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着幼时的情谊,两人感情极深。
苏绮山所有的温柔只对秦五郎一人显露。秦五郎也只对苏绮山一个人好,他擅长弹琴作曲,为她做了很多首曲子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些曲子如今也在长安城中流行,年轻人借它们向心悦之人诉说情意。
两人常常一个抚琴一个舞剑,情意绵绵,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等到两人快要成亲的时候,秦五郎却突然说想再去边关一趟,去看看他们当时相遇的地方,因当时苏绮山在京中有事,秦五郎拦着不让她去,说自己一个人就好。
可谁曾想到他遭到匪徒抢劫,最后死无全尸。
远在长安的苏绮山听到消息之后,坚决不相信此事,一个人千里走单骑,奔赴边关去寻找爱人。
可惜却没有找到,才有了后来姜鹤轩被当做替身的事,被他占了好大的便宜。
呵呵!便宜?
姜鹤轩眨眨干涩酸疼的眼睛,感觉自己的眼泪像是流了下来,可他摸摸眼睛,没有任何水迹,原来急剧悲痛之下,人的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瓷器被砸碎之后狠狠地碾在心脏上,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儿。
姜鹤轩哭不出来。郑国公看着他的故事却已经痛哭流涕,他身旁摆着一堆揉成一团的帕子,又从怀里抽出一个新帕子擤了一把鼻涕,扔到一边。
“呜呜呜呜苏小将军真是太可怜了,本是要成婚的情郎,一夕之间没了。难怪第一次相见时她是那般神态,想必她当时心如死灰神魂巨灭,有如此缘由她后来的作为倒也是情有可原。”
“还有秦五郎,多好的一个人呀!白衣玉面郎——呜呜呜,前脚还在写信诉说自己的经历,后脚就遭到横祸。”
郑国公从字里行间看出来,秦五郎也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很难不为他感到惋惜。
“可是最无辜的还是姜郎君呀!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关心了一下人,却遭到这样的对待,被所爱之人当做替身,如此痛苦岂是常人能承受的?更别说他对她早已情根深重。”
“苏娘子也真是的,斯人已逝她就不能好好活着,珍惜眼前人吗?”
郑国公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又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三人细究起来,没有一个人是罪大恶极的,可命运的阴差阳错让他们痛苦不已。
造成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苏绮山,可她的悲惨遭遇和用情至深让人唾骂的同时又免不了有几分同情与怜悯。
——“为什么秦五郎要趁着成婚前去往边关呢,明明他之前有那么多机会,而且还不让苏将军同行。”那几人中有一个人提出了疑问。
“况且他们幼年时相遇,长大后如何还记得对方的长相?”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有什么信物吧。”
第58章 不能只我一个人哭
——听到姜鹤轩的动向后, 苏绮山暗道不好。她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这边。
她看到了姜鹤轩,一时之间不敢往他身边走去。
在他回头时对上了他冷若寒冰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 不是陌生人, 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明白他知晓了真相,苏绮山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的行为, 毕竟她确实是把姜鹤轩当做替身的。
姜鹤轩却先她一步开口说话了。
这个往日里纯良的青年像是变了一个人,张口就是满嘴的刀子直往人心上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将军呀, 可巧,我今天听到了一件事儿,原来苏将军早已有了婚约, 未婚夫竟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苏绮山知道他生气,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鬼迷心窍做错了事,可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对他不是一点情意也没有。
郑国公暗暗咬牙,现在知道有情意了,你早干嘛去了?等真相暴露出来你才后悔。
——姜鹤轩没等她回话, 冷冷地嘲讽笑了一下。
“亏姜某当时还因为心存算计而感到愧疚, 如今看来是想多了。”
苏绮山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苏将军听不出来吗?您家大业大,荣华权势什么都有, 我等平民自然有心攀附。要不然你怎么那么巧在雪地里练剑时遇到了我?只是没想到您的未婚夫竟然与我相似。”
“看来我还得感谢他, 要不是他, 我也不能成功。苏将军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对未婚夫如此情深。在他死之后还要找人替代。如此算来我们是各取所需了。”
痛快!这话为自己挽回颜面, 同时让苏小将军也尝尝被人伤害的痛苦。
只是当姜郎君说出这些话时,自己心里怕也是——
郑国公心里舒爽又酸楚,却也担心姜鹤轩说了这话之后惹怒了苏绮山,引起两人更深的矛盾。
——果不其然,他的话戳到苏绮山隐秘的痛点,原本想要解释安抚他的苏绮山勃然大怒。
“既然知道自己是替身,那就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没有资格提他!”被人利用且当面羞辱,气得她口不择言。
“既然你如此愤怒,那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我可不是会碰有夫之妇的人。”
苏绮山盛怒到极点,反而笑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既然当了替身,就要好好当一辈子,不能半途而废呀,姜郎君。”
枉她先前还自附对他有一番情意,她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怜悯之心。
郑国公的心一阵一阵拧地疼,低头默默垂泪。
姜郎君说出这番话也是想离开苏府这个伤心地吧。不知心冷到怎样的极点,才能说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他的内心也许早已经千疮百孔了吧。
苏小将军糊涂呀!他说出那一番话分明是对你在意极了。
如果是为了钱才骗人的,为什么不一骗到底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反而坦白了出来呢?
