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宝贝?”虞芳脸上多了几分焦急。
“不知道,有点像是之前……就是在十二中学校的那次,我也是这么晕晕的,是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早和你说了不要继续参加,要不然……”虞芳皱了皱眉头,伸手抚在她的眉心,瞬间虞念初便感觉自己好似好了许多。
“不要,我就要参加这个节目,我会出道的,我肯定比那个人厉害。”
“那个人……她就是个穷丫头,你没有必要和她……”
“我不管,”虞念初忍着头疼,坚持表示,“我一定会赢她的。”
虞芳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也后悔自己似乎把女儿养得过于天真了一些,她的数据有一半都是做出来的,就这样还没有比过那个贱人的女儿,想要在后面的比赛赢过来,实在是很困难。
再加上现在那个小贱人成了官家的人,她也实在不好动作,若不是师兄允诺说会过来帮她,虞芳真不愿意放弃手上安稳的富贵,重新去搅合那潭水。
“初七,你……”
回到休息的地方,安虞柚正看到漂亮的大黑猫正坐在窗台上,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一身乌黑的毛发尤其漂亮。
正此时,她突然看到他的身上多出了一道虚影,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黑猫要变人了,然而下一秒一声“喵嗷”告诉她,是她想多了。
“有点眼熟……”她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可能是因为她的灵感,可能确实是有了那种可能,安虞柚几乎看到了初七的“本相”,那是一个背影,黑底白纹的长袍,一头高高束起的黑发,显而易见是个成年男人,可定睛看去时,初七身上异象又完全消失了。
“所以,你果然不是普通的猫,身上有人魂……”她顺手摸了摸猫头,这是他们之间不多的亲近互动了。
初七甩了甩尾巴,好似没有听懂安虞柚的话。
“那你是原本就是人猫一体,还是说人魂暂时借助在猫咪的身体里面,还是说怎么样?你很虚弱啊,是那个仙草帮助了你吗?”
几千年的仙草都没能让他顺利化形,如果真的是为了养伤或如何,那他原本一定伤得非常厉害,甚至没有仙草机缘的话,他可能一辈子就只是一只稍微聪明一点的黑猫了。
翌日,节目录制终于开始。
也恰是今天,安姥姥要带着安虞柚进行传统的请神仪式。
【哇好热闹啊】
【看了预告,已经开始担心了】
【会不会出事啊】
【这次官方的人也在欸】
【大家的神色都好凝重】
【我家就住在附近,一早跑光了,很早就收到疏散通知了】
【实话实说,真的很恐怖】
“哈啰,朋友们,我是你们的好朋友大奔。”
因为这次的危险性很大,一般人都不敢过来,大奔顺利地“抢”到了一个嘉宾主持的位置,上次那个歪屁股的嘉宾高桥可真是让他气了很久。
“另一位主持人是陶安前辈,很荣幸能和主持人大佬一起主持综艺,我都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么业余了呢。”
【在说什么p话】
【业余的就是业余的】
【没办法,其他主持人不肯来,这里很危险的】
【我看到一群瑟瑟发抖的人,好像在看自己】
介绍完了所有的选手,大奔和陶安自动地引入后面的话题,也就是正式比赛的内容。
和原本通知的一样,选手们是过来打下手的,换句话说就是大家不会直接面对古墓里面出来的东西,顶在最前面的是官方的人,后面才是他们这些负责“清扫”的选手们。
虽然有的选手自信满满地对着镜头表示让自己直接面对这种毒虫,他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实际上节目组还是不敢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吹吹牛就算了。
【欸,唉哟往哪里去】
【柚柚要去帮官方的人处理的】
【是啊是啊,唉哟是官方的人员】
【所以唉哟既要在最前面,又要到后面来清理垃圾?】
【好辛苦好辛苦】
【能者多劳嘛】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不用。”安虞柚去检查了一下,“都齐全了。”
安姥姥跪坐在祭台最前面,面向供桌,双手合掌,闭目虔诚,口中缓慢而极有节奏得念唱着什么。
如果有听得懂苗语的就会知道,她是在赞颂“后土娘娘”的伟大功绩。
“娘娘创造轮回……”
“娘娘为地府创造秩序……”
“娘娘是世间最仁慈最强大的神灵……”
“安家寨子第八十二代传人安福慧,以侍奉后土娘娘为此生唯一课业,以侍奉娘娘为荣耀,带孙女安虞柚向娘娘磕头……”
安虞柚眼神平静,恰到好处地跪拜下去。
霎时间,阴风阵阵,宛若无数厉鬼咆哮。
众人的衣袍猎猎作响,独属于神灵的威严与强大已经弥漫了整个祭台并向外扩散开来。
“叮叮——”安姥姥站起身来,手上拿着那根挂了一串铃铛的古朴木权杖。
“以舞侍奉天地,以舞沟通神灵,以舞虔诚向您……”
“伟大的后土娘娘啊,请看一眼您虔诚的信徒和最忠实的仆人吧,此是倾尽一生的神灵之舞,向您叩首……”
“千千万万次,感谢你的仁慈与伟大,感恩您的宽厚与温柔!”
