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牛皱眉:“如何能凭空安置脚踏?”
秦鱼:“把两个脚踏绑起来,绳子放在马背上,脚踏垂落在马腹两边,就像是在马背上驮货物一样啊。”
伯牛看看旁边驮着货物的驽马,似乎能想象出来秦鱼说的马背脚踏的样子,似乎又想象不出来它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觉着脑子都要混乱成浆糊了,想的脑袋疼。
倒是旁边跟着的素怜若有所思,道:“等到了都乡住下来,某便做一个给小主人看看如何?”
秦鱼眼睛都笑弯了:“好啊,素怜,我可就等着你了。”
嘿嘿,马镫耶,就是你做成四不像,我也能给你掰过来。
伯牛带着秦鱼骑马,倒是没有那股子翻江倒海的感觉了,秦大母下令加快速度,尽量赶在午时前进都乡城门。
半路上,秦鱼一行又遇见了那伙路上跟他们搭话的人,这回是他们这些骑马坐车的人赶超他们了,而他们徒步耗费脚力,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
这群人主动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给他们的车马让路。
头领跟伯牛微笑点头致意,伯牛也在马上抱拳跟他打招呼,两队人只打了一个照面就过去了。
秦大母在车上看的分明,她让车马停下来,伯牛带着秦鱼上前寻问:“主母有何吩咐?”
秦大母问道:“咱们多带了几匹驽马,牛你觉着可以借给他们吗?”
伯牛笑道:“主母仁慈,奴观这一行人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若是能借给他们驽马,很大可能会得到他们的感激。”
那个头领,言谈举止从容,谦卑而不自卑,一看就是历练过的,更难得的是心地好,愿意主动帮助他们这样的“肉食者”。跟着他的那些人,也都安分老实,对着他们这一行车马人员,也没有獐头鼠目乱瞄乱看惹人生厌的。
总之,两个照面下来,伯牛对这个头领很有好感,也愿意替他说好话。
秦大母道:“既如此,你去问问他们,可愿意与我等一行。”
伯牛:“唯。”
伯牛调转马头,回到那个头领身
前,抱拳问他:“主母有问,吾家有驽马数匹,兄等一行,可愿与吾等同行?”
头领听闻,眼睛一亮,跟在他身边的几个汉子眼睛也亮了,还有几个却是露出担心的神色,具都看着那个头领。
头领也抱拳感激道:“多谢贵家好意,只是,吾等一行中,有几个不善骑马,却是要辜负贵家好意了。”他们都是一个里的邻居,一同结伴出行去都乡贩卖采买货物的,都是土里刨食的黔首,有的骑过马,有的却是连马都没摸过几回的。他们这些会骑马的,总不能抛下不会骑马的自顾自的先走了吧?这种行为绝对要不得。
伯牛却是对他更和气了,他道:“无妨,吾等还有拉货的车辆,不愿骑马的可以坐车,或许诸位不介意车马颠簸?”
那几位面露担心之色的汉子立马喜笑颜开,连连道:“不介意。”
“怎会?”
“多谢。”
“甚好。”
......
