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齐商攀上了后胜这条大腿,就跟秦国只跟楚国做精油生意一样,有些生意,秦鱼只与齐商做。而齐商,为了能维持住这根随时都可以崩断的生意线,可没少给后胜送金子,从秦鱼这里获得的独家好物,也是第一时间送到后胜的手上。
等后胜知道,与齐商做生意的,居然是秦国的公子之后,后胜要的更多了,但齐商在齐国的权利,也变的更大了。
当素怜找到他,说是要与他一起在赵国的邯郸开一个布庄的时候,齐商还觉着素怜小题大做,他如今是什么身份?只是开一个铺子,用得着他出面吗?
但等素怜将建筑的图纸给他看了之后,齐商不由倒吸一口气,问素怜:“你跟我透个底,这楼,是不是公子要建的?”
素怜微笑不语。
齐商却自认看透其中玄机,捋起袖子就准备大展拳脚,但素怜却告诉他:“这楼是我与齐公的,我是韩人,公是齐人,可与他人不相干的。”
齐商连连道:“明白,明白,这原本就是我出资在邯郸经营的一个小生意,自然与他人不相干。”
作为当世唯一一个能将生意做到各国王宫面见国君推销自己
货物的大商人,他的财气和官气都是从哪里来的,他分的很清楚,也记的很清楚,从当年栎阳那三千金开始,他就上了那位公子的船,再也下不来了。
他也不想下来就是了。
齐国以《管子》治国,在齐国,能做官的,不一定修习管子,但能做大官的,一定会修习管子,而且齐国的大官多有经商之能,所以,齐商在后胜的引荐下,进入齐国的朝堂做官,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
随着美人楼的壮大,其名声初显,已经成了邯郸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齐商的名声也随之大显,在齐国的官位,又往上提升了一大截。
前几日,齐商收到了一封从邯郸送来的信,说是他的儿L子曾在邯郸城外被秦国的安平君威胁,被夺走了衣美人的印信和身份证明,还被安平君绑着送回了府上,问“少主”可还平安吗?
如果没有受到伤害,还请来信与赵国君臣解释清楚,说明衣美人与秦国无关,否则,衣美人危矣。
齐商:......
齐商看看正在院子里追着麋鹿跑的大儿L子,捋捋胡须,去了后胜府上。
齐商:“犬子顽劣,一直闹着要到邯郸去看衣美人,结果一个没看住,就带着两个仆从偷跑出去,还被人扭送回家。我问他是谁送他回来的,他要么支支吾吾不说话,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我见他人没事,就没再追究。这下好了,正主找到了,竟然是秦国的安平君公子鱼。”
后胜拿着书信仔细看了一遍,好奇问道:“衣美人真的是你经营的,不是你替安平君经营的吧?”
齐商连忙起身拜倒,连连苦笑道:“衣美人确实跟安平君没有关系,否则,他怎么会想方设法的将衣美人往秦国间所上靠?不就是想顺势拿下衣美人,将之归为己有吗?”
后胜:“或许他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呢?”如果安平君为了保下衣美人,硬说这衣美人是自己的,反倒给人一种他是在巧取豪夺的印象,从而反向证明衣美人不是秦国的间所。
齐商自己知道,后胜的怀疑是正确的,秦鱼玩的这一手,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他虽然在齐国做官,但他的心是秦国的,自然也按照主君设好的脚本来演。
还有,这后胜,简直是个喂不饱的狼,这都多少年了,还
在怀疑他有一心,是在为秦国做事。
虽然他也确实有一心,也确实是在为秦国做事,但后胜才是那个“一”,他的“一”,早就给某个公子了。
齐商声音泣血:“臣之齐心,天地可鉴!衣美人到底是在为谁做间,大人最清楚啊。”
衣美人自然是在为他做间,有了衣美人,邯郸之事尽掌握他手中,这些年凭着衣美人快速准确的消息,他在朝堂和阿姊那里,可没少出风头。
后胜:“...行了,我不过就是问上这么一句,你倒当真了。”
齐商抹抹脸,情绪低落道:“那,要如何回复邯郸那边呢?”
