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月无法准确地描述自己那一刻的心情,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熏得她泪意上涌,湿了眼眶,“谢谢你。”
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盈润的水光,安乐公主好不容易忍住的哭腔又出来了,“干嘛呀?是要让你开心的。”
很奇怪,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没有丝毫陌生感。
安乐公主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快擦擦。”
许乘月接过,轻柔的帕子拭干了她眼里的泪珠,连同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我送你回去吧,你家的马车是不是没来?”安乐公主明知顾问。
她听梁媪说了要送许娘子回家,所以主动请缨,借口她年纪大,让她顺路捎回去就好。
许乘月点点头,再次向她道谢。
公主的车驾就是威风,从宫里到宫外,没有侍卫敢阻拦搜查,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许乘月居住的地方。
“殿下要来坐坐,喝杯茶吗?”许乘月下车后,转身看向车上的安乐公主,邀请道。
“不用了,改天吧,我还有点事儿。”安乐公主心虚地说。
确实还有事儿,她府里摊子还没收拾。
她邀请人家过来的,却把人家撂在府里,自己一个人跑了。
马车掉过头,临走时,安乐公主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展颜一笑,“许娘子,以后会更好的。”
许乘月恍神,接着认真点头,“会的。”
目送安乐公主的马车离开,她才回到家中。
三人看到她回来,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了。
没等她休息一会儿,府里又来了人,是许九娘的侍女,捎来一封信。
信上说,姓蒋的把她回来的事告诉了蒋家人,然后许家人也知道了,让她藏好,这几日别出门,切勿被人发现。
许乘月咬牙切齿,这小妮子先前还说许家人已经知道了,让她中间生了许多误会。
算了,反正结果也没差。她又泄了气。
秋露夏荷倒是焦急,琢磨赶快离开长安。
于是她把事情向她们,连同扈十三解释了一遍。
按照她的推测,许御丞大伤颜面,近日应该不会来找她。而她也绝不是任人宰割。
扈十三又开始恍惚,处理脑中大量的信息。来到许娘子身边后,她总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个人,正是裴舟。
“许娘子,幸好你没事。”看到她安然无恙,裴舟放下心来。
他收到手下的消息,说宁远侯派人在各位御史的门口放了一些东西,随后那些御史出门前往皇城。
他们刚开始只是有些奇怪,然后看到许娘子后脚也去了皇城,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向他禀报。
他那时收到消息已经晚了,皇城里不方便探听消息,只能等她回来之后才急忙赶来。
听了他的解释,许乘月恍然大悟,她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
宁远侯,是吧?
她记住了。许乘月咬牙切齿。
“抱歉,许娘子,我应当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的。”裴舟歉疚地说。
许乘月摇了摇头,“裴将军愿意帮我已经很感激了,怎能要求你面面俱到。”
第125章 能屈能伸始皇帝
“宁远侯到底使了些什么阴谋诡计?”裴舟问道。
许乘月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但一想,当时在场有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估计很快会传得人尽皆知。
而且裴将军帮了她那么多,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隐瞒。
听完她的解释后后, 裴舟震惊极了, “什么?原来许娘子是许御丞的女儿?”
“许娘子莫不是在哄我?”裴舟并非质疑,只是单纯疑惑。
倒也不是觉得她不应该有这么高的出身, 其实他早有猜测, 许娘子从哪里看都不像普通布衣,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许御丞的女儿。
许乘月无奈地说, “裴将军,我用这个骗你作甚?”
裴舟很难将他们父女二人联系起来,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许娘子, 近日里要小心一些,估计会有不少人窥探。”裴舟叮嘱道。
这事过后,肯定会在长安城里掀起风波。
“好,我会注意的。”许乘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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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御丞没心思应付神色各异的同僚们,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家里,坐着半晌没说话。
许母送走蒋夫人, 一直在家里等着许御丞。
他回来时表情不大对, 唇角紧绷,愁眉不展,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发生了什么?是公务上遇到难题了吗?可他不是进宫去弹劾那个什么开阳郡君了吗?
走之前还意气昂扬的。
许母不懂公务, 往常这个时候她是不敢掺和, 也不会说话的, 但今天得知的消息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她难得主动开口了。
“夫君, 蒋家来人说九娘在街上遇到七娘,七娘她回长安了。”
“……我知道。”许御丞沉默了一下,面色铁青地说。
“啊?”许母疑惑极了。
蒋家来人的时候,他去了皇城,从哪里得知的?
正纳闷着,猝不及防地,她看到了能被她视之为噩梦的一幕。
许御丞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紧绷着颤抖,额角青筋暴起,嘴唇抽搐。
他愤怒到了极致,竭力控制,还是没能遏制得住。
在殿前承受的那些屈辱,积攒的怒火,顷刻间爆发,一把捉住案上摆放的花瓶,用力摔在地上,随后把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都扫了下去。
瓷器碎裂的爆鸣声,各种东西摔在地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尖锐刺耳的声响,刺激到了许母。
“啊——”她惊叫了起来。
很快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失身份,她捂住嘴巴,压下了尖叫。
然而她的声音让许御丞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他大步走过来,扬起养尊处优多年,只握过笔杆,但因男子的先天条件,而显得无比宽厚的巴掌。
无视许母惊恐的神情,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怒吼,“都是你教养的好女儿!我们许家的好女儿!”
许母倒在地上,挨了巴掌的脸被甩在一边,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嗡嗡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传来的刺痛提醒她不是错觉,她被自己做了将近二十多年夫妻,一直相敬如宾的丈夫给打了。
她难以接受,捂着脸不敢哭出声,眼泪直流,淌过手背,滴落在地上。
他怎么可以打她?她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主持中馈,自问对得起许家的列祖列宗,作为人妇人母她无愧于心,他怎么能打她?!
然而她不敢喊出来,只能低垂着头,哀哀哭泣着。
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打她,但知道一定与七娘有关,心里更是恨透了这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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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侯仰躺在榻上,好心情地翘着二郎腿,晃着脚,嘴里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
想必现在那个开阳郡君已经被问责了吧?
谁让她不知好歹,几次三番破坏他的计划,若是她肯乖乖地把自己的方子交出来,也不至于惹出后面的事端。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就非常不识时务。
“侯爷,大事不好,开阳郡君已经回家了。”有个下属进来禀报。
宁远侯的得意姿态再也维持不住,翘起的二郎腿掉了下来。
他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惊掉下巴,“怎么可能?!”
他费尽心思搜集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怎么可能会被她轻易逃脱?
莫非是太后存心包庇?
不可能!就算太后有心,那些御史定也不会答应,除非他们也被贿赂了。
她难道有那么神通广大,连御史都能收买?
“而且开阳郡君回家的时候,是被安乐公主送回去的。”
宁远侯踱来踱去的脚步一顿,看向下属:“你确定没看错?”
“奴仔细地瞧了,确实是安乐公主。”
宁远侯一手握拳锤向另一只手的掌心,“难怪如此,定是开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扒上了安乐公主。”
有她那个胡搅蛮缠、娇纵蛮横的撒泼性子,御史也拿她没办法。
“对了,侯爷,还有一件事儿,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但属下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下属郑重地说。
“你说。”
“属下听到那群御史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唯独将许御丞晾在一边,所以凑过去听了听,发现他们在说开阳郡君是许御丞的女儿。”下属天真地觉得,他们一定是被气昏了头脑,在胡言乱语。
宁远侯大惊失色,“你亲耳听到的?”
“听得一清二楚,”下属点了点头,略有些自豪,“属下耳力好,平常人怕是听不见的。他们怕失了智,正是收拾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