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栓子再跑跑腿,帮我们给叔叔婶婶送一些煎饼过去好不好,拿一块大的给栓子吃。”
栓子抱着大大的一包煎饼,想到脆脆咸咸的好吃煎饼,嘴里咽了咽口水,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小五哥哥。”
不到麦子半身高的小人抱着一大包煎饼,颤颤巍巍的跟溪水村的人递煎饼。
一个爽朗的田户大声向麦子小草喊道,“石头小五,下次再给我,可不要了!”
几个同田户相好的村民也纷纷附和,一些不善言辞的村民憨实的脸上浮出了笑容。
麦子挠挠脑袋,只装作没听到。
过了阳县的关门,众人又是经过一番长途跋涉,除了四下无人的荒地野外,时不时还能遇到逃荒的齐人。
连爬了好几日的高山,终于看到平原了,麦子推着板车,上面摞着高高的一堆柴火。
此时众人都已汗流浃背,身上散发着酸汗的味道。
这几个月哪儿有水用来洗,身上的酸汗味,每天呆在臭汗堆里,都习惯了这味道。
麦子小草的身上也不遑多让,白素英在人群里格外扎眼,干净的出奇,看的出来常常用水洗漱。
池西见此,这白姑娘虽然举动匪夷所思,但最后也是帮了大家不少。
这一路一直跟着溪水村同行,若是出事怕也要连累大家。
便好心提醒道,难民堆里如此干净容易被盯上。
白素英自然是当做了耳旁风,本来赶路就累死,还要浑身黏黏糊糊脏兮兮的待着。
这些日子,白素英也很少来池西面前晃荡了,只是偶尔呆呆的在驴车上盯着池西走神。
麦子,小草他们面前燃着烈烈的篝火,这平原上的风太大,一下子就能将火堆吹飞塌陷。
石老教着麦子他们堆了个石窝,将柴火牢牢的堆在里面,这样风大时也不会被吹飞,火也不会灭。
这时槐花一转头,又瞧见了白素英盯着池西走神。
“白姑娘又开始瞧着池西发呆了,怎么这些日子不见她。”
槐花紧搂着衣领,围着火堆取暖,火堆里的火光照的脸上发黄。
池西见槐花八卦的盯着他,黑黝黝的眼珠藏着深深的好奇。
火堆映着少年清隽的脸庞,无奈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白姑娘终于发现,池西和她想的人不一样。”
初时,白素英见他时,总是不经意的透出几分心疼和仰慕,那时池西心中不解 。
如今想来,许是她看错了人,和她心中的那人不一样,最近才时常疑惑失望的瞧着他。
这几日更是冷淡,池西心中松了一口气,这白姑娘哪里都奇奇怪怪,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独独盯上了他。
第57章 平原郡
夜晚, 呼啸的北风四处作乱。
麦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小草怕麦子风寒,立马熬了一碗姜汤出来, 给麦子去寒气。
第二日, 看到麦子依旧生龙活虎,她这才放下心来。
众人出了关后, 官道变得更宽更大了, 还有一条专门过马路的车道。
就这一日,她们就瞧见了好几户的马车在官道上驰扬而上, 溅了大家一头一身的泥土。
不过大家身上本就灰扑扑, 再多一层灰也没有多少区别。
过了阳泉关以后,就是徽州的平原郡。
平原郡的地势虽然平缓,却一直呈上坡趋势,众人的行程也慢了许多。
这里的田地枯苗依旧很多, 麦子他们队伍经过一个小湖时,里面的都是泥地, 只有一些小的泥塘, 里面全是浑浊的污泥水。
看来徽州并不是云中镇老人他们记忆中的风土水地了, 瞧这情况, 并没有比他们一路走过的地方要好多少。
这一路碰到了好些徽州人, 他们的行李挑担上的粮也是屈指可数。
还好当初在合州城有一处粮仓, 要不然根本就支撑不到他们到更远的地方。
石老心中失望, 看样子路漫且远长。
这些日子, 白素英也没再盯着池西发呆,偶尔跟村民们换些粮, 整日神情恹恹的趴在马车上。
众人维持着这样的平静赶路,十几日后, 才出了这片平原。
到了平原郡关口,不同之前,有许多马车从各地的官道上拥堵入城,排了长长的一条车队。
官道两旁的树稀稀疏疏,枯叶都已从树上掉完,寒风嗖嗖的钻进了众人的身体里肆略。
官道上马车里的人,怀里都抱着手炉,头上的发髻高高梳起,点缀着几颗玉珠。
麦子原地抖了抖身体,这地方刚好是通风口,这风吹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大风来的猛烈,将众人的衣衫吹的四处翻飞,麦子她们板车上的树枝都被吹飞几根。
跟着长长的队伍,终于轮到了他们进关。
