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霍玉兰并不知道。
她陪着牧引风下车的时候,疗养院里面的领导已经带着两个小护士等在门口。
引着牧引风他们上楼,亲自给牧引风处理伤。
因为牧引风自己把自己给咬得太狠了,为了保证那块肉不从手臂上脱离,整整缝了二十多针。
霍玉兰听这个数都觉得心惊肉跳,还好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牧引风没什么表情就缝完了。
之后两个人并没有立即准备离开,那个医生提出给牧引风做其他方面的检查。打一些什么蛋白一类的东西,促进伤口愈合。
霍玉兰听了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
人被狗咬了需要打血清,需要打免疫球蛋白,人把自己给咬了也需要打吗?
霍玉兰出来在走廊里面等着,莫宁也在走廊中。
等待的途中莫宁接了一个电话,而后面色非常复杂地看了霍玉兰一眼。
之后说今晚先不走,带着她去休息。
“这里是牧氏企业旗下的疗养院,牧总那边要得一会能结束,回程的车程要两个小时左右,太久了,今天住在这里。”
“我先带你去房间,等下我打电话让刘虎派人送来明天牧总上班要穿的衣服。”
霍玉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莫宁说:“放心吧,会有人专门送牧总回去的。”
霍玉兰还是起身和牧引风说了一声,牧引风正在扎针,闻言点了点头,还不忘安抚她:“疗养院里面的食物味道不错,让他们给你做一点宵夜。”
霍玉兰点了点头,确实折腾得有点饿了。
“那我等你一块回来吃……”
牧引风躺在病床上面点点头。
房门关上之后霍玉兰和莫宁走了。
病房里医生拔出了冰冷的针管,对着牧引风说:“这一段时间以来牧元蔓女士的状态都很不错,牧总既然来到这里要见一见她吗?”
“不见。”牧引风说,“没有什么好见的。”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和他妈妈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
从前是统治者和臣服者的关系。
后来是叛逆者和成王败寇的关系。
唯独没有亲情。
而牧引风经由医生安排正在注射和检查的时候,霍玉兰被莫宁带着,穿过偌大的病房楼,到了后面一栋独栋别墅旁边。
莫宁把霍玉兰送到了门口,里面的灯还开着,厨房里有几个人在忙活。
莫宁说:“你自己进去吧,牧总一会儿就回来了。我需要亲自去别墅取一些牧总明天开会要带的资料。”
霍玉兰点了点头。
走进了别墅里面。
里面灯火通明,霍玉兰并没有上楼而是坐在了偌大的客厅沙发里面,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
那边亮着灯,食物的香气渐渐飘了过来。
一个身材极其高挑,穿着一身柔软家居服的中年女人,手里正抓着一个铲子,动作极其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她站在厨房灯光下的侧影极其好看,纤白的脖颈,身后披着大波浪卷发,家居服的袖口稍微挽起了一些,皓月一样的一截手腕连接着一双过分纤柔的,光泽饱满能够去当手模的手。
她看上去太突兀了。
一点也不像一个给人做饭的人。
大概是注意到了霍玉兰的视线,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了霍玉兰。
她的容貌极其精致,保养得极其好,之所以说保养得极其好,是因为一个人皮囊再怎么年轻,经历过世事变迁的眼睛也能够透露出年龄。
看眼睛她的年龄在四十多岁五十上下。
但是她的气质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刻,压迫感和熟悉感让霍玉兰几乎是瞬间就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她是牧引风的妈妈牧元蔓。
他们娘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哪怕牧引风的妈妈没有一头白发,可是她过于精美得简直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眉目,还有一头蓬松的波浪大卷,都出卖了她的身份。
她并没有对霍玉兰露出任何表情,大概是天生和牧引风一样,表情稀薄美到肃杀。
她端着那盘香气扑鼻的炒菜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面。
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坐在沙发上的霍玉兰。
片刻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又进了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霍玉兰心中愕然,目光一直追随着牧引风的妈妈牧元蔓的方向。
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她知道一些牧引风和牧元蔓在剧情里面的纠葛,但是并不知道这母子两个人私下里到底如何相处。
而且牧元蔓的气势真的太足了,直视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如此暴君女王一样的气场,霍玉兰都有些不解,她是怎么生出牧引风那样柔软重情又“软弱可欺”的玫瑰小王子的。
牧元蔓在厨房里炒了三个菜,最后把汤调完了口味之后,用抹布擦了擦手,就径直走出了厨房,直接走出了别墅。
再没看霍玉兰一眼,更别提和霍玉兰说话了。
而牧元蔓一走,牧引风就回来了。
霍玉兰惊魂未定,毕竟这个猝不及防的“见家长”太过突兀和诡异,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好在牧引风很快回来了,他被好几个医护人员送回来,一进门就对着等在桌子边上的霍玉兰笑起来。
“怎么没先吃呢还在等我?”
