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啊!
还躲着不成?
孔植哦了声。
赵沛:“……”
这小子是不是脸上有字?
跟他爹真是一样一样的!
“阿嫖,”孔植朝小姑娘招招手,“你下来。”
阿嫖哦了声,又抱着赵沛的脑袋道:“赵伯伯,你说教我功夫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啊!大人不可以撒谎骗小孩子的!”
赵沛啼笑皆非,“你才多大,还记得这个?”
说着,弯腰将她放到地上。
然后就见小姑娘叉腰道:“我自然不记得,可我爹记得!”
隔三岔五就说!
赵沛:“……”
秦子归啊秦子归,真有你的!
阿嫖大声道:“你要是非骗小孩子,就不是好大人,我就,我就不喜欢你了!”
她吞了下口水,皱巴着脸努力想,“娘说过,这叫,这叫言……”
拄着两根球杆的孔植在旁边幽幽道:“叫言而无信。”
阿嫖用力点头,词汇库瞬间激活,“对,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赵沛:“……”
人不大,知道的还挺多!
姓孔的小子,能劳驾您闭嘴吗?
才多大点儿的小东西啊,就知道煽风点火了?
赵沛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一个怎样的麻烦,只好蹲下去,认真解释道:“这个,伯伯平时要上衙门,或许没空……”
阿嫖眨巴着眼,“那你当初干嘛说呀?”
小姑娘哼哼着,低下头,用脚尖一点点蹭着地面,又斜着眼瞅他,“你故意骗小孩儿!”
赵沛:“……”
不是,我怎么就成骗子了?
你爹平时到底怎么教你的?!
赵沛才要解释,后面孔植就凑上来,扯扯阿嫖的衣角,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算了,秦叔叔说过,大人经常随口乱讲的。”
赵沛:“……他胡说!”
秦子归你怎么回事?还教坏别人家的孩子!
第169章 对抗(三)
稍后两个小的继续在院子里玩,赵沛自己进屋,就见秦放鹤和孔姿清似笑非笑坐在窗边软榻上,也不知听了多久了。
气氛稍显尴尬。
之前赵沛也跟孔姿清闹过不痛快,可如今孔姿清病了,外头多少人都借机来探望,他若不来,总说不过去。
“坐吧。”
都不是头回认识,孔姿清随意一摆手,命人上茶。
看见秦放鹤,赵沛多少有点不自在。
可一想到刚才在外面跟两个小崽子的对话,这点不自在又迅速转为另一种情绪。
有你这么在背后对小孩子拱火的大人吗?
谁也没先开口,室内的沉默诡异地蔓延。
“噔噔噔。”
阿嫖突然扒着门框,从外面探进脑袋来,冲里面三个大人“嘿嘿嘿”。
赵沛:“……”
她什么都没说,又
好像什么都说了。
秦放鹤冲女儿抬抬下巴,轻飘飘道:“莫要强求,玩儿去吧。”
阿嫖哦了声,又瞅了赵沛一眼,果然玩儿去了。
赵沛:“……”
他实在忍不得,“当初我说那话,确实发自真心。”
秦放鹤用跟阿嫖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哦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当初”发自真心,那现在呢?
骗小孩儿!
孔姿清只垂眸点茶,专心得不得了,好像那点茶粉组成的图案比什么都好看。
“只是当时没想到,做官了之后会这样忙……”赵沛叹道。
是真的很忙,有时遇到下面递上来的棘手的案子,大理寺上下一连几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别说教朋友家的孩子了,就连他自己的崽子,都腾不出空来,还是老家送来的武师父。
“我懂,”秦放鹤起身从孔姿清那边拿了点好的茶来,漫不经心道,“阿嫖也懂。”
他越云淡风轻,就越流露出一种近乎“纵容”的姿态,仿佛赵沛是个不懂事的胡闹的孩童,不管他说什么,大人们都会“是是是”“好好好”。
赵沛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懂个鸟甚!”
此言一出,一直没吱声的孔姿清就噗嗤笑开了,秦放鹤眼底也泛起笑意。
赵沛一怔,回过神来,意识到又被这俩人连手捉弄了,也是无奈,摇头失笑。
笑过之后,最初那点尴尬也散去大半,虽不敢说一如往昔,至少没绷着了。
见孔姿清还有心思点茶,便知无大碍,赵沛随意问候几句,便接了点茶。
孩子们的笑声伴着清冽的梅花香,一阵阵飘入室内,赵沛啜了口茶汤,缓缓吐了口气,“都这么大了啊……”
当年初见时,秦子归自己还满脸孩气,如今女儿都会耍心眼儿了,果然岁月不饶人呐。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赵沛忍不住再次强调自己并非故意哄骗小孩。
一个人平时越是守信,就越受不了这类指责。
孔姿清:“……”
感情你还没过去这道坎儿啊!
秦放鹤忍笑道:“好不好的,如今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胡乱干涉。”
赵沛没好气白他一眼。
什么有自己的想法,还不都是你教的?
却听秦放鹤又道:“不过话赶话说到这儿,说不得要央你帮忙寻一个人品端正可靠的女师父。”
赵沛一怔,“你让我找?”
秦放鹤十分坦荡,“我与无疑皆不长于此道,难不成放着一个你不问,还去求不认识的旁人?”
人品可靠的武师少,女性武师就更少了,若让他们这些文官找,还真不知从哪里下手。
顿了顿,他又幽幽道:“况且当初……”
“罢了罢了!”赵沛赶紧摆手。
况且当初还是我自己夸下海口。
秦放鹤如此坦率,反倒叫赵沛浑身不自在起来,既有被委托事务的感慨,又有一点细微的,对过往矛盾的内疚。
秦放鹤见了他的神色变换,不禁暗自喟叹,这就是赵沛,赵慕白。
相较理性,其实他心中的感性成分更多一点,作为一名现任官员,这是他最大的优点,最珍贵的品质,也是最大的弱点。
赵沛家中武官居多,难免跟地方上的武装势力打交道,这事儿找他还真是找对了。
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他还真就从记忆中扒拉出个人来。
说是昔年他爹在外头任职时,曾跟当地镖局合作过,那镖局原本是夫妻店,后来男的死了,女的也趁势金盆洗手,不干了。
“她的本事或许还在那没了的男人之上,飒爽果断不逊儿郎,使得一手好棍法,只是痴情些……前两年我还听人说起她,因如今镖局散了,也不好坐吃山空,倒是带着女儿四处游荡,有时也重操旧业,帮人护送随行,有时也去与人做馆……”
说起此人,赵沛还有些唏嘘,“粗粗一算,她如今也得四十多岁了,女孩儿也要二十岁,颇有其父母风范。”
秦放鹤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到了这个年纪,比起继续居无定所四处游荡,那位女镖师肯定更倾向于稳定下来,好歹也给自家女孩儿谋个出路。
而在这个世道,再没什么比官员的家庭教师更好的出路了。
这年月,走镖是真的拿命换,说不得就有些过人的江湖经验;且又少不了同地方官府打交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换赵家人一句好,就证明那对母女人情往来也要的。
这样的人给阿嫖做老师,秦放鹤放心。
再说兵器,棍不同于别的,威力颇高,但杀伤力不足,选择修习棍法的人大多心怀慈悲,杀性不大。
而棍加枪头又可为枪,二者颇有相同之处。
枪乃兵器之王,马战步战都使得。
“既如此,就拜托了。”秦放鹤道。
赵沛点头,“既如此,我先托人打听打听,看她们娘儿俩现居何处,可还坐着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