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是吕鸿卓的声音,许乘月略微惊讶。
因为除了第一次乔迁的时候,吕鸿卓来过她的院子,之后为了避嫌,他再也没有来过了。
若是有要事,基本上都会派婢女前来,再要不就是薛珍瑞。
夏荷动作快,已经跑过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的不只有吕鸿卓一个人,还有两个衙门的差役,两人肃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夏荷觉得这情形不太妙,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目光示意了一下两边的人,“吕郎君,你这是?”
吕鸿卓讪讪笑着,“这其中可能是发生了一些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你家娘子呢?”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夏荷只好让开门,请他们进去,“三位客人请进。”
许乘月已经在正堂中做好了待客的准备。
将所有不相干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让秋露上了一壶热茶。
那两个差役见了许乘月之后表情皆有所变化,露出吃惊的神色。
吕鸿卓理直气壮地说,“我说是女郎,二位偏不信,现在看到了吧。”
许乘月疑惑了,什么跟什么呀?她是女郎又怎么了?他们两个来到她府中所为何事?
“可否看一下许娘子的印鉴?”二人不死心,想要确认一下她的身份。
许乘月将自己常用的印鉴递给他们。
二人一看,果然上面刻着月明二字,并且角落里残留着红色印泥的痕迹,看着是常用的。
两个差役为难了,他们对视一眼,互相推托着,最终一人上前一步抱拳道,“许娘子,吾等此次前来是因为有人向官府状告,说你诱骗良家妇女,并与其私通。”
许乘月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告我?与妇人私通?没有搞错吧?”
两个差役也觉得这事离谱,犹豫着点头。
“我都说了你是个女郎,这事是不可能的,可他们偏不信。”吕鸿卓委屈地说。
说起来他也很纳闷,当时两个差役气势汹汹地来到了他们书肆,说要捉拿月明,有人状告“他”与良家妇女私通。
他震惊之下,亦感到非常荒谬可笑,先不说月明是个女郎,况且以她的人品,便是个男子也绝不可能干出来这种事。
于是他向两个差役解释,月明其实是个女郎,可他们不信,认为他在撒谎,故意给月明推脱责任。
他只好说将月明请过来一看,他们就知道了。
两个差役也不允许,觉得他会派人给许娘子通风报信,让“他”赶快逃跑。
没奈何,吕鸿卓只能亲自带着他们前来许娘子的府邸。
“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那我们就走吧。”吕鸿卓说道。
他们几个男子在许娘子的府中长留,也不太好,容易惹来闲话。
“稍等。”一个差役不好意思地说,“烦请许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府尹吩咐我等前来拿人,我等不敢空手而归。”
吕鸿卓还想阻止,既然已经撇清关系,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被两个差役带着去官府也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也行。”许乘月先一步回答了,她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既然是冲她来的,她也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若有人刻意针对陷害她,也好早有对策。
“多谢许娘子。”
吕鸿卓不放心许乘月一个人前去官府,所以跟着她一起去了。
到了门口,许乘月被围在官府门前,挤挤攘攘的人群惊到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因那男子来告状的时候大张旗鼓,一边击鼓一边诉说冤屈,再加上许娘子的名声,自然引过来了许多人,弄得声势浩大,也正是因此府尹才不得不亲自处理此事。”差役解释道。
其实这些人只是看个热闹,他们围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
之前男子击鼓报案时,故意闹了很大的动静,于是许多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此时议论纷纷。
“你说月明大家真的借用书信来往,诱骗良家妇女吗?”
“反正我是不相信的,月明大家大公无私,连珍贵的菜谱都愿意分享给我们,他怎么可能是无良之人?”
“话虽如此,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那些文字的背后是什么人呢?他写的那些菜谱,可是为他挣了不少名和利。万一他就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呢?而且他现在正在写的这一本儿中,苏将军人品也不好啊!”
“你既然觉得他利欲熏心,那你看他的书干嘛?滚一边去!我才不想跟你这种端着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说话!”
“哎,你这人怎么还急眼了呢?我只是说说而已,提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又没有说他真的是那样的人。”
“你没有说,但你想了。”
围观的人群争论了起来,他们议论着报案的男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月明到底有没有诱骗良家妇女。
处于人群之外的许乘月一时感觉到凌乱,这种场景让他想到了前世时候那些娱乐圈的顶流明星塌房时,吃瓜人群和粉丝激烈对峙的场景。
难道说她的名声现在已经大到如此地步,成为了洛阳城的顶流?
