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突然想起一事,问钱茂:“老钱,纹纹来企鹅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我之前卖种子的时候,让你按正常程序走公账,你走全乎了吗?”
钱茂手里的筷子“啪”掉在桌子上。
魏檗随之心里一紧。
“走、全乎了吧?”
“走全了就是走全了,没走全就是没走全!”于明忠也急了:“你犹犹豫豫到底是周全还是没走全?!”
“我,我。”
顶着两人审视的目光,钱茂结结巴巴硬着头皮说:“我自己是觉得走全了,可朱厚庭要想查我,怎么不都得查出点错来?!”
魏檗一口老血憋胸口。
老钱,你这表现,要是按我说的走全了,我倒过来跟你姓。
她只好又问:“今年油山西村和种子公司签的卖辣椒种子合同,我们可都是按正常程序走的。合同里要求的预付款我们村已经收到花了,这个预付款程序,你是按标准走的吗?”
钱茂:……
钱茂张口结舌,哑口无言。
魏檗彻底麻了。别说给她配合种辣椒卖辣椒了,“老钱,你这是要进去的节奏啊!”
“不至于。”于明忠说:“大家乡里乡亲,朱厚庭顶多不用我们,哪能让人进去。咱镇上从建国以来,还没进去的干部。”
“对对对。”钱茂边认同边自己劝自己:“都有亲戚,朱厚庭又快退休了,顶多用自己人趁退休前多捞点,他也不想和我们结死仇。”
“我只是程序不完备,又没贪污受贿。”钱茂说着说着还有点委屈,“咱就这水平,还能咋。他朱厚庭水平又能高那里去。”
魏檗觉得钱茂说得也有点道理,对八十年代的干部,似乎没必要太过求全责备。
不过这件事情却给她敲了警钟。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自己辣椒种子全靠钱茂销售,销路实在是太窄了,经不起一点变动。扩大销售渠道迫在眉睫。
通过黄大牙卖辣椒的渠道,往外卖种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今镇里人事变动,黄大牙不见得靠谱,还是要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渠道。
“小魏,小魏。”
“啊?”魏檗从沉思里抬起头。
于明忠说:“你也不用太担忧,你于大爷还不是软柿子。”
“我没愁这个。”魏檗敬了于明忠一杯,把辣椒销路的事情暂时记在心里。跟于明忠和钱茂说:“于大爷,我想了想,你平时尽量跟朱厚庭少起冲突,也不要为我们说话。”
钱茂小眼睛睁大了一些。
魏檗接着说:“关键时刻再替我们说。还有我这边,如果朱厚庭要免我,二选一的话,你尽量帮我保村支书的位子,代站长免就免了。”
“钱大哥这边。”魏檗看了眼钱茂:“我建议钱大哥赶紧把账做一做。真不行急流勇退,主动辞职,还能在朱厚庭那里卖个人情。大家也都知道钱大哥是冤枉的。下一任书记来了,说不定马上会用钱大哥。如果不退,被朱厚庭逼退。”
魏檗叹口气:“按你们说的朱厚庭那么心胸狭窄,可能会闹得很难看。”
钱茂闷了口酒,默不作声。
于明忠叹口气,他也不便要求钱茂退或不退,只能跟魏檗说:“你放心,我尽量都给你保住。”
魏檗笑了笑,她心里知道,于明忠这话做不得准。
她心里做最坏的打算,跟于明忠说:“如果朱厚庭真特别不讲究,非要把我撸成白板。”魏檗冷笑:“于大爷只要能拖一拖,拖到第一茬辣椒种子获利。”
到时候油山西村的大家伙儿跟着她赚了钱,民意汹汹,朱厚庭想换她也换不了。
浮一大白。
三人最后都带了些酒意。
魏檗回宿舍的时候,缺月高悬,春风拂面。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第二天,魏檗在工作间隙,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政治书,一套初级会计入门。
她知道谢明月攒钱打算买初级会计入门很久了,如果她不再当这个代站长,谢明月肯定也没有办法留在站里继续帮忙。这套书或许可以作为分别礼物送给谢明月。
至于政治书,她要留着自己看。
齐大伟那人品,如果当了站长,自己在农技站里的日子,八成不好过。如果在村里不来站里,说不定会正好被人拿住错处,揪住“耽误站里工作”的小辫子,用现成借口卸了自己村支书。
如果不想天天窝在站里和齐大伟内耗,就要有一个冠冕堂皇、无可辩驳的理由。
返求诸己。魏檗打算,趁此机会,刷一刷自己的学历。
她看自己的小中专不爽很久了!
所以在朱厚庭新官到任,一通乱搞,人人心思繁杂人心浮动的时候,魏檗两耳不闻窗外事。做好自己的事情,每天认认真真工作,踏踏实实看书,日子简简单单,安安稳稳。
齐大伟挑衅得不到反馈,又不到站里来了。
站里的驻村农技员有技术上的问题,依旧会过来问。但是除了王阳和李静,其他人来的次数明显少了。
每次来王阳都忍不住骂齐大伟不要脸,天天跟在朱厚庭后面转,腆着脸叫朱厚庭姨夫。
魏檗敲打王阳:“越是这时候越要沉住气,做好自己的事情。”
一脸菜色,愁眉苦脸的汪山来到农技站的小院叫魏檗:“走了,朱厚庭叫你开会。”
叫我?魏檗疑惑得指着自己,咱俩一个养殖一个种植,除了镇里的干部大会,怎么看,也没有一起开会商量业务的机会吧?