麦子他们早已将砍刀收好,槐花收在板车的夹层里,之前多次进城也没有被搜出来过。
兵役粗糙的检查了,麦子她们板车上的货物,就挥手让她们出了关口。
石老他们还在等着出关,麦子几人就找了一块空地等着。
马车车道那边还在慢悠悠的放行,负责检查马车官道的官兵穿着皮甲甲胄,麦子猜测应该是徽州的府衙亲兵。
负责石老他们这边的官兵则是身穿官衙布衣,面恶凶煞,动作野蛮。
麦子百无聊赖的观察着这些人,突然就瞧见白素英抬脚上了那车队里最大的一辆马车。
样式也比其他马车精巧,车顶弧面,四角翘起,不像其他的马车只是平整的木面,车体也是呈棕色,在清一色的旧制马车里犹为显眼。
白家六口人也紧随其后,风刮起马车车轩的帷幔时,隐隐约约能瞧见是一个年轻男子。
麦子瞧着马车远远的离去,也不知她的这位老乡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尽管白素英这些日子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麦子也没有低估来自一位经过现世信息化教育的女性,只希望她能把这个世界生活水平拉高一些。
第58章 刑口
小草坐在板车上缝着羊皮羔子, 三块羊皮刚好能做成两块坎肩,穿在外面更保暖些。
石老抬头看了看黄昏的天,万里无云, 看这样子离下雨还远着, 老头一个人坐着闷闷的叹着气。
“这老天爷不下雨,风倒是刮的呼呼的, 冻死人嘞。”徐婶抖着脚, 抱着柴火架起火堆。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为了节省柴火, 都是围成一堆柴火, 依偎着坐在火堆的一边。
从并州过来,植被反而越来越稀疏,枯叶干树随处可见,这也方便了他们拾柴火。
“可不是, 这两天的风大的人都走不动道,都快赶上合州那块了。”
一个黑瘦的汉子抱着三岁大的小女童, 小孩也不哭闹, 乖乖的坐着, 等着爹爹给她一颗颗烤着的菽豆。
闻到豆子的焦香味时, 汉子便从火堆里扒拉出两颗外面焦黄的豆子, 留给了小孩当零嘴。
“哪那能比得上?沙暴卷得人都飞到半空中了, 老田家几面墙都吹跑了, 那可是泥砖修的屋子嘞。”
徐婶扯着嗓子说起那日的情景。
当时, 溪水村人从合州城出来后,村民们回了村整理家当, 准备出逃。
结果刚踏入溪水村,就瞧见那沙暴卷起来直冲合州城去。
溪水村的村民躲在地窖下才活了下来, 出来一看,村子的房顶家什都被吹得七零八落。
众人想起那日情景,也是胆战心惊。
若不是石头他们,怕是那日他们就葬身合州城底了。
徐婶又抱了一堆柴火过来添火,麦子从火堆里面抽出一根燃着的柴用来引火。
倒了两碗多的水在铁锅里,再放入舂好的豆子,煮开之后,同小草分了一碗。
一碗热汤下肚,虽然粗碗里的豆汤瘪淡无味,身子要暖和了许多。
……
白素英如今正坐在马车上,大口喝着黄米熬制的粥。
四四方方的案桌上摆着一盘八宝豆腐,上面零星点缀着松子仁屑和蘑菇屑。
“粗茶淡饭,白姑娘可吃的习惯。”马车上的男子温润笑道。
白素英吃了半月的干饼碴子粥,喝到这谷香浓郁,清淡适口的米粥,自然是满意的。
只不过比起以前,那也只是将将就就。
“不错,豆腐的方子我也给你了,之后劳烦公子送我们到都城。”白素英擦了擦嘴,宛然笑道。
宁笙没有错过白素英脸上的神情,这女子也只是看起来精明罢了,行为倒是颇有几分奇特。
如此看来她肯定不止一个这样的吃食方子。
“那是自然,天冷,白姑娘用着暖炉免得过了寒气。”宁笙将怀里的暖手手炉递了过去,白素英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马车摇摇晃晃的踏在官道上,白素英想起了池西。
她本来以为池西是一个运筹帷幄惊才风逸的少年郎,接触下来,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子弟。
兴许有些才智,只是对她来说,还是不尽如意。
白素英本就不是能吃苦的人,特别是跟整天混迹在臭汗堆里的粗人打交道。
所以瞧见马车上的这些达官贵人,白素英当然选择一头扎进了这钱权声色里。
这边麦子他们的队伍,继续朝着徽州的方向行进,夜晚歇息时就准备些白天的干粮,白天的日子里就用来赶路。
路上碰到的齐人挑着粮担,或是背着大过身子的包袱,在漫长的荒野里面慢慢前行,偶尔还能搭上两句话。
麦子瞧着前面有几户人家停了脚步,将挑着的担子放在路旁,几个挽起袖子的汉子正坐在土堆上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