说话的时候,大头哥还跟顾时安挤眉弄眼。
顾时安没搭理他。
东子在边上拍手称快。
林瑶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臭小子一块儿猜测,是哪路豪侠看不过这俩极品,出手解决的。
那自然清新不做作的演技,让大头哥叹为观止。
前头他还以为,老顾这两口子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俩人就是天上的一对啊,都是外白内黑芝麻馅儿,坑起人来一个比一个狠!
不能惹啊,不能惹。
林瑶送走上班的顾副局长,顺便把叽歪的顾时东丢出门。
回床上懒懒歇了个晌儿,瞅着外头阳光不晒人,跑去院子里喂了兔子,给菜园里刚冒头的土豆苗浇了水,早上移栽的菜苗浇水,日头晒了又跑回屋里躲太阳。
纺织厂的通知下来了,林瑶明天正式上班。
后勤部待遇不错,前三个月算是实习期,一个月工资二十二,有两斤细粮票和各种票据若干,转正之后,工资涨到二十八,粮票什么的也跟着涨。
可别小看这二十来块钱,顾春梅当售货员,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二十多,她还是干了几年的老员工。
再别说,顾春梅天天在柜台后面站着,林瑶是坐办公室的呢。
这么好的待遇,顾春梅听了,也嚷嚷着后悔,早知道她也去考试得了。
顾满仓笑闺女想起一出是一出。
张翠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瑶瑶考试也是下了功夫的,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你当真容易啊。”
顾春梅点点头,想想还是算了,她上学那会儿,翠兰同志拿着鸡毛掸子打着都学不进去。
唉,她就不是读书的料。
顾春梅就瞪着顾时东,让他好好学习,别偷懒。
张翠兰也甩着鸡毛掸子,兔崽子不好好学习,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顾时东愁眉苦脸,啥啊,怎么压力到他这儿了?
臭小子愁的抓耳挠腮,惹的一家子开怀大笑。
这年头后勤部工作分的很开,坐办公室的坐办公室,下面打扫厕所、车间、厂房的大妈老师傅的也属于后勤部,但职责不一样。
林瑶要去厂里上班,转正之后户口也能迁到云水县。
到时候家里再添个小崽子,老顾家真就什么也不缺了。
张翠兰美滋滋看了一眼供销社墙上的挂钟,哟,十一点多了,快到饭点了,赶忙进了厨房去烧水。
下一秒,她又出来了,喊了老儿子来,指着炉子交代顾时东去烧水。
顾时东家务活没少干,立马提着水壶去打水了。
这小子以前懒得出奇,要不是张翠兰摔摔打打,家里啥活儿都让他去干,加上这阵子顾时安调教,老儿子没准跟院子里的老爷们儿一样。
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在门口吹牛皮侃大山,张口闭口,干活是女人家的事,男爷们是一家之主,要出去挣大钱的,哪能干那些粗活。
张翠兰听了就想骂人,可拉倒吧,狗男人屁本事没有熊毛病倒不少,要是真有本事,把钱挣回来也行。
一个个钱没挣着,歪理倒是一堆。
张翠兰夸了老儿子两句,让臭小子再厉好好表现,一家人吃完饭各自回屋午睡。
傍晚,家里铺床的稻草垫子铺好了,铺在木头床上再铺上褥子,软绵绵的很舒服。
林瑶一躺下去,舒服得不想动。
晚上刷牙洗脸什么的,还是顾时安背着她去的。
幸亏天黑没人看见,不然前院的李狗丫又要在背后酸溜溜嚼舌根子,跟人念叨,老顾家的媳妇懒得出奇了。
对此,林瑶表示无所畏惧。
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过得舒坦就行。
顾副局长听了,表示也想舒服舒服。
林瑶好奇,“你现在不就挺舒服的?”
吃饱喝足,又洗了个热水澡,还不够舒服啊?
面对好奇的小姑娘,顾时安黑眸里荡起笑意,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瑶听的小脸微微发烫,气的掐了某人几把,狗男人怎么整天惦记这事儿!
其实,林瑶也是自己找麻烦。
前头她不是懒洋洋躺在床上不想动嘛,她一直挂在顾时安身上,顾副局长宽肩窄腰,身材好得不到的了。
林瑶一双小手不规矩,在他腰上摸来摸去,一会儿捏捏顾副局长的腹肌,一会儿咬人家的耳朵玩。
她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儿忘了老祖宗有句话。
——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