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去回忆那些糟糕或美好的事,甚至回忆刚刚那个徽山派的修士,关于那人的身份她有一个很离谱的猜想。
但无论如何,比起那人,或者无数那样的人,自己总是幸运的。
就算是各种遇人不淑,最后被人坑死了——
死得不明不白的修士又何止一个两个?比她师门里那些更恶毒卑劣的也大有人在。
而且她还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或许能如愿以偿,探寻天道破碎虚空,纵是力有不逮而身陨,总归也经历了一遭,还遇到了那家伙。
苏蓁混乱地想着这些,渐渐又开始清醒了,元神也开始缓慢变化,仿佛上辈子的力量悉数回来了。
四面八方涌来的灵力,不断锤炼着元神。
这感觉并不好受,但很是熟悉。
在痛苦渐渐消失之际,她又触碰了第二滴玉露,于是那浪潮再次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这过程重复了三回,她就彻底进入了金仙境,不仅达到了前世的境界,还隐隐更胜一筹。
苏蓁其实还有心继续闯一闯第二关,又琢磨着反正地方还能进来,就干脆先出去了。
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天穹暗沉,雷云动荡,风沙漫卷着淹没残骸,有道身影坐在山坡上发呆。
她遥遥出现在高空中,恰巧在那人视线落点。
苏蓁:“……”
苏蓁闪身到他面前,“前辈不会就一直这样盯着我吧?”
萧郁仍然坐在地上,眼神发直地注视着她,好像生怕面前的人是一道幻影,随时会在风中破碎散去。
苏蓁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忽然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在我进去的这段时间里,你是不是已经想过我的各种死状了?”
“嗯?”
萧郁终于从泥塑木雕的状态里渐渐复活,“我不是瞧不起你,我只是习惯遇事往最糟糕的……”
正常来说,她可能会有点生气。
毕竟那是柳云遥都闯过去的第一关,这家伙还吓成这样子。
但是,苏蓁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不高兴,只是无奈和无语,因为哪怕对方不解释,她也知道他并非小觑自己。
“……而且万一有什么意外呢,毕竟那是主角,轮到咱们指不定出什么事。”
萧郁长长松了口气,向后仰倒在沙地上,“我都想好各种殉情的姿势了。”
苏蓁心里同时涌起揍他骂他和吻他的冲动,几个念头来来回回轮换了半天,干脆慢慢走到他身边。
她低头瞧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你打算一直这样和我说话么?”
萧郁眨了眨眼,看着上方满脸无奈的少女,随口道:“要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苏蓁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萧郁正准备起身,旁边的人忽然俯身,一手抄住他的腿弯,一手扶在他的腰后,直接将他横抱了起来。
“……”
重量自然无所谓,对他们来说千斤万斤都不算什么。
只是以两人的身高体型差,这动作完成得十分别扭,原本应该撑在背上的胳膊,也往下挪了许多。
苏蓁低头瞧着怀里的人,“既然我答应过……我猜你是更想要我用人形抱你吧?”
萧郁震惊地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猛地吸了口气,直接歪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苏蓁:“你他……”
还真晕啊!
说好的下咒也不能晕呢!
苏蓁险些破口大骂,闭了闭眼,“算了,既然如此,亲亲就没了。”
然后医学奇迹发生了。
萧郁迅速醒来,“什么?我听到还有人要亲我?”
苏蓁斜睨着他,“没有这个人,而且以现状来看,我得把脖子变长几倍才能碰到你,我是不介意,但那个画面可能不太美好……”
萧郁忍俊不禁,抬起一臂放在她肩上,手掌撑在她的颈后,起身凑近过来,吻住了她。
“……那我亲你就好了,都一样。”
第61章
他们就着这奇怪的姿势, 从浅尝辄止的轻吻开始,再到缱绻缠绵的深吻结束。
荒漠里风声呼啸,暗云中鸣雷烁烁, 整个位面都在动荡摇晃,却没能影响到亲密相拥的两人。
发丝纠缠,睫羽相触, 牙齿划过唇瓣,舌尖扫舐龈间, 又抵入咽喉,侵吞着对方的吐息。
沙暴咆哮而来,被护体灵力隔绝在外,周遭一片天昏地暗。
他们依然在亲吻彼此,不曾分神给外界。
苏蓁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诸多情绪,从爱意到珍稀再到忧虑, 仿佛恐惧着没有下次——
她知道他必然还在担心着别的什么事, 之前碍于规则无法说出口的一些话, 她都记得。
纵然有所猜测,她也无法确定,所以也无法给出承诺。
有一瞬间,她觉得对方畏惧自己的糟糕结局,甚至比自己更甚。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两人慢慢分开。
萧郁仍然保持着窝在她怀里的姿势,尽管他只能勉勉强强靠着她的肩膀, 大半个身体还在外面。
他伸手擦去她唇角的水迹, 然后另一手依然扣着她的后颈,仰头在她眉心处烙下一吻。
“我还没来得及问……里头的情形惊险么?”
“不算。”
苏蓁默默将人放下, “或许第一关确实简单些?对了,你知道徽山派吗?”
萧郁愣了一下, “第一个字怎么写?我知道好几个同样读音的门派。”
苏蓁回想着沉入的记忆,用手在空中大致写了写。
萧郁思索片刻,微微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
苏蓁点头,“那估计早就灭门了,我再问问别人。”
说完掏出玉简,翻了翻上面的名单,发现一个人的名字还赫然亮着。
……周子恒。
苏蓁想了想,这东西多半是在姚晚手里,应当他灭门周家时顺便捡走了。
伸手点了一下,琢磨着如何写开场白时,手指无意间勾出几段凌乱线条,她干脆顺势画了个乌龟。
她没再写别的字,就将这乌龟图案发了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了。
玉简上显示出熟悉的狂草字迹。
“你的自画像?”
苏蓁:“……”
她果然还是想将姚晚这家伙杀了。
周子恒的玉简,能联络到许多正道修士,被保留着倒也不奇怪。
不过姚晚竟亲自拿着,还能这么快回复?
她本来以为他多半交给哪个徒弟下属,刚刚也只是试探一下。
“他回得好快。”
萧郁在旁边看着,神情也变得微妙,“你俩还是这么……”
苏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萧郁面色肃然,“仇深似海,势不两立,水火难容,不共戴天。”
苏蓁被逗笑了,低头端详着玉简上的字迹。
姚晚的父亲是被逐出世族的落魄少爷,母亲是孤儿,小时候家境贫寒,只勉强读了几本书,字写得乱七八糟。
据他说还是入教之后,有时间才抽空练了练,只勉强搭了个架子。
他一开始还偶尔写个文书,那时在教中职位低,一笔一划正经写字,后来境界高了,成了祭司大人,便胡乱划拉几笔了事。
她写了徽山派三个字,询问姚晚,有没有哪位同僚是出自这个门派。
姚晚没多说废话,只回了一句:“五千年前就灭门了。”
苏蓁并不惊讶。
噬魂教魔修反手将师门灭了这种事——虽然数量不多,但绝非个例,而且是这么久远的事,萧郁不知道就说得过去了。
那会儿他师父可能都没出生呢。
等等。
五千年?
魔神们并非天地开辟之初就存在,祂们的年龄或者说现世时长也各不相同,虽然与真正的生灵不同,但魔神确实也有生有死。
噬魂教创立至今,也还不到五千年。
血祭之魔神出现的时间,也就是堪堪五千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