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看着手机, 心头暖暖的。
[月月,萧女士是我的底气, 我也是你的底气啊。萧女士希望我勇往直前,追逐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追逐自己的理想。]
江南月好久没有回复,顾如也不催她。
她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相信江南月也一样。
*
车子驶进家门,顾如敏锐地发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怎么了?她一边上楼,一边用眼神问家里的阿姨们。
阿姨们往楼上瞥,无奈地笑着。
顾如上楼,就看到她家奶奶在她家萧女士房门口走来走去,一副满腹忧愁但又不好说的样子,看到她回来,登时眼睛一亮,使劲朝她使眼色。
顾如往房间里谈了探头,只见她家萧女士已经把工作时的套装、发髻都换了,正对着梳妆镜戴一条细细的锁骨链。
噢,这是要去约会啊,难怪家里上上下下都又担心又不敢说的。
顾如的眼睛都亮了,把书包随手一放就围上去:“妈,我来。”
嘿,这孩子!孙瑞香更着急了,使劲递眼色。
怎么也不问问是跟谁呢?
顾如回头一笑,摇了摇头:跟谁约会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她家萧女士要开心嘛!
萧明姿将她跟孙瑞香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低头看着为她戴项链的女儿,嘴角禁不住翘了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女儿的态度,但能得到她一个字都不问、毫无保留的支持,萧明姿还是很开心。
戴好了项链,顾如还退后两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最后拿起梳妆台旁边的手包放在母亲手里。
“完美~妈妈,可以出发啦~”
“什么?”孙瑞香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明姿,你……你就这样出去?”
自从她家大小姐从醒来之后,虽然没有认真过问衣着,但每一次出门都是精心打扮过的,不是气场碾压,就是气度高华,无时无刻不展现着“萧家掌权人”的身份和气度。哪怕在家里,只要有外人在,她也从来不会衣着随便。
可今天……
今天的萧明姿,穿得也太随意了!
短外套+吊带连衣裙+宽腰带,除了脖子上的一条细项链,就只有一对珍珠耳环。这一身上下……哪哪都跟“华贵气势”不相干了!
“哎呀,奶奶!”顾如帮母亲说话,“妈妈是去约会,又不是去接见谁或者出席活动,不需要那么气势,这样平平常常的装扮就很好。”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孙瑞香还是忧愁。
“瑞姨。”萧明姿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你放心吧。”
说完,她先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又等了一会儿,才拿起包慢悠悠地下楼去。
“快快快。”孙瑞香示意顾如跟自己一同追上去。
她非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臭小子竟然能把他家大小姐约出去!
顾如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自己心里有了答案。
果然,走到门口一看,一个英挺的身影正站在一辆眼熟的车旁边。
“蔚然?”孙瑞香看看那人,再看看萧明姿,脸上的不可置信和欣慰、放心交织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望住同样是她看着长大的林蔚然,等他给一个解释。
而林蔚然已经呆住了。
诚然他对约会是无比期待的,也十分紧张,但林蔚然紧张的是自己能不能让他家大小姐开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过萧明姿的很多种姿态,就算惊艳,也不会呆住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萧明姿今天穿的既不是奢华的晚礼服,身上也没有多少贵重首饰,反而难得一见地穿了牛仔裙和短外套。她难得用了正红色的口红,随意散落的长发别在耳后,耳垂上一对大到有点夸张的巴洛克珍珠耳钉,随性之中无一处不显露着她的强势和明艳大气。
令他移不开眼。
“咳!”
直到孙瑞香不满地咳了一声,林蔚然才猛地回神,微笑着问好:“瑞姨、小如,晚上好。”
孙瑞香略一点头,顾如则礼貌回应:“林叔叔晚上好。”
察觉到老人的态度,林蔚然更不敢怠慢,立刻从车里取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双手分别递出去:“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两位收下。”
跟他家大小姐约会,还记得给她送礼物,不得不说,孙瑞香这心里舒坦多了。但作为萧明姿唯二在世的长辈,该有的架子还是得有,孙瑞香说了天下家长都会说的一句话。
“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
林蔚然哪敢当真:“应该的,一点小意思而已,请您和小如不要嫌弃。”
到这份上,顾如已经相当满意了:“谢谢林叔叔。”
孙瑞香也将礼物接过,但不忘叮嘱:“早点回来啊,明姿,我给你煮睡前糖水。”
这暗示顾如没听明白,林蔚然却不由得红了耳朵,应道:“您放心。”
萧明姿倒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叮嘱,但快穿的时候总有种演戏的不真实感,直到这一刻由孙瑞香说出来,她才觉得好笑又无奈。
而且格外真实。
萧明姿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活过来了,既不是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也不是绝望愤恨却什么都不能做的冤魂,更不是活在别人故事里心疼别人女儿的任务执行者。
这是她的人生,她的女儿,她的亲人,她也应当享受自己的爱情。
“我走了。”萧明姿挥挥手,出了门。
“瑞姨、小如,再见。”林蔚然道别之后几步抢在前面,打开副驾车门,将手搭在车顶。
萧明姿先上了车,等他也上了驾驶位,才一边扣安全带,一边转过头,双目微微含笑地看着。
她一向以清冷著称,除了对家人,在其他人面前的情绪总是淡淡的,好像躺了十六年,已经忘了怎么表露自己的情绪。每次看到她笑也是淡淡的,高兴也是淡淡的,林蔚然就暗地心疼不已。可这时林蔚然才知道,原来只是她清楚而已。
清楚以她的魅力,只要稍微露出一点情绪,就能引人疯狂。
现在被她这么含笑看着,林蔚然的耳朵都热了,一时想解释什么,一时又想稳重一点。正努力平静心态时,余光瞥见萧明姿的眉轻轻一挑。
“嗯?”
