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员工在港口Mafia是要被开除的。
“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竹泉知雀竖起食指,“那就是——琴酒其实也是卧底!”
“他是酒厂对家派来的卧底,天天杀卧底不为别的,只为清空酒厂劳动力,让那位先生落得无人可用的窘境,何等卑劣!”
天吶,简直是卧底界的大前辈,竹泉知雀自愧不如。
“原来如此,卧底竟有这样的思路。”竹泉知雀反思道,“是我狭隘了。”
她只想得到那位先生信任后干脆利落把人做掉,没想到还有这般钝刀子割肉的卧底法,靠长年累月的侵蚀让那位先生一步步滑向深渊还无知无觉交付信任。
琴酒,真是个了不起的奇男子。
出卖他、揭穿他的阴谋能让竹泉知雀面见那位先生吗?她有一发咒言想免费赠送给令人尊敬的先生。
“工作最勤勉的员工反而是对家派来的卧底,嘶,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细思恐极。”竹泉知雀喃喃。
港口Mafia也有如琴酒这般勤勉的员工,开创了“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历史先河的伟大社畜,坂口安吾先生!
“不不不,一定是我想多了。”竹泉知雀无声自语,“安吾先生可是太宰君的朋友,怎么会是卧底呢?”
他要是卧底,琴酒卧底直接实锤,这可是震惊黑衣组织的爆炸消息。
竹泉知雀小心翼翼把头条藏进脑海深处,知道太多会被人灭口的,她惜命。
“差不多就是这样,让情报组配合我的行动,报告我已经写好发给森先生过目了。”
竹泉知雀侧耳夹着手机,用湿纸巾仔细擦拭沾满果汁的手指:“嗯嗯,BOSS回复了就好。”
“欸,外援?给我的吗?”
竹泉知雀睁大眼:“真的吗,你要来东京出差?”
“太好了,我很期待。”她笑着说,“有你在,事情就简单多了。”
“中也君。”
知雀:我背后有人(骄傲。jpg)
第44章
打工的第四十四天
黄昏时分,一个普通的放学日。
一位平平无奇的女高中生普普通通拎着书包走出校门,她平平常常地和朋友道别,一个人晃晃悠悠地绕过昏暗的小巷,身影映在电线杆上停留的乌鸦眼中。
“竟然有车坐。”竹泉知雀拉开保时捷356A的后座门,感动了,“我还以为伏特加会蹲在拐角一撬棍把我打晕拖进麻袋里呢。”
“哼。”琴酒冷笑,“下次如你所愿。”
她的位置要从后座变成后备箱了吗?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今晚有任务?”竹泉知雀端正坐好,态度很好地问,“我随时准备为组织献出心脏。”
琴酒从后视镜看了竹泉知雀一眼,三分讥嘲三分警惕三分怀疑,狼一样凶恶的眼神。
竹泉知雀:他听不懂我的二次元笑话,悲。
她和琴酒之间有一层可悲的壁垒,无法跨越的年龄代沟。
“威雀威士忌。”琴酒叫竹泉知雀的代号,“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二五仔还是掺水假酒?她一点儿也没忘记过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竹泉知雀眨眼,“我记得我的代号,是威雀威士忌,不是奶啤蟹酒乌头药酒黄油啤酒之类我更喜欢的酒。”
她自觉态度端正,可琴酒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凶恶了?教科书级别的恶人颜,能治小儿夜啼。
“贝尔摩德太放纵你了。”琴酒冷冰冰地说,“我不一样,我对叛徒的气味尤其敏感。”
“叛徒?我?”竹泉知雀抬起袖子闻了闻,清爽的柚子果味混着阳光和洗衣粉的皂香,无敌青春。
“上次超市满一千减二百我囤了好多款沐浴露。”竹泉知雀认真地说,“要不下次我换个香型再见你?”
指定款式也行,她很好说话的。
琴酒受不了他们鸡同鸭讲的对话了,他今天是来办正事,留给叛徒的子弹在枪里蠢蠢欲动。
一无是处唯独开车技巧高超的伏特加在大哥压抑的沉默中战战兢兢踩油门,车开得越来越偏,荒芜的野草在公路边野蛮生长,枯树上乌鸦凄厉的叫声不绝如缕。
一看就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竹泉知雀感叹。
《震惊!两黑衣男子绑架女高中生公路抛尸,死者最后留下的遗言竟然是……》
遗言:下辈子记得用无香型沐浴露。
至少不会有奇怪的黑衣男子以“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叛徒的气味”这种奇葩理由私下处刑。
伏特加踩下剎车,他坐在驾驶座上假装自己是个人型自动驾驶机器,大气不敢出一个。
“下车。”琴酒说。
竹泉知雀解开安全带,书包被她留在后座,孤苦伶仃的黑发少女刚一推开车门,额头便被冰冷的硬物抵住。
她举起双手,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腰压在车后盖上,车灯明晃晃刺痛她的眼睛。
“审讯室起码有个椅子可以坐。”竹泉知雀叹气,“野外条件也太恶劣了吧。”
琴酒不为所动,枪口更用力顶在竹泉知雀的额头上。
“这是对你的优待,威雀威士忌。”他冰冷道,“别不知足。”
没有用药,没有上刑,打招呼的小手段全部省去。进审讯室的人全然无辜也得蜕一层皮再出来,组织从不吝啬以恐惧和威慑对待手下人。
不用惯常的套路对待威雀威士忌,一来她的地位颇高,贝尔摩德愿意保她,二来,琴酒勉强承认,她的实力还算不错。
优待?竹泉知雀怀疑地看向抵住她额头的枪。
不妙,小心看成斗鸡眼。
“至少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竹泉知雀后腰压在车后座上,她屈膝踩在保时捷上保持平衡,在心里发誓绝不给琴酒出洗车钱,他自找的。
“研究组情报泄露。”琴酒审视竹泉知雀每个细微的表情,“新型子弹只实战演练过一次,是你带着波本出的任务。”
“所以怀疑到我头上了?”竹泉知雀抬眸,“不是还有个人吗?”
