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个臭小子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跟他回老家捡牛粪去,老家粪筐都给你准备好了。”
顾时东:“........”
臭小子嘴一撅,抱着小橘猫不吱声了。
顾时安眼角都是笑意,脚下油门一踩,吉普车嗖下开出去老远,张大舅也甩着鞭子赶着老驴车加快了步伐。
山路颠颠簸簸,吉普车在路上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总算见到了顾家坳的村口。
顾家坳是个小山村,全村加起来也才几十口子村民,顾家老宅坐落在一大片竹林前面,冬日清晨寒冷依旧,路边枯草上凝结着白霜,竹林两边的小路倒是平坦好走。
休憩一新的顾家老宅掩隐在树林中,别有一番风味。
林瑶跳下车抬头眺望老宅,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第60章
林瑶一回头,顾副局长就站在她身后,黑沉深邃眼膜里带着一抹温柔,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摸上去却很柔软。
林瑶兴头上来,拽着顾时安的大手晃了晃,一双小手捏来捏去的玩儿。
顾时安嘴角噙着笑,由着她去。
小两口正腻歪呢,顾时东跟张大舅一前一后抬着家里的那口大铁锅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臭小子扯着嗓子喊,“嫂子江湖救急啊,这锅快把我压趴下了,我哥手有啥好玩的。”
张舅舅也一副,“哎哟,小两口感情真好,老头子很欣慰”的表情。
林瑶小脸一红,忙不迭撒手跑了。
顾时安耳朵微微发烫,咳嗽了声去帮着顾满仓抬五斗橱。
张翠兰瞪了顾时东一眼,让臭小子老实干活,别没事瞎逼逼。
她老婆子还等着抱孙子呢,兔崽子净瞎捣乱。
顾时东挨了骂也不生气,扮了个鬼脸笑嘻嘻又去搬东西了。
张大舅看了可稀罕这个小外甥了,咱家这个老外甥性子好啊,不矫情不钻牛角尖,天生乐观派,这样的孩子一辈子有福气。
福气不福气的,张秀兰不晓得,就是老儿子发起疯来能把她气个半死。
老顾家鸡零狗碎的东西不少,顾家老宅三间泥瓦房个个收拾的亮堂,一家子把大件家具归置好,其他的相当于拎包入住。
家里人忙活着,刚加入大家庭的小橘猫可闲不住了,老宅里也有一洼小菜地,张翠兰去外头抱了一捆捆扎好的玉米秸,放在厨房外头,打算等会儿烧土灶的时候拿来烧。
小橘猫贼头贼脑,张翠兰前脚一走,它就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小爪子一勾一勾,没一会儿功夫把整齐的玉米秸抓的乱七八糟。
林瑶蹲在兔窝边上看小兔子,小橘猫也凑过来捣乱,小爪子使坏扒拉着窝里的小兔子,林瑶在边上看的直皱眉,想把小橘猫抱走,这小家伙儿刚才在菜园子里滚了一身泥,脏兮兮地,她不高兴抱,就把顾时安喊来,让他把小橘猫抱走。
顾时安走过来,大手一下把小橘猫拎起来,猫崽子喵喵蹬着爪子叫。
林瑶趁机rua了把小肥猫,嫌弃道,“咿,它身上好脏呀,公的还是母的?”