素怜去安排这些人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伯牛则是带着头领去见秦大母。
头领自称叫南孙,是南乡下里人,此次出门,是带着下里的黔首和闾左如都乡采买的。
秦大母跟他说了几句话,等素怜那边都安排好,两队合一队的马车就又缓缓行驶了起来。伯牛带着秦鱼和南孙骑马并行在最前头开路,秦川骑马伴随在秦大母和秦母的马车旁,素怜则是骑马伴着娇娇的马车,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井然有序的一起朝栎阳都乡驶去。
等到都乡城门的时候,果然已经午时了。众人一一下了马背,掏出随身的验和传,给守城门的兵卒检查。
好在中午进城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进了栎阳都乡的城门,秦鱼自己骑在马背上好奇的四处张望,感受这个时代秦国第二繁华都市的氛围。
伯牛则是跟南孙这一行人告别。
这里是外城范围之内,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在这里,用不着进里面的少城,秦家一行却还要继续往里头走。
却原来,栎阳都乡分王宫、大城、少城、外城四部分。
顾名思义,王宫就是原来秦国的宫城,只有秦王、太后等王公贵胄们来栎阳的时候才会开启入住,如今里面住的都是一些老宫人和
一些看守。
大城则是有产百姓居所,少城则是官署与市场所在,外城,则是一些黔首和外乡人暂住交易的地方,属于都乡外围。
秦家在都乡的宅院在大城最里面,靠近王宫的位置。看这宅院的历史感,秦鱼猜这应该是他的曾祖赵季昌生活过的地方,彼时他还是秦公子,他住的宅院的规模自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秦大母带着一行人从正门进入,一路往东,进了另一处宅院,才停下来,让秦母安排仆人们去忙活,她自己则是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去了正堂。
秦大母拉着秦鱼和娇娇一左一右的在席子正中坐下,对川和峦两兄弟道:“川,你对这宅子尚算熟悉,带着峦去逛逛,认认自己的院子。峦,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若是不累,就随处看看吧,莫要乱走。”
川和峦对视一眼,都跃跃欲试道:“孙儿不累,这就尊大母令,去熟悉院落。”
说罢,兄弟两个相携着离开了。
秦大母见自家孙女的眼睛追着他们的背影而去,摇摇头,对孙女道:“娇娇,你若是还有气力......”
娇娇眼睛晶亮的看着秦大母,待要应下,又看看精神明显不济的秦鱼,道:“娇娇还有气力服侍大母,照看弟弟。”
秦大母露出慈爱的笑容,对她道:“好孩子,大母这里有女侍呢,你也去玩吧,这里也是你的家呢。”
娇娇明显心动,秦鱼也劝说道:“阿姊,我没事,在平地上走一走就无碍了,阿姊你自己去玩吧,带上烟,若是有人冒犯你们,就大声喊叫,我跟阿兄们定会去救你们的。”
娇娇笑了:“就你?你还没我壮实呢。”
秦鱼有些一言难尽:阿姊啊,你是女孩子,是不是要装的弱柳扶风一点,不要总是壮实壮实的说自己?
秦大母笑道:“去吧,带上人,不要委屈了自己。”
娇娇见秦大母和秦鱼都让自己去,她也不再矫情,带着烟去跟秦母回禀了一声,就去找自己的两个兄长了。
秦大母见秦鱼精神萎靡,脸稍也有些白,担心问他:“鱼,你还好吧?”
此时,鸳媪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瓮和两个陶碗,她道:“这是先到府报信的人给小主人烧开的热水,奴试了
一下,可以喝了。”说着,就用桶勺舀了一碗清水给秦鱼。
秦鱼就着鸳媪的手喝了几口微烫的清水,长舒了一口气,对秦大母道:“大母,你也喝一些,孙儿觉着舒服多了。”
天杀的,古人出门真是太折磨人了,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秦大母见秦鱼脸上果然升起两团红晕,摸摸他的小脸蛋,觉着不热,这才放心的喝了鸳媪送上来的清水,问鸳媪:“你们主母和川他们都喝上了?”
鸳媪笑回道:“烧了好多,都已经喝上了。还是小主人讲究,行过远路的人喝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水,出一出邪汗,果真舒服多了。”
秦大母则是道:“倒不是他讲究,道理原本就是如此。”又问秦鱼:“要不要睡一会?等用夕食的时候,大母再叫你起来可好?”
秦鱼揉揉酸涩的眼睛,也不坚持,点点头,就跟着已经铺好被褥的鹿媪去休息了。
秦大母看着秦鱼有些摇晃的背影,担心道:“鱼这孩子,这两年看着身体好像好一些了,却原来还是弱的很。我还记得,当年带着娇娇过来这里的时候,她年纪比鱼还要小一些,一到地方连歇息都不用就满院子撒欢,可是皮实多了。”
鸳媪则是安慰道:“有神灵保佑小主人,小主人定会平安长大的。小主人生的娇贵,以后多看顾一些就是了,主母不必太过担心。”
秦大母只能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说吧。”!
