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夜里,她常常会做噩梦,梦到刘婉的惨剧。
惊醒过来, 一摸枕头都是湿的, 不得不翻个面接着睡。
睡眠质量也不太高,白天的时候很是疲惫, 做事集中不了注意力, 总是跑神。
她需要写一些不那么沉重的故事,来缓和一下情绪。
所以这一本小说的主基调是轻松欢快, 幽默诙谐的。
首先女主身份的设定——她前世是一个贤妻良母,勤俭持家,秀外慧中, 跟刘婉差不多,是封建时代对优秀女性的具象化。
她世家出身,受到严苛的规矩约束,也曾喜欢写诗作画,跳舞抚琴,但因父母不喜女子摆弄这些, 所以偷偷藏起爱好, 把自己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成为一个贤名在外的淑女。
嫁人后她同样如此,与夫君相敬如宾。
然而某次出远门探亲, 突发地震, 山石崩塌, 她的马车连人带马翻下了山崖,再次醒来后整个世界更天换地。
男女地位颠倒, 所有的一切跟原先相反。
穿越之后的世界,许乘月有两种想法,一种是魂穿到完全陌生的世界,一种是魂穿到原先世界的平行世界,所处的环境还跟前世相同,父母都没变。
第二种设定无疑更具优势,让人更有代入感。
对于主角来说与前世无比相似,所有地方都很熟悉的环境,却因为男女地位的颠倒而发生了巨大改变。更有看点一些。
所以她采用了第二种设定。
男主方面,目前还没有确定下来。
她不知道是否应该安排男主。
如果不安排男主,只写女主身上发生的故事,描写她的经历以及与整个世界的发生矛盾,和三观受到的冲击,主线会更加清晰明了,但也会很单调。
如果要安排男主,又得有两个方面要考虑——是把他安排成符合女尊社会的贤夫良父,还是思想觉醒的男子呢?
这两种选择各有优劣。
作为女主亲近的人,前者会对她造成很大冲击,但后者又可以丰富人设。
咦?!对了!
她可以两者都写。
在剧情发展的前半部分写成是符合社会主流的贤夫良父,后半部分描写他的思想觉醒,有前后的对比会让人物更丰富鲜活,也让剧情更有看点。
这样一来许多问题就解决了。
许乘月一拍双手,为自己绝妙的想法鼓掌叫好。
她鼓捣完人设,天已经黑了,屋里的蜡烛不怎么能照得亮,灯光昏暗。
“秋露,今天休息吧,现在已经晚了。”许乘月唤道。
后天再搞大纲情节吧,反正不急。
“好,小娘子。”秋露开始收拾整理东西。
洗漱完毕,熄了灯,许乘月钻进被窝,躺在床上,闭眼歇息。
然而脑海中思绪纷飞,片刻不得消停。
一会儿想到女主刚穿越过去时,遇到的刺激香艳场面,一会儿又想到洞房花烛夜,女主看到男主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躺在床上,手足无措,尴尬不已的场景。
她埋在被子里暗暗地窃笑起来。
真是太刺激了,不知道读者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大惊失色?羞惭窘迫?还是兴奋激动?亦或者怒斥她这个作者不知羞耻,什么都往书上写?
不对,老祖宗玩得可比她花多了,只是不像她这般放在台面上,大喇喇地发表出来,相比之下她写的那点子清水连意识流都算不上。
《洞玄子》就成熟于唐代,流行在贵族之间。
其中有详细的接吻教程,什么男含女上唇,女含男下唇,两口相嘕,一时相吮。
这些文字她一个现代人看了都脸红,最刺激的是用正经的文言文写出来,仿若在语文教科书上看到,还被语文老师用温和的语气解释了一遍。
所以说她有什么好兴奋的,许乘月的激动之情迅速冷却了。
布衾多年冷似铁,无人给她暖被窝。
她活得还不如老祖宗,连吻都没接过。
所以说她前世为什么要做个宅女?为什么不出去多看看优质男性?
现在连个回忆都没有。
许乘月暗恨捶床。
旁边厢房的秋露夏荷听到动静,“小娘子,怎么了?”