后胜:“你去封信,打发一下不就行了?”让赵国知道衣美人是齐国的,跟秦国无关,不就行了?
齐商却道:“大人,臣最新得到消息,秦国与楚国商贸,决裂了。”
后胜直起腰身,探过身子,神色带着八卦的兴奋:“你确定?这次,是真的决裂了?”
齐商:“确定。楚国南部大江以南百越部族叛乱,领军抗楚者,乃是蒙骜的长女。这位嫣和将军可了不得,与安平君相伴长大,其情甚笃。她因为不忿安平君曾在楚地遇到刺杀,将秦楚贸易改为秦越贸易,楚贵自然不乐意......”
后胜:“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齐商:“......安平君目前因为衣美人的事滞留在邯郸,很难说不是赵王想借此将安平君扣留在邯郸。赵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底气,竟然扣留秦国的公子?就是因为魏楚已经结盟,要和赵国,合纵攻秦了。既然楚国已经答应合纵攻秦了,秦楚贸易,自然就进行不下去,真正的决裂了。”
后胜颔首:“赵国的虞卿也曾来找过阿姊,要和齐国合纵,一起抵御秦国,但被阿姊给拒了。”
齐商:“此举太后英明啊。如果秦楚贸易进行不下去,那么,秦国定会重新寻找他国,将秦国的羊毛、棉花、宝剑......”
后胜抢道:“还有精油!”
齐商:“不错,还有之前答应只供给楚国的精油,这些求之不得的秦货,可就要重新分配市场了。”
“大人,急不可求啊,先机就在眼前,如果齐国能拿下秦国的独家供货渠道,让其他国家
都只能从齐国购买这些货物,大人之资财,可再上一层矣。”
后胜起身,一边搓手一边兴奋的转圈圈:“若果真如此,那我齐国和秦国也能结成联盟,定下不相互攻伐的盟约,我齐国,就可以免受战乱了。”
齐商:“就是这个道理啊!”
后胜道:“那你觉着,该如何做,才能让秦国接下来的贸易,更倾向于秦国呢?”
齐商:“机会就在眼前。若大人能派遣使臣去邯郸,助安平君从邯郸脱困,安平君肯定对齐国更有好感,使臣就可趁机与秦国签订协议了。”
后胜抚掌赞道:“大善!”
后胜进宫去与齐太后商量与秦国结盟的事,他将与齐商的对话用自己的话说给齐太后听。
齐太后听过之后,只考虑了一会,就同意了。
后胜大感不解,问道:“阿姊与秦国交往一向谨慎,这次怎的如此痛快的就同意相助安平君了?”
齐太后:“正是因为谨慎,才要相助的。”
“秦国,能与赵国在上党征战相持两年而不落下风,固然是因为秦军勇武,难以抵挡,但看看赵国如今国力几废的模样,在看看秦国调兵调农经营河内安抚俘虏的模样,就可知道,即便让秦国再打上两年,秦国也是能支持的。”
“秦国国力强盛至此,如果我齐国与秦国交好,有相助安平君脱困的情分在,若是秦国有攻打我齐国之意,也可请安平君从中转圜。”
“所以,相助安平君,未必不是一步好棋。”
后胜躬身拜倒:“阿姊英明。”
齐太后摇头叹道:“秦国,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与他们交往的时候,可要慎之再慎。”
后胜都答应下来,然后派遣使臣,以齐商为主使,出使赵国来了。
美人楼的真正主人作为一国主使出使赵国,赵王自然以礼相待。
齐商:“鄙人之资货,竟然引出如此误会,当真是给贵国添麻烦了。”
赵王笑的爽朗:“都是安平君胡说八道,想要将美人楼据为己有,寡人无法,才让人去齐国询问的。”
齐商:“竟是如此,不知在下可有幸,见一见这位安平君?”
赵王疑惑:“贵使见安平君,可是有何要事吗?”
齐商叹道:“他抓住犬子,居然没有杀掉,而是送还给我,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感谢一番的。”
赵王也叹道:“说到此处,这位安平君虽然年少顽劣了些,倒不似其他秦人一般嗜杀,是要去感谢一番。”
这话,要是让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听了,怕不是得以为这位齐商是个受虐狂?自己的儿L子被人劫了,没有杀掉,他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还要亲自去感谢对方不杀之恩,这父亲,脑子没问题吧?