顾时安撩起小猫看了看,“是只小公猫。”
公猫啊,怪不得这么皮,小母猫都是可可爱爱的。
林瑶又rua了把猫脑袋,“一会儿打盆水给你洗个澡,小公猫也要干干净净讲卫生。”
小橘猫好像知道小两口谁说了算一样,敢怒不敢言“喵”了声,那小模样可怜的紧。
等林瑶心情好起来,笑眯眯背着手走了。
顾时安放下它,用小竹篮铺上稻草粗布垫子做了个小窝,小橘猫才嗖下跳到小竹篮里,乖巧舔爪爪。
上午九点钟,老宅差不多归置好了,堂屋墙上挂了胖娃娃抱鱼画。八仙桌擦的一尘不染,茶壶、搪瓷杯子、暖壶茶盘等都一一摆好了,土炕周围年画,把家里带来的稻草垫子、被褥展开铺好。
林瑶打了盆热水,拧干抹布跟东子一块儿,把几个屋子的门窗边边角角擦干几个,大冷天的身上热烘烘的。
厨房两个大土灶,都是刚垒好没用过的,墙角有个大水缸,边上放了张新打的榆木桌子,上头碗架,矮柜一应俱全,都是刚上了桐漆晒干的,散发着原木的清香。
顾满仓打开地窖,趁着天好,把地窖里的地瓜土豆拿出来晾晾。
一家子又忙了回儿,红旗大队临过年也忙,张大舅是大队长,村里少不了他,帮着妹妹收拾好家,张大舅就要告辞。
张翠兰也知道她大哥的这个性子,说一不二,说走就走,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也没强留。
前头大舅舅家刚添了个小孙女,儿媳妇还坐月子呢,大冬天坐月子少不了红糖、鸡蛋和挂面。
鸡蛋舅舅家不缺,毕竟家里养着一窝老母鸡呢,现在没到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乡下老百姓家允许养三只以上的鸡。
挂面和红糖可就不好兑付了。
张翠兰这个当姑妈的,早给侄媳妇备好了,她进屋一趟,回来手上就多了个网兜兜,里头是一斤红糖和两斤挂面,还有厚厚一沓劳保手套。
老顾家三个大厂职工呢,厂里每月发一双劳保手套,压根用不完。
张翠兰把网兜递给张大舅,叮嘱他,“大哥,今年冬天冷,你跟二哥干活的时候,里头戴一双,外头套一双,这是棉纱手套戴手上干活不长冻疮。”
张家舅舅舅妈常年下地劳作,冬天耙地修水渠,往年手上都冻的又红又肿跟胡萝卜一样。
张大舅拿着棉纱手套,爱不释手地仔细看了看,就揣在兜里,乐道,“还是县里的劳保手套料子好,顺子厂里发的外头就一层布,全让你嫂子剪了糊鞋底了。”
大舅妈性子急,这确实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张大舅笑了笑,又从驴车大袋子里掏出一个大块冻猪肉跟一麻袋大白菜,咧着嘴笑道,“今年日子不好过,咱家运气倒是挺好,冰天雪地大冷天,后山野猪没有吃的,横冲直撞跑到山下霍霍村里的菜窖,老二带着一帮后生把一窝野猪全端了,六只猪加起来足有一千斤,今年咱生产队可不缺肉吃,咱家分了七八十斤肉,咱娘说给你和妹夫外甥留几斤,再给你几十斤白菜过年吃。
说着,张大舅就把那一大块冻猪肉和一麻袋白菜往肩上扛。
两样东西太重,张大舅没扛动。
那肉沉得很,张大舅说是几斤,林瑶估摸着少说也有十来斤,一麻袋白菜几十斤更沉。
张大舅扛着费劲,顾满仓老手老脚提着也不好走。
张翠兰“哎呀”一声,她哥也太大胆了,大白天的就把肉往外拿,赶紧四处看看,确定四下没人,回家去喊大儿子。
顾时安在院子里拿着耙子清理煤棚子呢,听见老母亲喊他,放下耙子大步流星走出院子,看到大舅车上的那块冻猪肉,俊眉挑了跳,继而恢复平静。
他倒是不意外大舅手里的肉,毕竟顾家兄妹小时候,大舅二舅没少往家里送肉。
这时候就看出住在乡下的好处了,红旗大队靠着大山,大山物资丰饶,野猪山鸡野兔子满地跑,会门打猎手艺日子过得真比城里滋润。
顾时安很轻松扛起了冻肉和白菜回了院子。
这给顾时东羡慕的,就想着什么时候他能给大哥一样长到一米八,气宇轩昂走路居高临下看过来那模样,绝对帅呆了。
张大舅感叹了声,时光不等人,把狗皮帽子捂好,跳上老驴车回了红旗大队。
老顾家送走了张大舅,一瞅堂屋的老座钟,嘿,都十点半了,忙了一上午,是时候准备午饭了。
烧柴火的玉米秸秆让小橘猫挠的七零八落,顾时安只能拿着砍刀,去外面树林里砍了些树枝,抱回来烧火。
林瑶不会捣腾下乡的土灶,灶台连着风箱,这种古老的灶台,她只在某音平台看到过。
顾时安抱着干柴回来,看小姑娘在那研究怎么烧土灶,小橘猫蹲在边上歪着脑袋瓜看。
听见外面的声音,一人一猫转过来瞧,那表情分外可爱。
林瑶刚才在灶台边上摸了一手的灰,她没注意又蹭到了脸上,一张漂亮小脸乌七八黑,自己还不知道,犹自兴冲冲对着顾时安招手。
“老顾,你来看看这土灶怎么用啊?我看了半天也不会......”
