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牧引风的微信名字是空白,霍玉兰迅速点击修改备注——玫瑰王子。
然后捧着平板,给就在她面前的牧引风发了一条消息。
——你左面的双眼皮比右面的大一点点,右面更翘。
“嗡嗡”牧引风的大腿震动。
霍玉兰没听到声音。
又发了一条——你鼻梁好高,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嗡嗡”
——你的眉毛在哪里染的,推荐给我,我也要把头发染一下。
“嗡嗡”
牧引风右侧的大腿被震得酥酥麻麻的,他腿不好使是心因性的,不是真的残了没知觉。
“别发了!”他忍无可忍地说,“开的震动!”
他语气有点冲,不对,是很冲!
牧引风很少对着人发脾气,他越是有病,就越是克制自己。
就连药物的那些副作用,他也尽量不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他真的很烦躁,很饿,为什么莫宁还不到。
以及身边的人碍眼又吵得要命!
他吼了两声之后,厨房里面两个端着菜出来的阿姨好悬把菜碗扔了。
牧引风知道自己这是无端迁怒,但那又如何,他根本半点也不想装。
他阴沉地抬头看“慕方懿”,想要看一看她被自己吓到的脸。
他也想跟慕方懿说,装不下去就别装了。
可是他抬起眼,看到的只是霍玉兰望着他有些发痴的眼神。
牧引风甚至还费了点力气仔细分辨,那其中确实没有畏惧,反倒有藏不住的惊艳。
牧引风自己不知道,自己愤怒起来的样子如同怒放的粉色山茶花。
整张脸涌上血色时候,连指尖都透着粉。
他的皮肤异于常人,因为白化病好似发色和肤色都有所退化,因此充斥了血色后,娇嫩得就像一掐就断的花瓣儿。
啊。
霍玉兰咽了口口水。
感觉一个吐司片下肚,她更饿了。
她看着牧引风,仿佛没有听见他刚才冲着自己喊的那两句,发出邀请道:“饭菜好了,今天四菜一汤,不吃点再走吗?”
牧引风像是一巴掌抽在空气上,憋都憋饱了,火烧火燎地转过头。
他骨子里是个不愿意将情绪外显的君子,就连和牧元蔓女士之间的那些岁月,他也是克制而内敛的。
这样被几个信息激得直接发火的事情绝无仅有,牧引风迅速意识到,他竟然在这一早上的对峙之中,落了下风。
被牵动了情绪,这是谈判和做事之中最忌讳的焦躁。
而对方不仅牵动了他的情绪,还让他的情绪无法发泄……
牧引风闭上眼睛,不肯再跟霍玉兰说一句话,也不肯看她。
霍玉兰倒也没有多么诚心邀请他一起吃饭。
这件事吧,搞得太快容易适得其反。
于是她抱着平板回桌边坐着,招呼两个从牧引风发脾气开始,就像是被定住的两个阿姨说:“阿姨别站着,端来啊,我老公早上不爱吃饭,我们一起吃。”
两个阿姨僵笑着摆放好了饭菜,拒绝了霍玉兰要她们一起吃的提议。
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她们这些人最好就是躲得远远的。
霍玉兰一个人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饭菜的香气比吐司的味道还要诱人,牧引风的腹内如同火烧一样,又饿又气,别提什么滋味了。
可是霍玉兰再也没有叫他过来吃饭。
这也是一种战术,她当然可以做好人,哄劝着牧引风过来,卑微地照顾他。
但是那就落了下风了,强求来的东西总归是不对味儿。
她在等哪天他自己找她,以后也要他自己找来。
她不摘青果子的,要熟透的才好吃。
于是一顿饭,霍玉兰吃了二十分钟,牧引风就对着门的方向坐了二十分钟。
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吃完饭,霍玉兰甚至都上楼去了, 牧引风还在门口僵坐着。
像放完狠话摔门, 结果门是液压的, 说完一刀两断的话, 刀钝得切不开衣袖一样令人胸闷。
霍玉兰不接茬,导致牧引风发的这一通火,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直接被他自己全都吸回去了。
在腹腔里面唱了好一出敲锣打鼓的大戏。
直到莫宁终于汗流浃背地来接他,看到独自坐在门口的老板的面色就知道完了。
果然一上车,还没等莫宁解释一句今早的路况,牧引风就开口道:“季度奖金快发了吧?”
莫宁心中一突。
牧引风独断专行的下句话便冰冷无比地传入了莫宁的耳朵里:“你的没了。”
莫宁吃了黄连一样开了一路,到最后也没想出到底怎么会没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种状况啊,老板一直都表示很理解的。
看来明天不能图近上架桥,还得绕远走市外才能准时到达。
苦哇。
打工人苦哇。
到了莫宁的这个位置上,按理说不太可能缺钱,奈何他有孩子在国外留学,家里老婆还喜欢混太太圈……
牧引风一整天的气压都很低。
具体表现为他早上没吃工作餐,中午也没吃,连咖啡也没喝一口,而且坐在偌大的办公椅子上面,像个摆放在那里的假人,连个动作都没有变过。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他放在办公桌上面的手机开始“嗡嗡嗡,嗡嗡嗡——”
“准备季度报告会。”牧引风看了一眼手机,对着莫宁道。
而莫宁却是惊疑不定地盯着手机,毕竟快奔四了,也长了一脸的鱼尾纹,都快让他瞪开了。
呀!
哇呀呀!
何方妖孽!
莫宁最清楚,这么多年来牧引风的私人手机,除他之外根本没人知道。
就连他联系商场上的一些朋友,用的也是另一部手机,就是这部黑色手机旁边的那一部白色的。
通常白色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莫宁交给管理,商务酒会和私人聚会,都要他先筛选,列好名单,再做成表给牧引风看。
没有利益纠葛和那些因为多年交情推不掉的,牧引风向来不参加。
莫宁揉了揉眼睛,又看。
是黑的没错!
黑手机很有韵律地在叫唤,嗡嗡,嗡嗡,一边叫还一边挪动。
从办公桌旁边嗡嗡了十几下之后,就要朝着坐在转椅里面的牧引风怀里蹦去。
牧引风在黑手机孤注一掷“跳崖”之前,“啪”一把,像是那镇压妖邪的如来掌一样,把它镇在了桌子的边沿处。
而后牧引风看向了莫宁。
莫宁悚然回神,立刻道:“我去安排开会!”
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关门吩咐门口的总裁秘书交代各部门在三号会议厅集合。
说完接过秘书手里的一杯浓咖啡,压压惊。
而办公室里面的牧引风,掌心下面按住了手机后,手机还叫了几声,震得他整条手臂麻酥酥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遮挡在落地窗前的窗帘,顺着一角缝隙看向外面还炙热的阳光,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病得不轻。
为什么真的把私人号码给了那个女人。
肯定不是那句“我给你发的消息别人不能看不能听”让他有所忌惮。
他的私人号上面骚扰他的不是没有,什么赤.裸的话没有人说过?
莫宁从来都是撇撇嘴,不以为意。
或者悄悄地跟门外的小秘书说,又有人不怕死,想撞冰山。
牧引风按着电话,审视自己的行为和心态。
他很擅长做这个,毕竟如果不能准确地剖析自己,他要怎么自控。
要怎么证明他和牧元蔓不一样?
然后牧引风发现,他之所以会下那个决定,还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作祟。
昨天晚上的“谈判”,包括今天早上的那个插曲,严格来说他都在那个女人那里落了下风。
这是让牧引风哪怕回忆起来都是有些震惊的事实。
不过很快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没能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