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只是理发?没有带女孩去开房吗?”
金乐阳哼了一声, “没去过,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穷学生, 哪里有钱呀?开房间怎么也得一百块钱吧?我妈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百。”
庞达道:“那附近的小旅馆有十块的、二十的、三十的, 甚至一两块钱都能开个钟点房!金乐阳,你非要我们把那女孩,还有帮你开房间的老板都找出来,才肯承认吗?”
“我就算开房又怎么了?我看那女的长得很面善,因为高考的事我心里苦闷,想跟她聊聊天,我们什么也没干。”
顾平安看着他赖皮的样子,不由笑了,“金乐阳,你觉得别人没有张嘴吗?还是你笃定我们找不到这个女孩?其实像你这个年龄的正常男生绝对不会考虑去新福街,他们能看两眼自己喜欢的女孩,说两句话就很满足了。就算有那方面的需求,也会努力去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哪怕哄吧骗吧,也不可能去嫖|娼。”
见金乐阳脸色阴沉,她又道:“我听说你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虽然人家拒绝了你,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自暴自弃吧。还是说你所接触到的同龄女孩都对你毫无兴趣,你只能去新福街上找回你的自尊?”
金乐阳攥着拳头,胳膊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显然他怒极了,但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假装不在意地说:“首先我没有嫖|娼,更没追过女生,那些都是学校的人说着玩儿的,我对这些事根本不感兴趣,只想考个好大学,可惜我脑子不够用,一学习脑子里就像浆糊一样,只能去外边散散心!不管是翻墙出去,还是去新福街,都是想散心!你们爱信不信,真觉得我嫖|娼就把我抓起来,正好我不用去复读了。”
他说完胳膊一抬,抱着肩膀,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样子。
庞达刚要拍桌震慑,顾平安说:“金乐阳,你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对吗?虽然你的同学说你只追过转学去省城的那个女孩,但我猜你应该不止追过一个,都失败了对吗?这么大的打击,你肯定承受不了。遇到这种事,有些人会自卑,可能从此不敢再跟女孩说话,更不敢再追女生!可你不同啊,你怎么可能自卑呢,像你这种人,会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我好奇的是你为什么没有动你们学校的这些女生,反而去找小姐!”
金乐阳怒目瞪着她,还是一言不发。
不知道为什么庞达觉得顾队说对了,要不然金乐阳不会如此愤怒。
顾平安又道:“说说吧,为什么呢?难道说你对你的母校有感情,不想连累学校?还是不忍心向自己的同学下手?听说你那个孙哥也喜欢年轻女孩,甚至喜欢更小一些的初中生,你们两个应该一拍即合才对呀。为什么反而把目光投向站街女呢?学校有让你们害怕的人?还是说你们知道未成年人出事一定会引来大批警察?”
金乐阳哼了一声:“原来你们查案子就是把人叫来,然后听你在这里猜来猜去啊,可真没意思!”
他说完这句话,再不肯开口,居然假寐起来。
顾平安没跟他纠缠,带着庞达出了审讯室。
庞达说:“顾队,我觉得你说中了,他才会紧张到不肯开口。”
卢星苦恼道:“可他根本不配合,要怎么审?总不能耗着吧?”
不到万不得已,顾平安并不想熬鹰,主要是金乐阳虽然已经成年,但毕竟刚高中毕业,再说他看起来身体很弱,又很会装,万一熬上一天,他晕了,没法收场。
她想了想道:“大家不要急,嫖|娼的事他肯定是赖不过去,先去跟他父母说吧,让他们再好好回忆一下金乐阳有没有其他要好的朋友,社会上的或者是学校里的,不一定是他的同学。对了,还有他那两个姐姐也带到市局来问问吧。”
金家虽然更疼小儿子,但主要是因为金乐阳最小也最弱,那两个女孩看着倒也开朗,不太像重男轻女家庭里出来的。
大姐再开学就大四了,后天就要去实习单位报到,她对家里的事一问三不知,也很看不上她弟弟,“乐阳被我爸妈宠瞎了,我都懒得搭理他。”
她只有放大假的时候才回来,应该没撒谎。
金乐阳的二姐上了两年中专,分到厂里当技工,她穿得很时髦,谈起金乐阳,也没什么好话:“就他那样的,不上大学能干什么?进厂都得被刷下来,我天天跟他说得考大学,别像我一样,可他脑子又不好使,就是考不上。”
见顾平安问金乐阳的交友情况,她又哼了一声:“就他那样的,怎么可能交到朋友,不健谈不开朗,又自私!”
顾平安有点想笑了,这位二姐显然跟金乐阳很不对付,十分嫌弃,但又很关心他,才会用这种别扭的语气,她又问:“他在家时,一个朋友也没跟他联系过?放假也不出去玩吗?”