第15章 钱币和豆花
因为是早就商量好的,第二日,秦大母就与秦母、川带着官署媒人一起去姚家纳彩,峦作为手足兄弟陪同,娇娇和秦鱼留守家中。
乖乖的留守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可能的,早在前一天晚上,秦鱼就禀报秦大母,挑好跟随的人,今日要到都乡西市去逛逛的。
只要带足了人,秦大母并不拘着秦鱼一定要在家中,因此,今日与秦大母前后脚的,秦大母和秦母他们刚走,秦鱼就跟换了衣裙,穿着长裤皮靴,头扎马尾的娇娇和烟会和,一起去了另一个方向。
栎阳少城建在王宫西面区域,因此,少城又被称为西市。
越接近西市,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就越多了起来,看的秦鱼目不暇接。
栎阳曾经是西周的京畿之地,是连接西北戎、狄和东方三晋的交通要道,更是秦国的军事重地。
为了出兵方便,秦人在栎阳县大兴水、陆交通,因此路网四通八达,连接里外的交通十分便利。
如此便利的交通,自然吸引了无数的豪商大贾,这么说吧,凡是来秦国做生意的商人,第一站,去的绝对不是咸阳,而是离咸阳只有几十公里的栎阳。
商贾们在这里囤积货物,修整车马,交易最宝贝的珍品,然后去到咸阳,追名逐利。
因此,栎阳都乡商贾云集,走在路上,看见衣着各异、口音各异的别国人十分正常。
秦鱼在一个卖皮毛的摊子前停下,不住的好奇观看。
摊主见他虽然衣着麻衣,但左右跟随着孔武有力的壮汉,稳稳的将他护在中间,就知道是哪家的小主子出门游玩来了,便热情的跟他推销起自己摊子上的皮毛来。
但秦鱼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犹散发着动物骚臭味的皮毛上,他看的是皮毛上放着的一串钱币。
好家伙,旁边这位买皮毛的仁兄,随身带着一大串的青铜币。
只见用麻绳串着的铜币品类不一。有有刀型的,刀的把手有弯的比较厉害的,也有弯的不太厉害的;还有带着小尾巴的U形币,这个应该是布币,形状也各不相同;当然还有圆形的钱币,最好认的就是外圆内方的秦半两,另一个圆的不太规则的,应该就是楚国的蚁鼻钱了。
秦鱼兴致勃勃的看着摊主麻利的将其他国家的钱币换算好秦半两,多出来的就给买主添了一张兔皮做补偿,买主十分痛快的应下,重新系好穿钱币的麻绳,带着买好的皮毛离开了。
直到那个买主走远了,秦鱼还在他腰间晃来晃去的串币上瞄来瞄去。
摊主乐了:“我说小孩儿,你没见过六国钱吗?”看那好奇的小眼神哦,还真挺稀罕的。
摊主问的相当不客气,惹的秦鱼左右壮汉不悦的瞪着摊主,摊主却是挑衅的瞪回去。
秦鱼笑道:“在家见过。但我头一次一个人出家门,没见过别人的钱币,不免好奇一些。”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鱼柔弱的小身板,露出了然的神情,他推了推自己刚收到的十几枚形状各异的六国钱币,问秦鱼:“要不要换几个回家玩儿?”
跟着秦鱼的一个壮汉喝道:“不换,你休要哄骗吾家小主人。”
摊主却是笑着回道:“我跟你家小主人说话,你这个奴仆插什么嘴?”又问秦鱼:“要不要?”
秦鱼先安抚自家保镖:“壮,换几个钱币而已,这里是都乡,不远处就是市场官署,市场里也到处都是吏员,这位阿叔不会哄骗我的。”
“是吧,阿叔?”
被小孩甜蜜蜜叫阿叔的摊主:......
我可去你的吧,拿管理市场的小吏威胁我是吧?
摊主瞟了眼路过的一个小吏,心想,我还真不敢哄骗你。
摊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讪笑道:“说什么哄骗不哄骗的?忒难听,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良心卖家,来来来,你们看我这皮毛,正宗的义渠货,如假包换......”
秦鱼笑道:“我就要这几个钱币,阿叔,您要几个半两币?”
摊主直接道:“大约二十五个半。”
秦鱼皱眉看着手里的一个秦半两,二十五个半是多少?难道我要把这一个钱币掰成两半吗?
摊主笑道:“不如小孩儿你在我这摊上选两张兔皮回去,让你家大人给你做一件皮袄,冬天穿着暖和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