安姥姥的声音逐渐变得响亮,清晰地传遍在场的每一个地方。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只瞪着眼睛,震惊地看着这古老的仪式,感受着神灵的威严一点点降临。
那种自然的强大,足以让任何人失言。
“沙沙——”
“叮——”
鼓与铃,交织成一首诡秘的歌曲。
古朴的、蛮荒的、原始的、强大的气息沉沉地压在了所有人身上。
第76章
下雨了。
一行人抬头看去,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明明还是将近晌午的时刻,可整个天空不见半点阳光, 早在不经意间的时候, 阴云便遮蔽了太阳,乌压压的天色好似一张大幕,盖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阴风阵阵, 祭旗飒飒作响, 列列的风好似能将人的骨肉都剖开一般,在这种严寒之中,渐渐升腾起一种更为恐怖的滋味,就好像被什么可怕的存在锁定一般,属于动物的本能不断地催促着逃跑, 不断地提醒着, 然而此时大家才觉得好似手脚都僵硬了, 或是冻住, 或是发软, 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逃不开的,在真正的猎食者面前,猎物怎么可能逃得开。
细密的雨丝落在脸颊之上,带来丝丝冰凉,安虞柚短暂地闭了闭眼,又很快地睁开。
在逐渐扬起节奏的沙铃和锣鼓声中,她知道该到了自己起舞的时刻。
通常, 苗巫侍奉至高神灵也就是安姥姥侍奉后土娘娘, 需要两位祭舞之人,一男一女, 分别表示对人类后土娘娘的恭敬和对后土娘娘功绩的赞颂,整体上是以人类羸弱但有无限潜力的姿态去描补神性、神姿的光辉。
想要全部展现出来是不可能的,侍奉神灵的人纵然得到了神明些微的眷顾,可到底不是一个层级的存在,两者不论是在生命的维度还是在其他方面都相差太多。
“哒哒——”
“啪——”
“莎啦啦——”
沙铃作响,与绑在木杖上的铃铛声相应相合。
汗水顺着安虞柚的脸颊滑下,纵然是她也感到了吃力,她不仅要跳男舞者祭舞的部分,还需要完成女舞者的部分,两支舞蹈都必须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仪式中的每一个流程都不能耽搁,自然也不能够被马虎应对。
她每做一个动作,都能感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压力落在她的身上,无论是她抬起的手臂,还是她跃起的双腿,都像是绑上了无数个沉重的沙袋,那种源自于灵魂的压力几乎要将她摧毁。
过于强大的神灵降世,是不能被容许的,而过于古老的仪式,也因为其过于强悍,同样不容易得到认可。
这是一个末法的时代,神灵的故事早就已经是过去,再也不是那任由妖魔鬼怪、神仙大能弹指挥手间就移山倒海的时刻。
在这样的情境下,想要将曾经的那些恐怖的神灵重新请下来,难度不言而喻。
神灵通常不会愿意挤压自己,让祂们降临会有一种束缚感,就好比一个胖子非得挤进S小码的衣裳里头,这种不舒服不适应客观存在且不会因为仪式的不同而有何本质的改变,所以很多神明根本不会接“下头的请求”。
另一方面是,神灵下界,哪怕只是投影,也是要承担风险的,祂们太过于强大,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给世界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哪怕这些因果对强大的祂来说无关痛痒,但祂哪里又愿意给自己找事情呢?
破坏了一个世界,破坏一个和自己的过去、自己的早期有因果联系的世界,这对神灵本身也是有巨大影响的,与其去干预,不若将目光放到长远的百年、千年、万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神灵的眼光之下总能够知道未来的变化走向会如何,看到了未来、看透了时间,自然也不会那么在意当下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小问题”。
或许这时候花氏墓的毒物爆发,会为整个世界带来一场灾祸,会将云省几百万人的性命都夺走,但人类总不会就此灭绝。
神灵总是这么残酷,当祂们以更高纬度、更伟大的视野去看时,祂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有什么,甚至会想,在这场“毁灭性的灾难”中,最终结果的依然是人类寻找到了救赎之路,过程中还会有许多人获得对一些毒虫的免疫甚至部分人觉醒获得相关的能力,另一方面看未尝不是好事一桩,自然,祂们就不愿意去干预了。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神灵根本就没有在观察这里的人类,根本就没有在意此时发生在花氏墓这里的一点点“小问题”。
地球很大,时间很长,琐碎太多,神灵太过强大……
“哗啦啦——”
“沙沙——”
全身上下都好像灌了铅一般,安虞柚几乎汗如雨下,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此时穿得轻松,一点儿不像是生活在一二月的人。
“叮——叮——叮——”
随着最后三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安姥姥的吟唱再度传遍整个祭台,尾音向外扩散飘去,声音尤其清晰。
“请——后土娘娘——”
话音落下,所有人不由自主地都跪了下来。
如山岳般巍峨,如大海般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