金二姐摆手道:“我不都说了吗?他那样的根本交不到朋友。”说完她又犹豫了一下,“朋友应该是没有,不过学校有位老师好像很喜欢他,我记得去年寒假的时候,他经常去学校,还往回带过高档点心。我妈问他放假的时候学校也有人吗?他说是陪着老师值班,那位老师顺便帮他补课。”
她认真道:“警察同志,我弟弟这人身上各种臭毛病,有时候还爱跟我爸妈闹脾气,可他真的不是坏人,他绝对不会杀人。他说要学笛子,可能是因为我想学吉他,还找了个老师。他总爱跟我比,生怕我爸妈给我花钱了没给他花,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跑去学笛子,你说他一个学生,怎么可能看得出那人是个通缉犯啊。肯定跟他没关系,他没那么大胆子。”
顾平安笑了:“看来你们一家都对金乐阳不太了解。”
金二姐还想替金乐阳辩解。
顾平安听到这里,再联系之前的线索,好像捋清了眉目。
为什么金乐阳不敢在学校动手,学校里一定有能管住他的人,他们想找的X会不会就是学校的老师或者校工?
顾平安又去问金乐阳:“寒假去学校陪哪个老师值班了?”
金乐阳本来是睁着眼睛发呆的,见她进来,马上闭眼,又抱起了胸,表情十分坚定,好像誓死不开口了一样。
可听到顾平安这句话,他马上睁开眼睛,眼神里的惊讶和恐惧,根本掩饰不住,顾平安一看就知道她猜对了。
“还想包庇他?这种事很容易查出来,撒谎也没用。”
金乐阳显然慌了,可听见顾平安的威胁,他还是冷哼一声:“那你们就自己去查吧,干嘛要问我?”
“好,那你等着吧。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你爸妈跟你两个姐姐都来了,他们绞尽脑汁回忆着你平时在家的情况,想替你辩解,还想证明你是个好孩子。你二姐还说你就是自私了点,又不爱学习,但绝对不可能做坏事,看来你又要让他们失望了。”
金乐阳冷哼一声:“谁要她假惺惺的?他们失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早就跟他们说过,不要指望我考大学,谁想上自己去考,尤其是我二姐,她自己都没考上,整天逼我考重点大学,不觉得搞笑吗?我经常出去散心,都是被他们逼的。”
顾平安无奈看着他,“又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了,金乐阳,自己变态要承认,学校那么多被家里催促考大学的,哪怕真受不了,也是跟家里人吵架,闹别扭,你呢?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真不记得了?”
金乐阳这次没再说他什么也没干,反而长叹一声,“随便你怎么说吧!”
顾平安没再理他,带着庞达去了高中找王老师询问。
王老师诧异道:“没安排过学生值班,他干嘛来?我不知道啊。”
顾平安拿出自己画的一幅无脸全身画,“王老师,你们学校有人穿衣是这种风格吗?”
她画的就是面馆老板说的穿牛仔裤毛衣,询问小燕要不要去他家当保姆的男人。
王老师接过画,眉头紧锁,半晌才道:“这穿衣风格倒是像一个人,可你这也没画脸,我也不敢确定啊!”
顾平安道:“没关系,是不是他,我们自会去查,你只要把你印象里符合的人说出来就好。”
王老师叹口气:“像是史凯老师,他因为一些事情不教课了,只管着图书馆,我记得过年前开会的时候,他就穿着一件这样的毛衣。”
庞达好奇道:“因为一些事不教课了?什么事?”
王老师苦笑:“他把学生打了,学生家长不依不饶,学校就把他调离教学岗了。”
顾平安皱眉:“打得很严重吗?那为什么又和解了?如果是故意伤害致残,肯定会有刑事案底,他还能留在你们学校?”
“那个女学生眼睛差点瞎了,虽然治好了,眼皮上也留了疤。人家家长报警了,不过他媳妇挺有钱的,赔了不少,那家人就跟他家和解了,听说他媳妇还领着他去女生家里道歉来着。”
“被他打的是女学生?为什么打的?”
“好像那女学生说他装,还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听见学生背地里说他坏话了,他手里拿着把尺子,直接照着脸就削过去了!”
王老师说着叹口气:“说实话,这当学生的,很少有不抱怨老师的,毕竟老师要管他们嘛,你说这点事都受不了,他也确实不适合在教学岗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女学生呢?”
“有四五年了吧,那女生早就毕业了,没准已经工作了。”
顾平安询问那女生的姓名和家庭住址,王老师无奈摊手:“我还真不知道,你得问她当时的班主任,史凯老师是那女生的数学老师,你问他也行,不过还没正式开学,他不在学校,而且学校里的人都不会跟他提这事儿。他自从调岗后,一直沉默寡言,不跟其他老师来往。”
顾平安几乎已经肯定史凯有问题,“王老师,你说他妻子很有钱,是做生意的吗?”
“对,他妻子原来是市三小的代课老师,后来做生意去了,倒腾风扇,听说这几年已经在市里开了两家店,还卖别的电器,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空调还没那么普遍,风扇还是夏日主力,这钱肯定赚得不少。
庞达问:“风扇起家?是靖宇电器行吗?”