再说堂堂畜牧兽医站站长,怎么当起了跑腿的小兵?
“什么会让您亲自来叫?镇里的干事呢?”
“别提了。”汪山的橘皮脸皱到一起,“你还记得我们借来的两只种羊和其他四十来只羊么?”
第48章 羊羊羊
◎羊羊羊◎
怎么会不记得那些羊, 那是上班第一天遇到的羊啊,在我人生中有特殊意义。
魏檗跟汪山说:“忘了老于也不会忘了那些羊。那些可爱的小羊怎么了?”
汪山眼角耷拉着,有气无力的说:“不是羊怎么了, 是我怎么了!”
在汪山一路无休止的吐槽中,魏檗终于GET到一点儿朱厚庭的脑回路。
朱厚庭和陈黑脸一样,都是老资格的乡党委书记, 甚至按照年限, 朱厚庭比陈黑脸还要早任职半年。陈黑脸眼看眼要到点, 朱厚庭更是。所以去年他和陈黑脸一样, 铆足了劲儿争取提拔。
朱厚庭之前任职的齐水镇,比山水镇离县城更近, 也不像山水镇有不适合种粮食的山地丘陵,每年粮食和税收比山水镇高一截。据县里之前传出来的风声, 朱厚庭的提拔顺序排在陈黑脸前面。
没成想,陈黑脸突然开了个现场会, 放了颗大卫星。借着这个机会, 竟然入了领导的眼,一下子提拔了。
空位置有限,陈黑脸被提拔,朱厚庭自然被剩下了。
朱厚庭自然不服,可不服也没有办法。他从自己的关系、能力、背景,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认准了现场会!
“我和陈黑脸的差别, 只因为他开了一次现场会!”退休年龄的“死线”一日近过一日,现场会成了朱厚庭的执念。
他既恨帮陈黑脸搭现场会的魏檗一行人, 又想要用他们, 给自己搭一台“现场会”, 成为自己的通天之梯。
“种植现场会开过了,所以他要开养殖现场会?”魏檗还是不明白:“开就是了,你还办不了这点事情吗,怎么还要叫八竿子打不着的我?”
汪山深深看了魏檗一眼:“当然要叫你,我还没怪你呢!一下子让粮食增产这么多,朱厚庭发狠,现场会成果必须超过陈老哥。”
汪山语气离谱到迷幻:“他让我们现场会准备五千只羊……”
“什么?!”
“还要让你当现场会的总调度。”
“什么?!开什么玩笑?!”魏檗惊讶得要跳起来。
山水镇是纯粮食种植区,家庭养羊业是有些,但有规模的养羊户少,魏檗上班第一天去的那里是全镇规模最大的,养了四五十只羊。
把全镇的羊凑吧凑吧,三、五百只羊好办,现场会的点上要有五千只羊,哪个村子也办不到!
魏檗怒极反笑,问汪山:“你看我现在到派出所去改名叫'五千只羊'还来得及吗?”
“你啊你啊。不要太意气用事。”汪山橘皮脸更皱了:“你是总调度,我在总联络,老于是总后勤,谁也跑不了。我过来叫你的时候,老于还特意让我嘱咐你,到了会议室别跟朱厚庭起冲突,他说啥是啥。会后咱哥几个再想办法。”
到了会议室,朱厚庭、于明忠已经到了。另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畜牧兽医站的拖拉机手小胡,另一个是她们站里的齐大伟。
于明忠看向魏檗,脸色倒还平静。又看向汪山,汪山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朱厚庭眼皮未抬,直接说:“人到了,开会吧。”
魏檗拿着本子和笔,坐在朱厚庭斜对面,听朱厚庭安排工作(划掉),吹牛逼。
朱厚庭从他十四五岁加入儿童团谈起,说到建国的时候自己勤勤恳恳,说到困难事情自己饿着肚子工作,说到自己在齐山镇多年的工作成绩。说自己流过血、流过汗,没想到五十多岁一把年纪,流血流汗还要流泪。
“好,你很好啊。”朱厚庭掀了掀眼皮,看向魏檗:“你很好啊,年轻人,有干劲儿。”
“既然粮食现场会开得非常成功,这次养羊现场会,我交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呃……咳!”于明忠大声咳嗽。
魏檗面不改色,她已经打定主意去读书,何必在朱厚庭这里低三下四为五斗米折腰。
“隔行如隔山,我不了解养殖业,如果您再办粮食现场会,我责无旁贷,这养羊的现场会,我不懂。”
“怎么能这么说呢。”朱厚庭皮笑肉不笑,“如果陈老哥安排,你是不是就懂了?”
“不是不是。”于明忠瞪了魏檗一眼,替她解释:“年轻人,谦虚,怕自己能力不够。”
朱厚庭说:“这样啊。”
于明忠狂点头。
“小魏,是这样吗?”
魏檗垂下眼,咬牙点点头。同时把脚往回缩了缩,离汪山远一点,再不点头,脚丫子要被汪山踩扁了!
“既然这样。”朱厚庭说:“赶养的事交给畜牧兽医站,汪山站在负责。魏檗,你负责现场会人员的安排调度,这你会了吧。”
接着朱厚庭又说:“现场会初步定在下周一,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现场会的点做好,保证羊的数量,保证有'羊气'!”
魏檗忍不住问:“现场那么多羊,要不要增加人手维持秩序,保证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