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仍然高高在上,说不追究她的过错,看来人家从未反省,不认为自己做错事。
张氏简直要气晕过去,指着许乘月的手不停颤抖,“你、你想好,真拒绝了,你父亲再也不会认回你了。”
她妄图用父亲压制。
还有这种好事儿?
许乘月连忙点头,“我想好了。”
张氏喘了几下粗气,看她如此大逆不道,从进门后唤了声夫人之外,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恭敬与尊重。
苦口婆心地劝说,让她嫁进卢家享福,她不肯,觉得别人要害她。拿家族作要挟,她也不留情面,看来她心里是真没念着这个家了。
张氏的心,一凉再凉,她收回所有情绪,下了最后的通牒,“给你两天时间思考,两天之后回家一趟给我答复。回长安这么久你从未归过家,难不成想一辈子不相往来?”
她说罢,未等她拒绝,直接起身走了。
许乘月目瞪口呆,看着张氏和仆从一溜烟似地飞快蹿出门,生怕晚了会听到她拒绝的话。
她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又摊上事儿了,就不能消停点,让她安生会儿吗?
如果那么想结亲,许御丞可以把自己嫁给卢家。
她都已经拒绝了,却不听不信,死缠烂打地劝她,见有利益的时候才巴巴地往上赶,真是一对极其势力的父母。
原主命都快没了,不见他们有丝毫怜惜,巴不得随便找个人家,把她丢出去。
虽然父母对子女,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场投资,但像他们如此绝情的还是少见。
她不乐意回许家,想想都知道,等她的是一场鸿门宴。
“小娘子,我们该怎么办?”秋露小心翼翼地问。
“我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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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的时间,怀庆公主兴冲冲地说起自己最新得知的八卦。
她故作神秘地卖起了关子,“我告诉你们一个惊天的消息,想知道吗?”
裴父点了点头,裴舟摇头。
“不想知道也得听。”怀庆公主瞪向裴舟,越长大越不讨喜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免得对人家名声不好。”
“那您直接不说不就好了。”裴舟面无表情,他对别人的是非长短不感兴趣。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裴父在怀庆公主生气之前,先行训斥道,得了她赞赏的眼神。
“就是,硬憋住得多难受啊。”怀庆公主理直气壮地说,“这可是我费尽心思打听来的,普通人家想知道还没门路呢。”
裴父捧着她,“娘子太厉害了,是什么消息?你快说吧。”
“这个消息就是……”怀庆公主压低声音,像是生怕有外人听见。
裴舟抬起头,举目四望,这里只坐着他们一家三口,没别的人。
“卢家为卢六郎求娶开阳郡君。”
裴舟:!!!?
他的动作停住了,收回目光,看向母亲,“您确定?”
“当然确定,你可以质疑消息的来源,不能质疑它的真假。”怀庆公主严肃地强调。
“卢家竟然愿意与五姓之外的氏族通婚,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裴父不可思议地说。
“我听到的时候也很惊奇,连问了三遍。”怀庆公主感慨道。
“你说,开阳郡君会答应吗?”
“如果是别人,那答案肯定是答应,但放在开阳郡君身上,我还真不确定了。”怀庆公主目露思索。
“她不会答应的。”裴舟笃定地说。
卢六郎配不上她。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怀庆公主高兴地附和,说了一半儿才发现那话是裴舟说的,顿时止住话头,怀疑地盯着他。
“你怎么断定?”