王老师马上道:“没错,就是这家,靖宇是他家两个孩子的名字。虽然人家挨了处分还调了岗,但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等一,我们学校没人比得上他家有钱,主要他媳妇能干啊,家里家外一把抓,史老师就是个甩手掌柜,反正不管什么时候有值班任务,他都抢着干,谁去找他,他也跟人家换,过年都没问题,特别好说话。”
顾平安谢过王老师,出了学校就问庞达:“你知道史凯家的电器行在哪里吗?”
“中园路上有一家,应该是总店,一整层都是电器。不过我听王老师描述,这位史老师不太像变态啊。”
顾平安苦笑:“那你说什么样的人像变态?你要在学校教室里看见金乐阳,会觉得他是变态吗?可你也看到他在审讯室里是什么德行了。有些人很会伪装,我们普通人说假话,每天装会很累,可你说变色龙累吗?这些隐藏在正常人群中的变态或多或少都会有变色龙的能力,也许这是他们对自己的自我保护。”
“也对,那个女学生也只是说他装,他就暴怒,很像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
顾平安点头:“他还有一个隐藏的动机,你有没有发现?”
庞达皱眉思索着,“是女学生让他不能授课,这可能导致他对女性有仇恨心理?”
“没错,还有就是他强势的妻子,王老师说他总爱待在学校里,过年都要抢着值班,显然他家里再大再有钱,对他来说不是个能让他舒服待着的地方。还有你说的这位女学生,史凯一定很恨她,咱们得确认一下她是否安全!”
两人先去了电器行,面积确实不小,门口还有两个礼貌又亲切的店员做指引。
顾平安问:“你们老板在吗?”
大概她说话气势一看就不是来买电器的,那位店员愣了下:“有什么事您可以先跟我们店长说。”
顾平安也不急,先跟这里的店长谈了谈,她亮明身份,店长倒是很配合:“生意的事都是老板娘在管,老板就没来过店里。他们的关系怎样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店长,只帮着人家看店而已,不过我倒是听老板娘抱怨过很多次,说有男人还不如没男人!她车坏了都是自己送去修,之前好像还闹过离婚,后来为了孩子又没离成。”
见顾平安问地址,店长先打了个电话,“我们老板娘让你们去家里,老板也在!”
顾平安没想到这么简单就问到了地址,看来这个老板娘很坦然,警方找上门,都不紧张。
史凯家在别墅区,这别墅听说也是他妻子梁笑香买的。
顾平安敲门时,听到里边的笑声,十分爽朗,显然别墅里的人心情很不错,难道夫妻两个关系好转了?
来开门的是保姆,顾平安带着庞达走到台阶上,里边才有人迎出来:“警察同志来了?我正等你们呢,听说去我们店里了?是哪里有不合规的地方吗?”
这是个漂亮丰韵但又不显胖的中年女人,看起来很有富气,她见来的是女警察,眼睛更是笑眯了,伸手想拉顾平安的手,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个厚厚的红包往顾平安手里塞。
顾平安都傻了,忙推开她的手:“你们家里有喜事吗?这还没过年呢,怎么上门就有红包?”
庞达也不解地看着梁笑香:“你这是干什么啊?”
梁笑香一愣,尴尬道:“哦,你看我这人,之前我家确实有点喜事,准备好的红包没发完呢,见人就想塞。”
顾平安看着她尴尬又带着审视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这位老板娘以为他们是黑警,找到店里是想要钱,这才直接让他们到家里来。
她不由笑了:“怎么?梁老板,有人用警察身份勒索过你吗?”
梁笑香忙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个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我们店附近的派出所民警都特别认真负责,我们店里有什么事都是他们管,我就是觉得市局的警察突然上门,问东问西很奇怪,真没别的意思。”
顾平安见她说得诚恳,也没细问,“你丈夫史老师在家吗?其实我们主要是来找他的,只是不知道他的住址,所以先找到了店里。”
“哦,你们找老史啊,他在呢!刚上楼!”
梁笑香请顾平安他们坐下,走到楼梯旁,抬头朝上喊:“老史,老史,快下来,警察同志是来找你的。”
她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问顾平安:“警察同志,我家老史不会又犯事了吧?不对啊,他最近没去过学校,一直盯着我们新家装修呢,怎么可能打学生?再说他已经不教课了啊。”
她紧张极了,“我的天哪,他可千万不要再惹事了,就他赚得那点钱,都不够赔的。”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顾平安抬头看着从楼上下来的男人,就见他面沉似水,眼神冰冷。
第238章 人皮坎肩13
◎显然这是他的逆鳞◎
史凯穿着半袖的T恤和灰色的棉麻裤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平安一看他,就觉得跟面馆老板描述的毛衣男一模一样, 干净体面,一看就很有钱,不过真实情况是有钱的是他妻子。
现在看他的眼神,显然他对他妻子已经很不耐烦了。
梁笑香听见丈夫下来, 两步过去, 猛推了他一把:“我说你又干什么了?我说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居然知道哄我开心了, 是惹了事心虚了吧!”
史凯下楼后眼神已经变得平和, 他推开妻子的手:“我能干什么?这些天不都乖乖在家呆着吗?小香,我不理你,你说我冷暴力!我哄哄你吧,你又说我心虚,你说到底要我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