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婚之后就没有在一起过,她这三月来,难道都是……
他简直有种窒息之感,也确实忘了呼吸,把自己憋得胸腔剧痛。
他狠狠闭上眼睛,有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头涌起,横冲直撞,几乎要穿透他的身体而出。
他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他的“恨”,就像是夏日的雪花,还未等突破云层,已经化为绵密的细雨细弱无声地落下。
侵湿了他的心头,熄灭了他的心火。
因为他们是夫妻。
虽然是阴谋,是落井下石的阴差阳错,但确确实实那个用他衣袍自行慰藉的女子,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
谢玉弓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眼前也是她挥之不去的身体。
那熄灭的心火化为青烟缕缕,弥散在他的身体之中,又变为另一股无法遏制的陌生酥麻。
让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情动意驰。
他僵成木偶,化为一座石雕,攥得手指咯咯作响,通身上下,砸出去能毁了敌军城墙,即使粉身碎骨了每一块也都是钢铁一样当当响。
他一夜未眠,后半夜洗了三个冷水澡。
恨不得把那玩意剁下来扔冰窖里。
天亮之时,自己把自己折磨得面色泛白,下唇糜烂。
他自己咬的。
他厌恶自己的反应,又憎恶自己的轻浮。
天亮之后,他泛白的面色又变为了潮红一片,他发烧了。
这一次不是什么药物作用,药物作用早就被诊治好了。
他野牛一样的顽强的身体,终于因为在一夜的神思错乱冷热交替,外加冰火两重天的记忆重现之中……垮了。
第二天早上下了小雨,照顾谢玉弓的侍从发现九皇子发了高热的时候,他人都烧迷糊了,眼睛都有些浑浊和迷茫。
他鲜少有生病的经验,站起来脚底发飘,而且脚腕剧痛,他才发现自己脚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肿得像个发面大馒头。
一群侍从赶紧伺候着他躺下,又去找医师。
屋子里侍从都退下的时候,修罗都忍不住下来在床边上唤了一句:“主子?”
他的主子不光身体垮了,精神也垮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毕竟他是被架在深渊,踩进淤泥也不低头的男人。
他是能和世界意识抗衡,直接干死男女主数次的男人。
但是没有用。
女流氓的威力巨大,患有心癫之症的女流氓能把一切干翻。
她甚至一个指头都没有碰谢玉弓,就让谢玉弓觉得自己连灵魂都被她舔遍。
总之白榆一觉睡到大天亮,还未等彻底清醒,就听娄娘来报,说:“九皇子病情反复了,高热得十分厉害。”
“大小姐,要去看看吗?”
白榆坐起来,坐在那里愣神。
早上起床就好似早古电脑的开机仪式,总得有个仪式。
好在娄娘也习惯了白榆这样子,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伺候着她洗漱穿衣。
看到她枕边放着的玉石,愣了片刻,再看着白榆的眼神更是心疼不已。
旁的女子嫁了夫君,就算不是终日甜蜜,至少新婚后的几月也不至于独守空房。
可嫁了九皇子……纵使是个皇子又能如何?
容颜损毁便罢了,那般痴傻,自然是连床笫之事也不能的。
娄娘忍不住开始为自家的大小姐担心。
若是怀不上九皇子的孩子……若来日九皇子死了或是彻底疯癫了,没有小皇孙傍身,大小姐要怎么办呢?
娄娘伺候着白榆洗漱,为她梳头的时候,白榆向后靠着,靠在娄娘的肚子上闭上了眼睛。
像小时候那般依赖她。
娄娘眼睛有些发酸,然后暗自琢磨了点事情。
白榆洗漱好吃了东西,才听桃花把九皇子的事情仔细禀报了一番。
“九殿下脚腕肿得老大,医师揉的时候却一声都没有叫,也没有乱踢人。”
“九殿下高热不退,喝了药这都一个时辰了,还是烧得厉害,柳枝给九殿下手心和脚心还有脖子都擦了酒,还不知道能不能退下去。”
桃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自家主子的面色。
桃花眼神之中已经没有什么委屈了,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主子的不喜,但是没关系,她再重新让主子喜欢她就是了。
这段日子她做事总是格外认真,她不相信自小长大的情谊,会这般轻易散了,主子肯定只是暂时生她的气……
白榆听闻谢玉弓崴脚了就有些惊讶,又听说他发烧了,更是疑惑不解。
还装病?
难道是通知了一次皇宫,还是未能达到目的?