牧引风洗了一下手,就操纵轮椅来到了桌子边上。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不用担心都已经没事了,”牧引风问。
“我也有点饿了,还渴。”
餐桌旁边站着的人听到牧引风这么说,立刻给他和霍玉兰都盛了一碗汤。
霍玉兰还是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让人站在旁边伺候着,牧引风却非常习以为常。
自然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霍玉兰刚想说“你妈妈刚才来了”。
就看到牧引风含着那一口汤还没等咽进去表情急遽变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噗”地一口,把那一口汤直接喷在了地上。
他看上去不像是喝了一口汤,而像是被谁灌了一口滚烫腥热的鲜血。
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猛地看向霍玉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牧引风抓住霍玉兰的手臂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无论她说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霍玉兰还没等说话,牧引风又突然之间操纵轮椅离开了桌子边上,直接就出去了。
霍玉兰“哎”了一声,到底没有追出去。
牧引风一路操纵着轮椅风驰电掣的去到了距离这院子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砰的一声推开了门,牧元蔓正背着牧引风坐在那里倒茶。
听到声音连头都没有回,直接开口,声音和牧引风是如出一辙的提琴般:“我以为你只是有点懦弱,却没想到你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牧元蔓的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任何的疾言厉色,却让人无端的心肝发颤。
牧引风也在心肝发颤,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牧元蔓说的话,那是还未彻底长成的小兽,对成年猛兽的忌惮。
“连自己的妻子被人冒名顶替都不知道。”
第83章 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其他人都是抱着试探的心理, 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探霍玉兰。
甚至现在就连顾樟都不敢相信什么借尸还魂,只是抱着稀薄的,想要找到自己妹妹的愿望在做自己都认为很荒谬的事情。
可牧元蔓只是看一眼就已经确定, 刚才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精挑细选为自己儿子挑选出来的妻子。
牧元蔓一生要强,从来都信奉自己, 这个世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大概“过刚易折”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并没有印证在牧元蔓的身上,而是印证在了牧元蔓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身上。
她的儿子生性柔和软弱,过于善良到了愚蠢的程度。
牧元蔓在牧引风少年的时候, 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通过外力去改变本性的时候,彻夜都在害怕。
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残酷, 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是如何的险恶而黑暗。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在了, 她生的这个小废物要怎么好好地存活下去。
她再怎么要强, 吃再多的苦都能当成良药, 却根本没有办法摆脱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母亲的唯一的软弱。
她绝对没有办法想象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未来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尽苦头, 甚至凄惨死去。
因此牧元蔓在牧引凤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压迫强迫他,甚至是逼迫牧引风成长。
骨子里面的那些稀薄的叛逆和恶意全部都激发到了极致,按照某种模子,想要把牧引风塑造成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牧元蔓至少能够确认, 牧引风因为她的塑造,哪怕最终没有成为她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却至少不会再被人轻易地吞噬残害。
而这还不够,还不够。
人的一生有非常多的关卡需要过, 这其中除了能力之外,婚姻在有的时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因此牧元蔓早早就开始寻觅未来儿媳的人选,而这个人选和商业联姻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
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家世背景,这个人选在牧元蔓心中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够蠢。
只有一个彻头彻尾从内而外的蠢货,才能配她的蠢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