裴舟表现得很淡然,“你们不是看过她的话本吗?能写出那种作品的人,不可能沉溺于情情爱爱,也不可能屈服于门第。”
“有点道理。”怀庆公主打消了怀疑,但仍感觉不对劲。
真的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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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好的那天,主仆几人严阵以待。
连平日里一向淡定的扈十三娘都肃着张脸,抱剑站在一旁。
妆发收拾完毕,衣裳也打理妥贴,她们坐上马车,前往许府。
随着马车的颠簸,许乘月心砰砰直跳,想到待会儿要做的事,手心里攥出了汗。
勇敢点,人总是要踏出这一步的。受人非议,也总比藕断丝连强。
她才不畏惧流言蜚语。
安慰好自己,逐渐镇定下来,放松了紧握的拳头,用帕子擦干了手里的汗。
又爱惜地摸了摸,自己保养得极好,顺滑乌黑的头发,心中暗道可惜了。
秋露与夏荷更是绷得紧紧的,不光为自己担心,还要为小娘子担心。
与张氏觉得这条路太过漫长不同,她们只觉得一路太短,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
许家门口早已有婢女等候多时,探头探脑地看着一辆马车远远地驶过来,在许家门口后缓缓停下。
有一人回去通报,其余人迎向马车。
“七娘,您终于回来了,郎君和娘子盼了好久。”领头的婢女奉承着说,伸出手来搀扶许乘月。
许乘月被人群环绕着,头皮发麻。
她敢说要不是因为卢家来提亲,她一个人来到许家,绝对不会有现在的待遇。
这许家仆从也是会看人脸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张口就来,“盼了好久”这话谁信谁是傻子。
这些仆从簇拥着许乘月,直接将她带到后院里。
婢女们引她到堂中坐下,端茶倒水,摆放瓜果点心。
只是许家父母不见人影。
许乘月暗中猜测,也许是故意让她在这儿等,想给她个下马威。
幸好他们二人很快来了。
许乘月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眼前这两人不是她的父母,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因他们的抛弃,魂归西天了。
之前有过积怨,在太后面前闹得很不好看,如今相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堂中安静了一会儿,许父先开口,“你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想清楚了,嫁到卢家对你有利无害。”
许乘月心中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慈父呢。
“我来是因为夫人说,要我两天之后过来给她个答复,并不意味着我答应了。”
张氏那天回来之后,没有说完整的经过,以及许乘月斩钉截铁的拒绝,只含糊地说她有些犹豫,要好好想想,两天后再回来一趟,给她答复。
是以许御丞以为她心里已经答应了,只是还想再拿乔,表示矜持。
听到这话,他发觉不对,“什么意思?莫非你想拒绝。”
张氏的心高高提起,紧张不已,惧怕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怕丈夫知道真相后,责怪自己办事不力,教女无方。
许乘月点了点头,“卢家门第高,但非我所愿。”她巴不得独身一人,牛鬼蛇神别来沾边。
许御丞冷声道:“不要太过拿乔,以为卢家看上你,就觉得自己有几分能耐,了不起了。今日能让你进来,还是看在卢家的面子上,不然你别想迈进大门一步。”
许乘月嗤笑,“没有拿乔,我就是拒绝。要不是因为这回事儿,就算你们三抬四请,我都不愿意靠近你家的大门一步。”
有些人自我催眠得真是厉害,把从前的过错和伤害全当作不存在。
许御丞怒火高涨,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大门的方向怒吼,“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往后我没你这个女儿!”
许乘月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第137章 断绝关系
许乘月径直离开。
张氏急忙三两步跑过去, 阻拦她,“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了呢?你父亲说的是气话,都是为了你好。你服个软,他就不会对你发火了。”
许乘月脚步没停, 不太想搭理她, 但还是说:“是不是为了我好,我们各自心里清楚。但我确实不想来许府, 跟你们吵架。”
“你这孩子怎么变成了个犟脾气?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张氏喃喃着, 脚步放慢了,愣愣地看着女儿的背影。
许乘月听到她的话, 毫不意外。
原主的性子从他们的支言片语中能推断出一些,就算不是逆来顺受,也是温顺驯良的。况且长期接受三从四德的教育, 定不敢与家里的最高掌权者对抗。
跟她现在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差别应该蛮大的,他们过了这么久才意识到,也挺稀奇。
她按着来时记住的路线,走向大门口,目光盯着路,脚步不停, 脑海中把等会儿要做的事情再排演了一遍。
她今天必须与许家划清界限, 避免可能接踵而来的麻烦。
也是卢家的求亲让她意识到,尽管她自认为没什么不同,顶多话本儿写得挺有意思。但从前显露出的, 那些可以带来巨额财富的各种工艺、太后青眼、与还算不错的出身, 能让她成为某些人眼中的香饽饽。
而在外人眼中, 虽然他们不和,但许御丞照样是她的父亲, 可以支配她的婚姻,甚至人生。
这种危机和不确定感让许乘月难以接受,甚至产生焦虑,辗转反侧了好几天,才下定决心要做出在外人看来,大逆不道之事。
迈出朱红大门的门槛,下了台阶,走到马车前,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大门。
门内,许夫人匆匆追了过来,没看见许御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