满心火热的顾副局长:“.......”
呵,用到人家的时候就叫好哥哥,用不到的时候他就成了老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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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林瑶也没学会用土灶。
她瞅了眼,正坐在灶台口拉风箱的顾时安,心道,反正有老顾在,自己不学会用土灶也没什么的。
老顾家搬进新家的第一顿午饭,只是热了几个窝头,煮了锅金黄小米粥,切了个酸笋咸菜疙瘩,坐院里一家人凑活一顿就算完事儿。
忙了一上午,大家伙儿都累了。
要不说今年冬天邪门呢,早上还出了阵太阳,到十一点多外头就阴沉沉刮着冷风要下雪的样子。
屋里的土炕是收拾好了,家里过冬的柴禾还不够,今个儿天冷,顾时安跟老父亲到外头半个小时,拖了二十来捆柴禾回来。
一家子赶紧把土炕烧得旺旺的,灶口上放把红泥小炉,水咕噜噜烧开。
林瑶在炕头上铺了几个厚厚的棉花垫子,田园碎花图案的,她自己缝的,保证躺上去舒舒坦坦。
顾满仓老两口,东子屋里也各有两个。
张翠兰一到天冷就受不住,先回屋子躺下了,顾满仓在院子里垦了会儿菜地,外头挂起了雪粒子也就回屋了。
东子个臭小子却是睡不着,他满心满眼就想着大舅送来的那块冻猪肉,那么大块猪肉,嫂子一准儿切下一块炒油渣,一想到过年,能吃上一口炸得金黄酥脆的猪油渣,他嘴里就流哈喇子。
没有油炸,过年吃肉丸子也行啊,一咬一口的猪油,那个香啊。
顾时东瞪着眼睡不着觉,就去缠他嫂子。
林瑶正犯困呢,只能应下给臭小子晚上炒猪油渣吃,小崽子也心满意足走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屋里的土炕烧的人昏昏欲睡,林瑶只穿了件薄毛衣,舒舒服服钻进顾副局长怀里睡午觉。
几十里外的林红娜却没有这样的惬意好心情。
本该意气风发的林红娜在屋里踱来踱去,满脸烦心焦躁。
李爱凤跳着脚在家里骂,“老孙家这是啥意思,娶咱娜娜进门,一不给彩礼,二不给办酒席,三不领证,咋地想让咱们娜娜光着腚进门啊,他们打的好算盘!娜娜你可得听妈的,不能答应下来啊,姑娘家嫁人哪个没有彩礼酒席?这是多少年的老传统了,咱村里最穷的喜鹊嫁人,婆家也给了五块钱彩礼!孙家那个婆娘故意拿捏你呢,闺女哎,咱不怕,你肚子了可怀着老孙家的金孙子,老孙家不给三百块钱彩礼别想娶走我闺女!”
“妈,你想啥好事呢,现在是老孙家拿捏咱们,娜娜要是不进门,他们真敢不娶了,到时候竹篮打水,娜娜大着肚子可真嫁不出去了。”
林红武翘着二郎腿嗤笑他妈。
这年头大着肚子的女人哪个男人肯要?
没人傻到自己上赶着当绿帽乌龟。
林大国总算说了句人话,“红武说的对,现在娜娜嫁进孙家要紧,彩礼酒席什么的不重要,县里结婚都不讲究排面,不摆酒席了,乡下还讲究啥。”
最主要的是,要是闺女没人要了,林大国好吃懒做,可养不起她。
林大国这么一说,李爱凤就跟吃了炸药一样,一双三白眼往上一吊,“你们两个糊涂虫,嫁闺女要彩礼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到他们家,想一分钱不掏门都没有!咋,咱闺女是喝露水长大的咋地,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闺女容易啊,死老头子,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都是你们父子俩没用,遇上这种事儿,娘家兄弟娘家爹不出头谁出头!你们父子俩打到老孙家去,就不信老孙家敢硬碰硬,偏偏咱们老林家一个两个都是窝囊废,扶不上墙的烂泥!”
李爱凤唾沫星子满天飞,林大国父子很有默契地往后挪,免得给她口水喷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