“如果对你的审讯没有结果,下一个就是波本。”琴酒冷淡地说。
你这也算审讯吗……竹泉知雀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不显露看学渣的怜悯和鄙夷。
她的恶役之魂在熊熊燃烧,职业素养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纯黑的影子趴在竹泉知雀耳边怒吼:打醒他,打醒他!这才不是真正的审讯!他到底师从哪个三流审讯班,看不下去了,完全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整个Mafia行业的侮辱!同行之耻!
这真的是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你把人带到方便毁尸灭迹的野外,枪口抵在人家脑门上逼问别人是不是卧底。
结果无非两种:点头——砰!当场惨死,没有遗言;摇头——放下狠话,再三威胁,把人丢在野外,自己开车扬长而去。
但凡是有智商有求生欲的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点头?
想活命只有否认,你审讯能审个锤子?
“……再有类似的审讯任务,还是交给别人吧。”竹泉知雀诚恳提议,“我不是说大哥你做得不好,但有些工资给更专业的人赚更合适。”
琴酒这辈子没被人当面指出过审讯能力不行,所以他的表情不是震怒,而是“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屁话”。
竹泉知雀:完了,这个人对自己毫无逼数,他被周围人的纵容蒙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菜。
醒醒啊大哥,不要以为你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动不动把枪抵在别人脑门上就能获得别人发自内心的恐惧,以貌取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以貌取人着实是个坏习惯,就像不了解港口Mafia的人初见太宰治,极易被他病弱的外表和高瘦的身形迷惑,以为他只是个高智商型的军师角色。
只有审讯室里不见天日的囚徒知道,当踏踏的皮鞋落地声和殉情之歌的曲调在门外响起,最大最恶的梦魇推开囚笼之门,右眼被绷带遮住的少年懒洋洋地走进来,噼里啪啦按动指节。
守在审讯室外的西装大汉摸出纸团塞进耳里,在遮挡不住的惨叫中默默画出十字架:阿门。
何必呢,在看见太宰先生的第一秒就把自己小时候尿床到长大后失恋的经历老老实实说出来不好吗?你耽误的每一秒不是他的时间,是你自己的命。
琴酒真是好没技术含量一男的,竹泉知雀来酒厂卧底前做足了应付拷问的准备,现在的她仿佛考试前一天熬夜背下整本高数书,第二天却被老师宣布只考十以内加减法的冤种考生。
怎么说呢……难度是降低了很多,但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得劲。
“没做过的事再怎样逼问,我也没做过。”竹泉知雀单手撑在后车盖上,一只手握住枪管。
她盯着漆黑的枪口,似乎在想象它由冰冷到灼热的一瞬之变。
“如果只是想杀我,倒不必找这么多借口。”
竹泉知雀歪了歪头,“开枪就好,我又不躲。”
枪口下,她的神色无惧无畏。
隔着一把手。枪的距离,幽绿色的眼睛与琥珀色的眼睛相互凝视。
半晌,琴酒抬起手,扣下扳机。
砰!
子弹擦过竹泉知雀脸颊边的碎发,惊起枯树上栖息的乌鸦。
细小的伤痕划过她的脸颊,竹泉知雀拇指抹过血痕,浑不在意地抿唇舔去。
“我过关了?”她摊摊手,“谢谢,谢谢大哥和组织的信任。”
嘴唇上残留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老是去舔,竹泉知雀靠在后车盖上,问琴酒:“嫌疑解除,我可以参与抓叛徒的任务了?”
“暂时。”琴酒冷哼,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香烟咬在齿间。
不等琴酒点火,竹泉知雀按下打火机凑到香烟下,替他点燃。
“一点小技巧。”竹泉知雀夹着打火机的手灵活投降,轻巧地将打火机重新放进琴酒的大衣口袋。
她掏了掏口袋,摸出根棒棒糖撕开包装含在口里,像叼住香烟一样叼着小白棍。
竹泉知雀:时刻谨记,卧底合群原则。(夸夸自己。jpg)
“情报泄露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琴酒呼出一口烟雾,“查不出泄露的源头,疑似不止单个传播口。”
不止单个传播口有两种可能,一是泄密的人不止一个,二是泄密的人故意放了很多烟。雾。弹。
竹泉知雀作为看破一切的卧底,泄密人当然是她本人,不止单个传播途径是港口Mafia同事的手笔?为了掩护她的身份。
竹泉知雀点点头:真相应该是这样没错,只是连累了波本,害他也被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