但有此疑问的人,如果曾经在乱世生活过,就会知道,若是一个人走在路上,遇到另一个人,突发奇想想借用这个人的身份,最好、也是最普遍的做法,就是杀掉这个人,取而代之。
秦鱼没有做,留了那孩子一命,就是不欲与齐商结仇的意思,既然不欲结仇,那就是结好了,所以,齐商于情于理,都要亲自去感谢一番。!
第150章 不想走(霸王票+18)
如今天气日暖,秦鱼是在一处水边与齐商相见的。
齐商按照规矩给秦鱼行礼。
不远处有护卫在盯梢,侍从给两人上了蔬果茶点之后,就退开两步,站在秦鱼的身后,看似是贴身伺候,实则是监视,想听齐商与秦鱼说些什么。
齐商非常不高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那个侍从,直到看的那个侍从给他跪地求饶还不放过,气愤道:“赵王是信不过我吗?竟然公然派遣奴隶来监视我,既如此,赵王何不自己现身,旁听我与安平君对话呢?”
那个侍从的额头都要磕破了,齐商对自己的随从道:“你去禀告赵王,就说有宫人欲偷听我与安平君的对话。”
随从快步离去,这个侍从身体抖的跟个筛子似的,满头满脸的冷汗,看着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
秦鱼对此视而不见,齐商也闭目养神,等到赵王的回复。
没一会,就有赵王身边的一个侍人带着两个高壮宫人前来,侍人对齐商客气道:“我王并未派遣宫人前来贴身伺候,这个宫人,定是别人派遣来的。”
齐商也不问这个宫人到底是谁派遣来的,只是缓了神色,对侍人道:“原来如此,倒是在下误会赵王了,您回去,一定要替我向赵王道歉。”
说罢,就着半跪的姿势向着赵王所在宫殿的方向行了一礼。
那两个高壮宫人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个宫人拖走了,侍人也走远了,离开的时候,甚至将周围的侍卫都喝退了半里地,给齐商和秦鱼流出足够的说话空间。
齐商见周围终于没人了,对秦鱼叹道:“让安平君受委屈了。”
秦鱼:“恐怕是赵王怕我离开吧,除了见人言语不方便,倒也没什么。”
又开玩笑道:“赵王对齐国很礼遇。”
齐商笑道:“齐国有粮有兵,又与赵国相接,赵国想与齐国合纵交好,自然要客气一些。”
秦鱼:“那么,齐国是打算与赵国合纵了吗?”
齐商:“不,我国太后已经拒绝与赵国结盟了,之所以消息还没传回赵国,是因为虞卿还在齐国,想法子说服太后。”
秦鱼道:“那齐国,是打算隔岸观火,不打算参与列国相争了吗
?”
齐商笑道:“不,齐国打算与秦国结盟。”
秦鱼笑了,齐国的这个决定,秦鱼并不意外,毕竟,秦国可没少在齐国用金子呢。
秦鱼:“孤可以保证,齐国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闻弦歌而知雅意,齐商笑道:“小人自然是知晓的。”
齐商说了齐国欲代替楚国,与秦国做独家生意的意向。
做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别说齐国愿意与秦国站在一起,就是齐国只表示他们对谁都不会出手,只冷眼旁观,秦鱼都会答应下来与齐国的贸易往来,毕竟,之前秦王的最低预判标准,也只是齐国冷眼旁观不参与而已。
两人谈好结盟之事,又就贸易往来清单“据理力争”了一会,双方在帛书上签字画押,齐商才笑道:“小人来此,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秦鱼:“哦?是什么任务?”
齐商:“奉我国太后之命,助安平君脱困。”
秦鱼:“条件呢?”
齐商:“来日秦欲攻齐,请安平君替齐国转圜一二,不要让秦国攻打齐国。”
秦鱼沉吟半晌,回答道:“孤只能保证,在齐太后在世的时候,秦国不会攻打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