那她等一下进去,不会掉马吧。
一想到当众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她走在路上都会被人围观,像看猴一样观看,指指点点的场景,许乘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她带着帷帽。
“各位请让一让。”两个差役吆喝着。
洛阳城的百姓颇有素质,见有人过来,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许乘月走进去之后,围观人群继续议论,“刚才那走进去的是谁呀?”
“你问我我问谁?可能是哪个官眷吧。”
再后面的声音许乘月已经听不到了,她跟着差役一路向前,来到了官府的正堂。
此时那个状告她的男子正跪在堂下,委屈地诉说自己有多么惨,妻子背叛了他,并怒斥月明其人没有道德,枉为读书人。
桩桩件件和书信往来说得跟真的一样,若非许乘月是当事人,可能真就信了。
而被控诉与她私通女子同样跪倒在地上,鬓发散乱,看着没什么精神。
此时差役其中的一人走到堂上,弯腰向府尹耳语了几句。
府尹惊讶,转头低声道,“果真如此?”
差役点头。
那这事就好办了,定是这男子诬告。
府尹一拍惊堂木,“传月明!”
许乘月依言走入堂中,向府尹福了一礼,“府尹,民女便是月明。”
那男子呆住了,“胡、胡说,月明是个男的,怎么会是你?”
“谁告诉你月明是个男的?我写的书,我起的笔名,难道我还不清楚?”许乘月反问道。
第61章 性取向
“本官已经令人查过许娘子的印鉴, 的确是月明没错,你休要胡闹!”府尹呵斥道。
“不可能!不可能!”男子低头喃喃,蓦地神色一亮,“府尹, 鄙人有证据!”
府尹心存疑虑, 都已经证明是女子了,还能有什么证据?
男子急忙从怀中掏出几个信封, “这是她和那贱人私通往来的书信, 上面的字和她话本中的一模一样。说不定她是有磨镜之好,知道见不得人, 专门诱骗良家妇女,甚至用自己女子的身份借以逃脱,”
许乘月眼皮一跳, 不知该说他大胆还是离谱,为了攀咬她,连磨镜之好都扯出来了。难得他思维如此犀利,竟然找得出这样刁钻的方式。
她有没有磨镜之好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话本上的字根本不是照着她的字体刻印的,是吕鸿卓专门找擅长书法的人写的。
至于原因嘛,呵呵, 原谅许乘月不想说出来自取其辱。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这男子还能闹出什么妖, 敢在官府面前撒谎,不得不说心理素质很强大。
一听他说的有道理,府尹让人将他拿出的书信呈上来。
他观察信上的字体, 又对比过话本, 果然是一模一样, 连写字的习惯,都不差分毫。
而且这书信中, 月明并没有说她是一个女子。可以对得上那男子所说的假装性别的事。
莫非此女真的有磨镜之好。
府尹细想一遍,觉得逻辑没有漏洞,暗叹果真稀奇,从前只是听说过,今儿个头一回见着了。
他天平偏向了另一边。
“堂下月明,还不将自己所犯之事速速招来。欺骗朝廷官员可是大罪!你自己看看这些书信难道不是你写的?”
许乘月捡起府尹丢下来的书信,拿起来一一翻看,那信上的笔迹果然与她的话本上的相同。
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女子写的信。
看到字迹与措辞,许乘月心中瞬间明了,原来是她。
“府尹明鉴,那话本中的字是另找的人写,与民女本身的字迹并不相同。”
“胡说,你能写出话本,想必是读过许多年书的,既然能写字?为何找人替你代笔?”府尹怀疑地说,看她哪哪都是疑点。
不怪他这么认为,但凡是读过书许多年的人,字就没有写得不好的,因为科举的第一道门槛就是字。
常言道,字如其人,若是字写得丑,考官可能连看都懒得看,文章写得再好都白费。
所以大家基本上默认了读书人的字俱都写的不错,府尹下意识地忽略了许乘月是个女子,根本不用考科举的事实。
许乘月无语凝噎,难道真要让她自揭短处吗?
行吧!无所谓,不就是字丑嘛。
“府尹不相信,民女可以当场写一些字给您瞧瞧。”
府尹同意了这个提议,令人呈上笔墨。
许乘月提笔,三两下写出几个字,交给差役由他乘上去。
府尹拿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的字,顿时抽了抽嘴角。
难怪她的话本是找人代笔写的,这字也真是太不讲究了,好歹你也是个写书的,就不能练练字吗?
用着人家的字体,就不怕别人冒充她的身份去扬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