白榆坐在桌边上,手指搓着袖口,沉思片刻,对桃花道:“拿着我的玉佩去皇宫请太医。”
白榆玉佩递给桃花,觉得晾她晾得差不多了,伸出手指在她脸蛋上勾了下,算是缓和。
说道:“好好去办事,装得着急一些。见了太医,就说……九皇子高热说胡话,一直喊父亲和母亲,记住是喊父亲母亲,不是父皇母妃。”
“我知道了!”桃花一双桃花眼,激动得都瞪圆了!
大小姐终于开晴了!
“我一定按照主子的意思办!”
“去吧。”白榆喝了一口茶说。
桃花兴冲冲地跑了。
白榆回想剧情里面有简单介绍过一句,就是说谢玉弓也得到过皇帝的宠爱,在皇帝还宠幸他母妃的那时候,关起宫殿的门来,不光教授谢玉弓储君帝王之道,还许他称呼他为父亲,而不是父皇。
剧情里这一部分是用来烘托谢玉弓被厌弃之后的凄惨,和之前的对比,得到之后失去,永远比得不到更痛苦。
但是这里可以拿来利用。
白榆搓着袖口,布料“唰唰唰”地响。
马上万寿节了,君王虽然薄情,却到底是人,尤其是个老男人。
老男人都喜欢忆往昔,让他们可怜妻子的处境大部分做不到感同身受,毕竟在巅峰久了,就不知道什么叫怜悯。
但是回忆往昔同心爱的女子欢愉岁月,他们是愿意的。
谢玉弓这人实在是太喜怒无常,在他身边保命太难了。
白榆可不认为,一个通篇没有感情描写的大反派,会贪恋什么儿女私情。他当上皇帝也没有宠幸过哪个女人,只一门心思地杀人。
白榆怀疑他杀人比高潮更快乐。
她昨晚能仗着他没经验唬住他一时,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唬住他太久。
她本身长得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能让男人看一眼没魂儿的类型。
她得尽快让谢玉弓觉得她有用。
对反派来说,有用的东西,才不会毁掉。
白榆还非得把谢玉弓的封号讨下来不可。
讨下来后她就去封地筹谋着“死一下”,穿越者二号的天高任鸟飞之所以没成功,是因为她顶了原身的“仇”没消就跑,谢玉弓那么记仇,自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是如果她先“归顺”反派,做点让他满意的事情,再红颜薄命地“死去”,谢玉弓不至于变态到挖她的坟茔吧。
白榆在自己的院子里面又磨蹭了一会儿,就收拾收拾,朝着谢玉弓的院子去了。
她准备最后去试探一下谢玉弓,要是他依旧杀心旺盛,白榆就暂且先躲到尚书府去。
按着最坏的打算,她也可以献计去寻求太子谢玉山的庇佑。
就算谢玉弓最终会杀了谢玉山,那至少谢玉山是这本书的气运之子,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而且谢玉山那种生性纯良拘谨,在条条框框里面长大的玉人,就和纸袋子套的苹果一样,比谢玉弓这样狂野扭曲顽强生长的反派会好骗一些。
白榆一直策划着,到了谢玉弓的门口才深吸一口气,面上换上焦灼之色,然后推开门,去查看谢玉弓到底怎么回事。
谢玉弓已经喝了药,但高热不退,还是烧得像个火炭一样。
宫中请的太医还没到,老医师给谢玉弓诊脉之后,神色露出了一些震惊和迷惑。
从脉象上看确实是风寒,但似乎又有惊惧萎靡之象。
可是杨老太医实在是想象不出,谢玉弓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把他给吓到萎靡不振。
总之杨老太医开了药方之后,趁着没人的时候低声告诉谢玉弓:“那安神丸,九殿下也可以适当吃一些。”
谢玉弓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面,浑身发冷。
就像是曾经住在长乐宫里,母妃被冤死,自己作为一个年幼的皇子,连宫门都出不去,冬日里那点炭火的份例都被奴婢占用的时候那样冷。
他听了杨老太医的话之后,也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又朝着被子里面缩了缩。
杨老太医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白榆就已经开门进屋,慌慌张张地逮住杨老太医,就是一顿问。
杨老太医就像那见了唐僧的孙悟空,只觉得自己的头被念得好似戴了紧箍咒,他就没见过一个女子如此能说……
总之等到杨老太医再三保证九殿下只是“偶感风寒”,又因先前的肠胃不适叠加后才这般高热不退,服了药一定会见好,才被白榆放走。
这时候桃花请来的太医又来了。
又是一番诊治。
诊治的时候白榆没有上前添乱,在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和太医周旋。
结果视线在屋子里一扫,就看到了一个稀奇的人。