林蔚然的心跳登时加快:“没有,只是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随性。”
“约会而已,又不是宴会,不想穿得太正式。”萧明姿话锋一转,“怎么?”
“不。”林蔚然诚实地回答,“动人无比。”
萧明姿也满意了,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这是林蔚然让她很喜欢的地方,不管他在人前是温文含蓄还是清冷自持,不管他在她面前剖露心绪会多不好意思,只要她问,他就会直说,不吝坦白自己的想法。
她换了更舒服的姿势,林蔚然则趁着车子过小区门口的道闸时迅速播放了音乐。
今天萧明姿的打扮偏复古港风,他就选了怀旧港乐,时不时跟萧明姿聊着某个歌手喜欢的歌。没过多久,车子就停了。
云麓壹号确实离商圈非常近,几乎就是上下山的距离,但山下这片商圈,萧明姿却没有时间逛过。她不太喜欢逛街,有什么都看中了直接叫店家送到云麓壹号,或者让人送孙瑞香去取。平时的活动,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或者占地广阔的休闲山庄。
看着窗外热闹的人群,她心里难得好奇起来。
林蔚然会带她去哪?
车子从大道转出,过了一条满是小店的巷子,看到这里,萧明姿心里已经有数了。
果然,巷子的尽头是几棵老树,再超前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出现了一扇铁艺门,铁艺门之后,就是一堵青砖墙和月洞门。月洞门之后,隐约可以看到花木架和粉墙黛瓦。
萧明姿不觉眼睛一亮。
第116章 第116章
因为种种缘故, G市的老房子多是西洋、南洋风格,萧明姿从来不知道,就在云麓居山下,竟然有这么一栋旧式院落。
林蔚然降下车窗, 递出手机刷了个码, 嘀的一声铁门打开。
一进铁艺门, 林蔚然便打方向盘转弯, 稳稳地停下,给副驾开车门。
萧明姿下车, 目光一转,月洞门与铁艺门之间约莫5、6米,两旁的停车位, 满打满算也就能停20辆车左右, 林蔚然停的已经是最后一个位置了。
“来。”林蔚然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 察觉到她没有不高兴,就轻轻地握住, 与萧明姿一同走过月洞门。
萧明姿登时挑眉:“这房子……原来是祠堂?将破作趣, 老板真有意思。”
“这也能猜出来?”林蔚然叹服,不愧是他的大小姐。“从前这是一座祠堂,十年前才被改, 是私房菜馆的, 很少人知道。”
萧明姿没说话, 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最后落在林蔚然眼中——这不是很明显吗?
跟巷子隔开的几棵树不是G市常见的榕树,而是松柏, 除了祠堂,G市很少有地方种这类树。铁艺门明显是随便做的, 停车场是水泥地板,月洞门虽然是传统样式,但墙壁和月洞门的建造痕迹都很新。
可一走过月洞门,就能发现后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里头也是一个窄窄的庭院,看得出来是用月洞门紧急隔出来的,但跟外面的停车场不同,院子里的地面是斑驳的青砖砌成。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左右角落各有两棵枯树,从残留的树干看也是柏树,但已经被锯断、上桐油加固,做成了支撑。两棵藤蔓从枯木攀援而上,应该是紫藤和葡萄,交织在棚顶,形成了一个横跨整个院落的花木架,可以想象春夏季有多美丽。
不过这会儿是初冬时节,藤蔓都不免枯凋,凭添了几分萧索。但主人十分有意思,竟在阶梯下摆了两盆挂着红包的金桔。墨绿、金黄、朱红与枯凋衰败冲撞,大俗、大喜、又大雅,还真有几分喜气洋洋的意趣。
萧明姿的嘴角都勾起来了:“好热闹。”
半米高的台阶之上,是两间古建筑,准确地说是一间,应该就是原本祠堂的正堂和正堂前面的抱厦。原本抱厦是敞开式的,但老板加了落地玻璃窗,窗后垂着落地的湘竹帘,帘子后面隐约可以看到顾客的身影。如果是春夏季节,在这落地窗下看紫藤花影扶疏,还真是别有滋味。
林蔚然上前一步,将垂下的帘子撩开,萧明姿走进去,便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台,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旗袍女子正靠在椅子上嗑瓜子看越剧。听到动静,女子转过眼来,真个美人转星眸。
旗袍美人先是一愣,接着“哎哟”一声扔了瓜子。她抽出湿纸巾擦拭手指,星眸又一转,落在萧明姿身后,眼中登时出现了然的神色。
“原来如此。”她笑了,“我就说,谁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有两层意思。
——我就说,谁这么大面子,值得林生大费周章定位请客,原来是她。
——我就说,谁这么大面子,值得萧董赏脸,外出单独吃饭,原来是他。
掌控了祠堂、大刀阔斧改装成私房菜馆的老板,竟是个女性?这在宗族氛围浓厚的G市可真是石破天惊。
萧明姿眼中的笑意登时浓郁,点头致意:“你好。”
“方老板。”林蔚然也打招呼。
“萧董,林生,欢迎光临,请。”方老板亲自招呼,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