许乘月捶床的手一顿。
糟糕,忘了她不是独居,木质建筑的隔音也不好。
“无事,我翻个身,声音大了点。”
将两人安抚好,许乘月怀揣着自己浮想连篇的念头,这才睡了过去。半梦半醒的时候,又出现了自认为绝妙的灵感,艰难地爬起来将灯点燃,迷迷糊糊地写在纸上。
结果就是又没睡好,起来之后不断打着哈欠。
隐约想到自己昨天记下了什么,她跑到书案前,拿起上面的纸来看。
都是些鬼画符,缺胳膊少腿,乱成一团。
唯一能看的一句是:母亲坐卡丁车飞到火星上喂泥巴吃土……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绝妙的灵感呢?
许乘月翻来覆去没找到,面无表情地将这张鬼画符揉成一团。
以后再也不相信意识不清时冒出的灵感了。
今天许乘月有日程安排。
之前她邀请裴舟吃饭,时间定在今天。
许乘月可是有用心准备的,她订了天香楼包间,熟人好商量,还定制了一些没有出现在菜单上的菜。
务必要好好犒劳她的“授业恩师”。
她们一出门儿,才发现裴舟早已在门外等待。
“裴将军,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他们不是说好了天香楼门口见吗?
“正好闲来无事,提前来了。你这是?”裴舟疑惑地看着她拿出几根长长的鱼竿儿。
“跟你吃完饭后,我要去城郊钓鱼。”许乘月回答。
她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务必不让自己闲下来。
用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热爱中去。
好吧,其实是在家里闲得太久了,整天写写画画,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收拾好行装出去一趟,当然得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才不辜负这身打扮。
倒也不是说她盛装出席,只是在家里的时候,她经常是怎么随性怎么来,头发也不梳,直接用一根发带绑起来。
衣服也是寝衣,穿着既方便还舒服,不用穿那长得快要拖地的裙子。
“没想到,许娘子还有垂钓的爱好。”裴舟赞道。
像她这般年纪的,很少有耐得下性子去垂钓的,一是坐不住,二是静不下心等。
“哈哈,小爱好,随便玩玩。”许乘月没敢说她自己的战绩,钓上一条二两的小鱼,她都得高兴老半天。
几人去了天香楼,一路无话。
进门后,有认识许乘月的博士,带着他们上楼去包厢。
他们这一群一男一女,外加两个仆从的组合,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
许乘月带着帷帽,厚脸皮地当作没看到。
裴舟的心理素质更不用说,他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点,挡住众人的视线。
进入包厢,落座后不久,菜就端上来了。
许乘月还担心长安的厨子,跟洛阳的手艺不一样,现在一尝,发现是她多虑了,味道还原的很好,几乎尝不出差别。
美食尽在眼前,她忘了前面还有个裴舟,大快朵颐,吃完后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打完嗝,她才意识自己所处的场景,快速地捂嘴,尴尬目移,少顷又放下手来。
不就打个嗝嘛,没事儿,她脸皮变厚了,压根儿不在意!
裴舟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很快消失无踪。
“裴将军觉得味道怎么样?”许乘月问道。
“当然是珍馐佳肴,宫廷御宴也不能及。”裴舟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他说的是实话,宫宴为了尽量不出错,菜色非常一般,甚至都是些冷食,能吃是能吃,但美味算不上。
“那就好,我还怕招待不周。”
出了天香楼,许乘月向裴舟告别,“裴将军,那我们先走了,回头再见。”
裴舟讶然,“我们难道不是一起去吗?”
他以为她邀请他一起去钓鱼的,不然为什么拿那么多鱼竿儿?
“……”许乘月想说她没那个意思,但对上裴舟微暗的目光说不出口了。
“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们就一起去吧。”她干巴巴地。
“怎会介意,只是我不懂垂钓,还得请教许娘子。”裴舟好心情地说。
“好说,好说。”许乘月又得意起来,重新找回自信。
要论理论知识,这个朝代她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之所以钓不上鱼,肯定不是她的原因,自然环境总是充满很多变数,她也不能完全控制。
到了地点,裴舟才发现许乘月那五条鱼竿果真没有给他准备的,她一个人就能用五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