还有她明明自己也动了心,现在说出伤人心的话,不知日后等她幡然醒悟过来后悔的是谁。
——姜鹤轩面色更冷了,“苏将军想要强留,莫不是喜欢上了姜某。可惜姜某只认钱,不认情爱二字。”
苏绮山面色也不好看,她说:“我当然很喜欢你,毕竟你与他长得极为相似,说实话,如果不是你们年纪相仿,我都怀疑你是他投胎转世了。”
看着两个明明互有情意的人互相伤害。郑国公心中难受极了。
为什么天下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偏偏要互相伤害。
既然秦五郎已经死了,那还管他干什么,珍惜眼前人才对。
郑国公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还对秦五郎心生怜惜。
不对,苏小将军先前可是犯了大错,将人当做替身,如今还言语伤害,这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得是多大的打击。
必须得让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让她吃个苦头。让她明白,人心不是可以随意玩弄,她想怎样就怎样的。
伤害人的心很简单,挽回人心却是很难的。
——姜鹤轩想走没能走得了,他被苏绮山禁锢在了他的院子里,不允许外出一步,门外有人看守。
姜鹤轩并没有反抗,想要强行闯出去,只是他的行动表现了他并不是顺从了她。
他看着满衣柜的白衣——因为她喜欢,所以他的衣服从那以后都变成白的了。谁曾想到原来不是喜欢看他穿白衣,而是喜欢她的未婚夫。
他换下了白衣,穿上了自己最初带来的那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并将白衣全部烧毁。
那些见证了他们感情一路走来的琴棋也被他毁了。琴的弦剪断,玉石做的棋子全部摔碎。
还有原本其他一些留在他的院子里,慢慢积攒起来,在他心里别有不同的宝物都被他销毁了。
不细数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过往。
他原先以为她喜欢那些东西,现在才知道,原来喜欢的只是那个人。连他们之间的过往也不仅是他们两人,还有第三人在内。
他感觉到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微微哽咽,喘不过气。
怎么会有人这样狠心?视别人的真情于无误,狠狠地践踏,不留丝毫余地。
他做不到她的绝情,他看到这些东西仍然会心痛。那些伪装出来的尖刺折回来狠狠地扎在了他身上。
郑国公看得泪流满面,他一个局外人尚且如此,不敢想象姜郎君身处其中会是怎样地痛苦。就算是不爱他了,又怎能忍心去伤害他呢?
这世间的阴差阳错,情情爱爱竟是如此折磨人,他以为最大的悲剧也不过是《孔雀东南飞》那样,在长辈的逼迫之下走上绝路而已,如今看到这本书,才明白原来有情人之间也会有口难言,痛苦至深。
——此事被苏绮山知道之后,她果然更加气愤了。
她令人给姜鹤轩又制作了许多的白衣,让他换上,还说了一句,“别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你不穿白衣就不像他了,既然当了替身就得敬业一点。”
郑国公又是一行眼泪流了出来,“呜呜呜呜呜你不穿白衣就不像他了,这话也太伤人了吧。”
——之后两人陷入了互相虐恋的时期。
他们本是有情,可一个内心被伤害到了,不愿意露出一点柔软的内在被人再次伤害,浑身披满了尖刺,如同刺猬一般。
一个认为被对方的欺骗利用驳了面子,更不肯承认。
再加上两人之间还存在着另一个人,本就别扭的关系更难和好了。
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姜鹤轩的心慢慢变冷了。感情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掉,从最开始的痛苦,到后来变得麻木。
清楚地看到他变化的苏绮山开始慌张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慌张,不肯承认她喜欢上了姜鹤轩。催眠自己只是因为被一个当成替身的人违逆,所以内心感到不舒坦。
活该呀你,等真的把他伤透了,离你远去了,才知道后悔。
原本还希望两人最终能在一起的郑国公反悔了。
苏娘子根本不值得别人对她用情至深,那样好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忍心伤害呢。
姜郎君,快跑吧!别喜欢她了,就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与后悔中度过余生吧。
——两人的关系越发冰冷僵硬,到最后几乎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仿佛先前的温存和柔软只是一场虚梦幻影。
姜鹤轩逐渐恢复了正常,同人谈笑之间不见任何痛苦,在他的院子里过着安然闲散的日子。
连苏绮山都往往看不透,往日里单纯的青年现在想些什么。
正当她以为两人会一直纠缠下去时,长安那边忽然传来了消息,说是秦五郎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在骑着马,差点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急忙惊喜地说,“快收拾东西,我要回长安。”
本册至此结束。
“啊啊啊啊,这个小妮子不安好心,怎么能断在这里?”郑国公气得抓狂,只想冲到山海书肆去,拿剑架在许乘月的脖子上逼她写稿。
等下一册要多长时间呢?七天呀,那可是整整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